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模狗样地活着(外一章)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摸着脖子上的链子，幸福地看着自己的男友，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惊涛骇浪，她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平淡自然，就像自己承诺的那样，终于变成了男友的宠物，可以像一条真正的狗那样生活了。她的名字叫塔莎，今年19岁。她的男友叫丹尼，今年25岁。他们两个人住在英国的一个小镇上，每天，丹尼都领着塔莎出去散步，更确切地说是用套在她脖子上的狗链子牵着她，就像遛狗一样。她的饭菜也是由丹尼给她安排，晚上丹尼还会给她洗澡，然后相拥，甜甜地进入梦乡……

塔莎和丹尼都是“哥特”派生活方式的忠诚信徒，他们喜欢重金属音乐、崇尚黑色和痛苦、他们穿黑衣服、染黑指甲、染黑头发，男人也化妆，涂上黑黑的眼圈。本来他们这样做谁也不影响谁，只是这一切让塔莎的家人非常尴尬，因为他们不愿意看见塔莎像一条狗那样被牵来牵去。可是他们两个人却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是他们的选择。

两个人都没有工作，拿着政府的救济金，当然有大把的时间在手。丹尼想进城，得领着塔莎一起去。为了节省钱，他们决定坐公共汽车去，丹尼牵着塔莎在汽车站等车，引来了不少人好奇的眼光。他们没有在意，仍然含情脉脉地互相看着对方。这时，公共汽车来了，丹尼牵着塔莎上车，没想到汽车司机大吼一声，滚下去！你们不许上车！丹尼和塔莎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汽车司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上车，说是他们这样的打扮和脖子上的狗链子有碍安全，没办法他们只好悻悻地从车上下来了。

心里如何也过不了这个关，怎么想怎么别扭，他们决定汽车公司歧视他们两个人，真正的狗都可以上车，为什么不让塔莎上车呢？他们汽车公司时是说他们歧视人而不是歧视狗。没想到，这一，让两个人成了世界上的头条新闻。汽车公司最终道歉了，丹尼和塔莎也成了当地的一条风景线。从此世界上的人们也知道了还真有人在人模狗样地活着。

看了这篇报道，我不禁想，人真能够人模狗样地活在世界上吗？做一条狗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好处呢？说来也巧，最近一段时间关于狗的报道还真是不少。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狗都有好命，在狗的世界里也有不同的命运，美国的狗可以期待今年穿上新的流行服装。有一家狗时装公司最近为狗推出了一系列奥斯卡服装，都是按照奥斯卡得奖或被提名的演员穿过的服装设计的，当然，还有狗模特穿上为大家展示一番，家境富裕的狗们或许能穿得起，普普通通的狗也许只能望衣兴叹了。

新西兰的狗都在迪斯科舞厅里跳舞，一家公司去年圣诞节时专门为狗发行了一张CD唱片，名叫《A Very Silent Night》，上面的歌曲只有狗才能听见。唱片推出后，很显然不少狗都进行了试听，反响不凡。在今年的唱片发行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人们不知道上面究竟唱些什么，因为人类无法听见。不知道天下的狗是怎么想的，但是也不难看出，这毕竟是对狗的一种关怀，希望他们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太寂寞了。

德国的一些狗最近都在姗姗学步，原来警察们为警犬穿上了特制的狗鞋，你可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狗还要穿鞋呢？原来这些警犬的任务是配合警察在俱乐部酒吧等地区巡逻，这些地方醉汉较多，酒瓶子扔在地上碎玻璃也多，为了不让警犬受到伤害，警察局特意为警犬们订制了狗鞋，这样一来，警犬巡逻的时候就不会伤害脚了。困难的是警察们要重新教警犬学习如何走路。

如此说来，做一条狗在这个世界上还真不错，有这么多的关怀，我们对人的关心有时可能都没有这么细致。人究竟应该怎样活在世上呢？有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呢？塔莎人模狗样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她的选择，没有什么是非之分，她只不过是以一种与别人不一样的方式向世界宣布着自己的存在。惟一值得批评的是，也许她不应该无所事事，不工作反而靠政府救济生活，如果她自食其力，我想就不应该有人指责她的生活方式。

