心灵深处的碰撞

时间:2022-07-20 11:02:16

摘 要: 元丰三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而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面对如此打击,苏轼并未沉沦,在《赤壁赋》中,苏轼淋漓尽致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态。

关键词: 《赤壁赋》 苏轼思想 “悲”

黄州山水,尤其是黄州西北的山麓,横插江中,峭壁直立,山石赤红似火烧,它的对岸即是华容镇。人们传说,这儿就是当年“火烧赤壁”的古战场。宋神宗元丰三年(公元1080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被贬期间苏轼曾两次游览赤壁,先后写下了《赤壁赋》、《后赤壁赋》两篇精彩绝伦的散文和《念奴娇・赤壁怀古》这首气势磅礴的千古绝唱。那么,苏轼是不是像旧时代大多数落魄文人那样,在遭到打击、饱经困厄时自甘沉沦、一蹶不振、自暴自弃、及时行乐、无所作为呢?人教社新版高中语文第三册第六单元选编了苏轼的《赤壁赋》,《后赤壁赋》亦选入第三册读本。我对苏轼此时期的思想做些探究,以求加深对《赤壁赋》这篇课文的理解。

一、乐景哀情显痛苦

苏轼所贬之地黄州,滨江带水,群山盘曲,翠木蓊郁,险峻壮伟。而且黄州还有当年吴王避暑的圆通阁;有伍子胥逃到昭关,以价值百金之剑酬赠渔父的解剑亭;有王F率晋军沿江东下灭吴,用烈火烧熔千寻铁链的西塞山。所有这些胜地,都足堪苏轼流连凭吊,这些胜景在他的作品中都有广泛的体现。特别是他第一次来到传说中带有神奇色彩的赤壁,睹物思人,触景生情,感慨良多。自己仕途遭挫,屡受打击,而且“戴着帽子”被贬黄州,此时此刻最吸引他的当然是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了。因此,在《赤壁赋》中作者对赤壁的美好景色做了细腻的描写。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秋天的江面,微风吹拂,爽朗而澄静。“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从淡云写到江水,月亮在徘徊,雾气在升腾。茫茫的夜空,辽阔的江面,缥缈的雾气,经过月亮银辉的浸染,显得水天一色,浑然一体,浩瀚无边。这是多么空灵、多么旷远、多么美妙的景色啊。面对如此胜景,难怪作者要“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了;置身这样的情景之中,难怪乎作者具有“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感觉了。

二、主客对话解心结

面对如画江山,作者并没有“物我相忘,身心皆空”,超脱尘寰,而是想到了“一时多少豪杰”,“吾生之须臾”,华发之早生,功业之无成。作者借助“赋”的写法,去除汉赋板重、堆砌的毛病,更没有受骈赋、律赋形式束缚,而且巧妙运用主客对话形式,引出了存在于作者心中的“结”。于是在“饮酒乐甚”的情况下,客却吹出了凄切婉转“如怨如暮、如泣如诉”,“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悲凉幽怨的曲子,这自然引起了苏子的惊讶,从而完成文章由“乐”到“悲”的转换。

客之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悲,而是一种人生之悲;客之悲,在于触景伤怀,感叹人生苦短,功业无成。作者借着景物、地点的关合,用曹操这个历史英雄人物来感叹人生。景物还是当年的景物,地点还是当年的地点,可是当年“破荆州、下江陵、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而称为“一世之雄”的曹操,如今到哪里去了呢?这样的一世之雄况且随着“大江东去”而销声匿迹,更何况我们“侣鱼虾而友麇鹿”的平庸之辈,连影子都不曾晃一下就消失了。客自己知道不可能“抱明月而长终”,所以,借着箫那悲凉的余声说出自己的心思。这里与其说是客“悲”,倒不如说是主悲,是受贬的苏子、过去的苏子心灵深处思想的再现。这和他的词《念奴娇・赤壁怀古》中“人生如梦”,反映出来的思想是一致的。

