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枕头底下的记忆

时间:2022-07-19 10:34:56

藏在枕头底下的记忆

春季的一天早晨,女儿劳拉身穿一件粉色丝绸连衣裙,一双红色塑料高跟鞋,像是闪着五彩缤纷的翅膀,翩翩走下楼梯。她手里拿着一根魔杖,用神秘和期待的口气问道:“你认为今天晚上牙仙子会来吗?”我女儿那缺了门牙的笑容表明,她在盼望有神仙来访。

过去,时隔多年,还会缠绕心间。

曾经有次去看牙医。那颗牙齿外表看起来完好,但里面却受了伤。牙医告诉我,它往往与外伤有关。它可能在受伤多年后才发病。“小时候你的牙受过伤吗?”他问。

我忽然就有了想流泪的感觉。眼前瞬间闪现一幕恐怖的景象:母亲布满裂纹的嘴唇,橙红色的口红,她龇牙咧嘴,用右手煽我的嘴巴。我记不清母亲掴过我多少次了。有一次,她还直接用唾沫啐我。

父母离婚以后,我在照看弟弟中度过了青春期。看着母亲在楼梯顶上尖叫,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一次半夜醒来,我发现她在我床上挨在我身边,手中一张一合摆弄着一把剪刀。“我把你的头发全都剪掉,你看怎么样?”她问。

那以后,晚上我就把我卧室的门堵死。为她治疗的医生从没告诉我对她的诊断,他们也没能真正帮她摆脱她所生存的那个恐怖世界。

1979年我满18岁后,我父亲又要求得到对我弟弟的监护权。在我离家去上大学前两个星期,爸爸赢得了法院判决。此后我就只见过母亲一次。我从亲戚那里听说,她住在一个隐居的社区里。

长大成人以后,我同我母亲的精神遗产进行了斗争。“我母亲不是我的真正母亲,”我曾经告诉一位心理学家,“我是说,她没有对我尽到母亲的职责。”

“不错,但她是你的母亲。”他微笑着坚持说。

“不,她不是!”我知道这听起来荒谬可笑,但我情不自禁。我不愿承认跟她有任何联系。

“不,她确实是你母亲。”他温柔地对我说。

她殴打我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为什么我的牙到现在才坏死呢?

记忆分为有意识的记忆和身体的记忆。我的身体不会让我忘记。现在,一旦真正想到了母亲,我便渴望把那些记忆藏在枕头底下,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当我最初结婚时,我非常担心有孩子。担心生产和抚育孩子的行为,是否会使我也像我母亲一样崩溃。担心即使给我行为榜样,我也能否真正懂得怎样做一位母亲。我所经历的全部悲哀和恐惧,是否会一代代传下去,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呢?

在劳拉躺下等待牙仙子的那天晚上,那些恐惧又回来了。我蹑手蹑脚溜进她的房间,把一些硬币悄悄塞到她枕头底下,然后我又呆了一会儿,看着她那沉睡中的纤弱身体,那张融合了两个家族特征的面孔。尽管有点儿怕惊醒她,但我还是情不自禁抚摩了她的满头长发。

我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一遍又一遍梳理那些柔滑的发丝。渐渐地,一个意识在我内心萌生――我的孩子也将有身体的记忆。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我儿子将记住我那强有力的抓握,在浴盆里抱着他,让他无畏无惧地戏水玩耍。我女儿也会感受到,当她在我们的绿色后花园里蹦蹦跳跳寻求快乐,我跟她一圈一圈跳圆圈时的习习微风和阵阵欢笑。

这些呵护和疼爱的行为,将打破旧的循环,开创新的循环。现在,我已把我的记忆放在了枕头底下。我还给了孩子一件适当的礼物:毋庸置疑,千百次临睡前的亲吻,会使我的儿女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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