最近又重读Michael Cunningham的小说《时时刻刻》，人生是由无数个时刻组成的，现在会被将来代替，将来也会变成过去。我们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就像达洛维太太一样，忙忙碌碌，早晨起来就要去买花。在弗吉尼亚・伍尔夫笔下，达洛维太太不会死去，她是一个俗人。她一定要去买花，作家甚至不惜花上好几页的笔墨，描写她早晨买花的过程和心理活动，弗吉尼亚要安排另外一个人死去，那个人是一个诗人，因为诗人善于思索，能够展望未来，他看透了人生，厌倦了生活，于是他选择一死了之。然而，恰恰是诗人之死，又让人感受到生命的宝贵，生命的价值，每个人又面对着每天的时时刻刻顽强地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俗人，我们的一点点成就很快就会被时间吞噬，今天的所谓名著在未来也许不会被人提起，除了几本真正的经典以外，大部分的书和人生的精彩都会消失。这世界上会有几个人上吊、跳楼和跳河，绝大部分人则是一点一点被时间吞噬，然而，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天总会过去，我们明天醒来还会渴望更多的生活，更热烈的生活。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时时刻刻。就像电影《人鬼情未了》中唱的那样：time goes by so slowly, time can do so much.

塔莎还会像一条狗那样被丹尼牵着，她还会躺在地上等着丹尼把饭给她端来，她还会等着丹尼给她洗澡，然后相拥入睡。她还会回家看望父母，同朋友们一起见面，或许她还会同他们一起看场电影，她的明天同我们的明天是一样的，而且她也最终会被时时刻刻所吞噬，也许过不了多久人们就把她忘记了，可是她还是要每天起来，出去遛弯，乘公共汽车，让自己的家人尴尬，想办法让自己开心，这就是她的生活，是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生活。

我问自己能否过这样的生活，答案是否定的。我连领带都不愿意戴，更不要说在脖子上拴上一条狗链子了，这样的生活我可能没法享受。可是我的生活在塔莎看来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是猫的生活、鸟的生活、还是人的生活？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生活，自己内心渴望的那种生活，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真正走进另外一个生活，对别人的生活，我们只是观望、叹息、忘记、回忆、关心、随后又忘记……

李碧华在《最后一块糕》书中有这样一篇文章《来晚了》，里面写到了张国荣和梅艳芳。梅艳芳曾经总想自杀，常常给张国荣打电话，在电话里天天说要自杀，张国荣却没有说过自杀，他还有许多美好的憧憬。可是，“蝶与花，凄艳、迷人、短暂、虚幻，谁知后来，那个天天想自杀的竟坚强地以癌症病体支撑最后演唱会，灿烂到生命尽头，意志力令人感动。那对未来憧憬的却自杀了……正是因为人生无常，你我还是赶紧做，及时做：赞美、道谢、欣赏、送礼、道歉、示爱、还债、安慰、分享、指正、倾诉、问候、回家”……

人模狗样的塔莎们正是这样做的，人各有命，担心这担心那是没用的，人模狗样地活着也罢，狗模人样地活着也罢，无论我们做什么，终究难以逃过时时刻刻。不如快点做，及时做，春夏秋冬，周而复始，人生不过如此。

“方便”不方便

如果不是报纸上的一则消息，这件事也没能引起我的注意。

如果不是报纸上的一则消息，这件事也没能引起我的注意。澳洲每个州都有橄榄球队，而且很可能还不止一个队。“公鸡队”是新南威尔士州的一支球队，其中有一名队员叫Willie Mason，他并不是什么出名的球员，可是，最近却因为在公共场所随地小便被警察逮了个现行。据说一共有3个人，其中一个人跑了，两个人被警察抓住，他便是其中之一。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Willie同队里的几个朋友训练完后，相约去了一家酒吧喝酒。他们都愿意喝啤酒，而且大家高兴，都没少喝。喝啤酒的人都知道，啤酒喝多了就得去上厕所方便方便，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们最后又喝了几杯，就想回家了。这时天色已晚，Willie从酒吧里出来后，又想方便，男人都很懒，他不想回去上厕所，看看四周没人，就找了一个墙角“方便”起来，男人又都有从众性，有一个人这么干，另外两个人也加入了进来，正当他们说说笑笑的时候，警察出现了。这段时间，不少居民反映，有些人在这附近随地小便，警察就加强了对这一带的巡逻，他们正好撞在了枪口上。一下子，Willie就成了悉尼人们的笑料，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在酒吧附近随地小便呢？不过，也许喜欢喝啤酒的男人会同情他，喝多酒了嘛，哪还有那么多的讲究？