那么苏子又是如何回答客那人生虚无、消极悲观的思想的呢?“客亦知夫水与月乎?”作者拾取眼前景物,以朴素的辩证唯物论思想,从地面上的江水和天空里的月亮说起:“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江水不舍昼夜地滔滔流去,作为某段江水,似乎从这里消失,而作为整个江水,则长流不绝;月亮有时圆,有时缺,但它缺了之后又恢复圆,这样周而复始,终究无所增减。由此作者由自然现象归纳出一般的认识原理:“盖将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这就是说,变与不变,无论自然还是人生,都是相对的。

到这里,可以说,作者设置主客对话,目的是表现自己当时复杂矛盾心情,是过去的“我”(被贬以后的“我”)和现在的“我”(游赤壁之时的“我”)思想交流、情感交锋。难能可贵的是作者通过这种自我心理调节、自我释放重负的方式,完善了自己的思想和人格。作者虽屡遭厄运,身处逆境,却没有沉沦,这样的生活态度远比畏首畏尾、忧心忡忡而显得乐观豁达得多,有情趣得多。面对不能改变的事实,作者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使心理得到暂时平衡。

三、借酒消愁愁更愁

文章通过主客对话,使存在于客心中的郁闷好像完全消失,心结好像完全被解开。所以客转悲为喜。“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从表面看,主客情绪得到了释放,心情完全得到了放松:酒尽情地饮,菜肴、果品尽情地享用,直到酩酊大醉,相互枕着睡着了,天已经亮了还不知道。这里主客畅饮,可谓亦真亦幻,虚实共存。古人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因而主客喝得酩酊大醉,这难道真的能去除心中的块垒?这里明显是不可能的。这里只能是借酒写乐,实为借酒写忧。酒无法去除心中的忧愁,只能是求得暂时的忘却,只会“借酒消愁愁更愁”。因为作者仍然放不下“人生须臾”、功业无成的悲伤。这里表面上写乐,实际上仍然在写悲。作者从酒中取乐,实为掩盖心中之大悲。为朝廷出力而像曹操、周瑜那样建功立业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子。所以,文章结尾只能是寄悲愤于旷达。而有参考书这样评价说:这一段是他做给政敌看的,你看我虽然被贬,仍活得很自在。这样的分析太表面化,太牵强附会了,没有深入分析苏轼当时的处境和他在文章中所表现出来的思想感情。我实在不能苟同。

这种感情在《后赤壁赋》中亦有所表达。作者秋天刚写完《赤壁赋》,总觉得情犹未尽,所以在这年的初冬又写了《后赤壁赋》,结尾用了浪漫的梦境,结束全文。文中道士化鹤的故事出于“羽化”游仙思想,作者有此幻想,却又“开户视之,不见其无”。这正反映了他在出世、入世问题上的极度矛盾心理。由此《赤壁赋》中的客(过去的“我”),在结尾还不能算是真乐,只能是借酒消愁的乐,是借酒醉掩盖生活现实中的悲哀,是面对不可改变的现实,自我调节的一种方式。如果是真乐,他就会像先人陶渊明那样,弃官还乡,完全陶醉在无限美妙的田园风光之中。那才是一种真正的洒脱。可惜的是作者做不到这一点。因此,主客劝慰,只不过是作者心灵深处的碰撞;“相与枕藉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这只是面对无法改变的现实采取的一种积极回避的方法,只不过是求得暂时解脱而已。

如果我们将《赤壁赋》主客畅饮看成是真乐,那么在新党变法失败而下台后,他又重新被旧党启用,就不会又反对旧党的某些做法,而被旧党流放到更荒凉的岭南,最后病死于常州。因为苏轼受儒、佛、道思想的影响,他的思想是复杂的,但积极用世始终占着上风。

由此看来,《赤壁赋》由乐写到悲、再写到乐,形成了“乐悲乐”循环往复的结构,起到首尾圆合的作用。开头写乐景是为了衬托哀情,哀情显得愈哀;结尾主客畅饮,转悲为喜,喜的背后其实是更大的悲哀,即“借酒消愁愁更愁”;文章的主体部分通过主客对话,即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心灵交锋,面对无法改变的现实,只能是心绪暂时得到平息。所以“悲”是贯串于全文的感情线索。这才符合苏轼当时的心理和生活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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