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在灵魂深处的河流

时间:2022-07-18 08:41:07

烙在灵魂深处的河流

记忆中,童年的所有快乐都和一条河流――黑河有关。

“春江水暖鸭先知”,鸭子们第一个宣告了春天的到来。黑河两岸的垂柳应和着鸭子的叫声,袒露出鹅黄色的嫩芽。黑河水至清而绿,像一条翡翠的玉带,却又明晃晃地映照着太阳的光芒,让人觉得那条玉带水天一色,连天接地。早晨或傍晚,阳光照射到水面,鳞光闪闪,宛如铺洒上了点点碎金,跃跃欲动。时间一天天过去,柳枝从鹅黄变成浅绿、深绿、墨绿时,绿肥红瘦的春天悄然而至。进入清明节,布谷鸟整天发出“布谷”的鸣叫声,恪尽职守地提醒着人们种谷插秧、点瓜种豆的季节到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不知疲倦地追随着布谷鸟从田野这边跑到田野那边,布谷鸟在飞,我们撒开脚丫在疯跑。待布谷鸟飞倦了停在鸭翅渠旁的柳树上歇息时,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树下,扯开嗓子大喊“呔”,惊得布谷鸟扑棱着翅膀惊恐地冲上天空时,我们便得意地大笑着,在草地上打滚,躺在绿莹莹的草地上遥望蓝天。

但夏雨如约而至。黑河一改温柔娴静的秉性,喧嚣着浊浪一路扑来。惊涛裂岸,三米多高的波浪拍击着合黎山下的一段堤岸,一块块泥土轰响着惊恐地跌落到河里,溅起巨大的波浪。大雨停歇时,便是我们的乐事来临之时。我们几个水性好的伙伴在浊浪滔天的黑河赛起了捞浪柴、牵树木的营生。平常五六百米宽的河面一下宽出几百米,在巨大的流量面前根本无法直穿过去,往往是被冲出去几百米后我们才能奋力游到对岸,上岸后身上沾满着一层黄色的泥浆。歇息片刻,又从对岸游回来。也就是那时起,我无师自通地学会并熟练了各种形式的游泳。盛夏季节,我和伙伴不顾父母的警告,趁父母午休的时刻,悄悄穿过街门,掏出藏在袖筒的柳笛,用嘴一吹,许多小伙伴都齐聚到饲养场的柳树下,我们结队疯跑着冲向黑河,游泳、打水战。多年以后我到县城工作,没有了洗澡的地方,当我走到县城东片的大沙河时,河水仅仅能埋住我的脚面,心中便有了一丝淡淡的懊悔和忧伤。

几场绵绵的秋雨过后,夏天的燥热被荡涤无存。“满园果实,红枣滴溜”的秋天翩然而至。黑河两岸的红柳由绿变红,红柳花絮到处飞扬,点点柳絮和片片发黄的柳叶飘落在河面上,星星点点,衬映得河水更加碧蓝。河水在波浪中缓缓地流淌,柳絮、柳叶似动非动,“花自飘零水自流”的词境跃然河面。河里的野鸭不失时机地凑热闹,先是探头探脑地窥探四周的动静,确认无危险时便衔片柳叶,摇头摆尾向岸边游去,鸭翅划开水面,鳞鳞如条条细纹。野鸭或翻身将一片和几点柳絮压在身底,或与柳叶柳絮同游做悠闲状。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阵阵野鸭、片片柳叶、点点柳絮此起彼伏,上演着“出没风波里”的悠然意境。寒露一过,下过秋雨的黑河湿地,白洼洼的盐碱漫漫一片,大大小小的坑洼里,一层层结了晶的冰的碱,大人叫它硝。到了冬天,皮匠把硝用筐提去,倒进开水锅里,然后把坚硬的牛皮放进去,牛皮立刻膨胀和软化,被做成皮衣、皮鞋等产品。

柳叶落完,造型各异的柳树突兀,冬天不期而至。深沉了一个秋季的河水此时因不灌溉愈发溢满起来。原先淡绿的河水因增加了深度而变成了墨绿色,昔日不规则排列的鹅卵石彻底沉入了河底,河面失去了因阳光折射而使鹅卵石五彩斑斓、恍然游动的美景。冬天的冰凌花盛开在落完叶子的红柳、河柳上。晨雾迷漫,铺天盖地的浓雾罩住河面。冉冉一轮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浓雾很快就成了过眼烟云。河边的冰凌却持续着一个朦朦胧胧的意境:先是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地从河面露出,然后整个河面冰清玉洁。

当我坐在电脑前怀念一条记忆中的河流时,家乡的黑河的每个细节就像电影在眼前飘过。

(选自《散文选刊》2013年第5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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