人们常说体育运动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公鸡队”的教练对记者们这样说，我们今后要加强对队员的培训，要让他们懂得什么样的行为是社会不允许的。Willie这次真的是斯文扫地了，他觉得非常对不起大家。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我们最近拍摄了一系列培训教育短片，教育队员要有教养，比如说，如果你看见你的朋友同他的女友，你该怎么办？是走开、观看、还是加入？看来今后还要加上禁止随地小便的内容。听着这样的言论，你不得不想，这些队员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呢？头脑会简单到什么程度呢？

不过，这一切也并不夸张，几年前就有橄榄球队队员女球迷的案例，这样的事情真的就发生过。在一个文明社会里，这种事同随地方便一样，都是丑闻。那么，人们也许会奇怪，是不是澳洲的公共厕所太少了，没有办法，人们也就只好自行方便了。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还真不是这么回事儿。

自从1999年起，澳大利亚政府就投资3100万澳元，建立了一个全国性的公共厕所地图，这个地图覆盖澳洲全国，所有的公共厕所都要达标，而且都要在地图上详细地标出来。现在，在这张厕所地图上已经标出了14000个公共厕所和私人经营的收费厕所。在高速公路上大概两三公里就有一处，地图上还标出厕所里是否有残疾人设施和附近的其他服务设施等等，不少公共厕所附近还有咖啡店和加油站，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方便全国380万小便失禁的患者。也为中小学生郊游或计划长途旅行的人们提供参考。在政府的各个机构和图书馆里都有这样的地图，在网上也可以通过邮政编码查出你家附近的公共厕所。

国家这么关怀自己的老百姓，除非是小便失禁的患者，真是不应该随地小便了。我想Willie该不会是小便失禁吧？也许他所需要的并不是什么培训，也不是什么短片，而仅仅是一张公共厕所的地图。

吃喝拉撒看上去是小事，其实小事不小，谁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不拉不撒。旅行在外，最先找的就是厕所。有人说一个社会文明的程度从厕所里就可以看出来，这一点也不假。1975年Dan Kristofek 和Ron Petroff 编了一本《厕所画册》，到1980年为止，就已经重印了8次，里面画上了各种各样人们想象中的厕所。其中我最喜欢的是水箱里养鱼的厕所，看来人们对厕所还是情有独钟的。在美国和英国等国家也有类似的公共厕所地图，在荷兰等欧洲国家，还有一种可以摆在街上的露天移动公共厕所，只要你不介意别人把你当成一道风景，随时都可以在街上方便。据报载，中国也开始注重公共厕所的建设，在南方某地最近建成了“千人厕所”，可以容纳一千人同时上厕所，想象一下，不能不说是蔚为壮观。不过，我觉得如果把这样的厕所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在没有厕所需要厕所的地方多修建几个，也许更实用、更方便。公共厕所毕竟不需要排行榜，世界第一厕也是人们方便的地方。

《悉尼晨驱报》上有一个读者来信栏目，一位读者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外出旅行时，是多带袜子还是多带裤衩呢？编辑的回答幽默风趣，在国外旅行，难免要品尝外国的食物，有时候你的胃肠会不适应，常常发现刚刚吃了泰国的鱼丸子，它们就开始迅速向下移动。紧急情况下裤衩可以当袜子穿，可是袜子却永远不能当裤衩穿。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想如果每个地方都有公共厕所地图，那么也许编辑的答复就会是，带上一张世界公共厕所地图，保你一路平安方便。如果有人问，有什么办法能让Willie这样的球员今后能够注意自己的言行，遵守社会公德呢？我想答案只有一个：Grow 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