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子:闯出打击乐的一片天

时间:2022-07-18 05:12:32

打击乐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乐器门类。但当吹管、拉弦、键盘等乐器不断兴起,它开始在历史长河中居于配角。直到近代,当钢琴、提琴以及管乐的构造和演奏已经日趋固定和完善,音乐人渴望从更广阔的天地中寻求突破——打击乐就在此时,因其涵盖内容之包容度以及多元性,重新受到业界的瞩目,甚至被权威人士宣称:21世纪将是属于打击乐的时代!

瞄准世界音乐的发展潮流,近年来我国重点专业音乐院校大力推进打击乐学科建设,一批年少有为的青年演奏家崭露头角。就在2013年9月刚刚落幕的意大利国际打击乐比赛上,来自中国的女选手王希子一举摘得23岁以下青年马林巴组的桂冠,这是突破性的成绩。在这场世界打击乐坛高级别的赛事角逐中,希子的精彩绽放已然让世界打击乐大师们为之惊叹。

跨越之难,跨越之益

在旁人的眼中,生于1992年的王希子总是气势恢宏:从2009年“第四届全国青少年打击乐比赛”专业少年组综合第一名,到2010年成为上海音乐学院首位成功举办个人打击乐独奏音乐会的附中学生,被世界顶级音乐学府维也纳国立音乐艺术大学“破格”录取,再到2013年比利时国际马林巴比赛的“个人特别天赋奖”,意大利国际打击乐大赛的一举夺魁,年仅22岁的她已然屡创佳绩。

可一般人或许都想不到,希子专业学习打击乐不过8年时光。与很多琴童相似,她也是学习钢琴起步的,曾师从钢琴教育家黄德荣、罗霄、吴子杰,9岁已取得十级证书,13岁还在全国青少年“海资曼杯”钢琴比赛中斩获少年组金奖和中国作品演奏奖。

然而就在那一年,曾经的钢琴少年之路发生了转折。“与附中管乐科(当时打击乐专业隶属于管乐科)主任李大力老师的一次长谈触动了我。他告诉我,目前学校的打击乐专业非常缺乏人才,学生少,优秀的学生也相对较少。而且从身体力量到性格兴趣,我都适合打击乐,值得尝试。”

“练了9年的钢琴,说放下就放下?”记者问。

“不是没有过犹豫。可是看着每年乌泱泱的钢琴人才涌入音乐学院,我一度很迷茫:未来要么是演奏家,要么是教师,弹钢琴的人终究是孤独的。但打击乐会带给我另一番风景:你有更多机会进乐团,感受与乐队的协同合作,与此同时还可以发展独奏、重奏、室内乐前方有很多更广阔的路。”

从附小升附中,王希子改打击乐专业。从十指灵动转而敲敲打打,很多人会自然而然地以为难度指数下跌——可真刀真枪干起来,哪那么容易!

“稳定、均匀,可一旦对着节拍器,你又觉得死板得很只有进了乐队你才知道什么叫做节奏。就在那一拍,就在那一瞬间,全乐队在等待那声鼓点,如果没跟上,对不起,所有人都知道你错了!”最初的阶段真是不适应。

为了攻克难关,这个十几岁的少女常常把自己关在琴房里,一天下来能站上10个小时。从早8点到晚9点,除了上课、吃饭,就是根本停不下来地练琴。“这么多年我从不担心她的学习”,希子的母亲感叹,“只担心她的健康。幸亏希子小时候爱运动,在学校里是跑步健将,打羽毛球还拿过上海市第二名,把肌肉都练出来了,才有体力支撑那么高强度的练习!”

起步阶段的训练确实单调,但王希子很幸运,她遇到了一位细致、耐心又敏锐的好老师。担心希子练鼓枯燥,恩师高华就网开一面提前教她马林巴。马林巴因为音域宽广,技法复杂,在打击乐的领域里处于综合技术的高层次地位。但就是这样一件在普通学生眼中高难度的乐器,却让王希子的潜质爆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相比于绝大多数从小军鼓、架子鼓起步的学生,扎实的钢琴功底让我对于音色的把控、乐句的处理,有着更加细腻的感知。而这种优势体现在马林巴这类旋律性强的打击乐器上更为突出。”

从钢琴到打击乐,王希子必然要承受众多艰难的跨越。但也正是这种跨越,让她同时受益匪浅。

在意大利国际打击乐大赛的赛场上,世界顶级评委们都对希子的演奏印象深刻,他们不约而同地用“非常感人”、“太美了”来点评这位来自东方的女选手。究其原因,不仅是技术的高超,更是缘于“跨界”背景的深厚积淀。

让想象力无穷无尽

很多人说,学音乐的孩子没有金色的童年。可坐在记者对面,这位高挑少女分明是那么阳光、热情。

与很多被家长强迫上着兴趣班的学生不同,希子从小学习舞蹈、唱歌、画画,全是自己向父母要求的。小学老师偶然间被这个“稀奇”的名字所吸引指定希子当了班长,谁想到一个随机选拔的“班长”竟一直做到了大学前。别人总怕太多的校园活动浪费时间,可她却不无自豪:“学生会里那些奇奇怪怪的点子都出自于我!”

也许就是从不设限的成长造就了这样一个“想法特别多,闲着就难受”的90后女生。

王希子说:“摆在你面前,就算是一根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的三角铁,也有无数种可能性。敲在中间、敲在边沿全是不同的声音,你要不断去试!要知道,学习古典钢琴、小提琴,千百年来已经有不计其数的人为你铺好了路,那么多的经典曲目,每个细节的处理都有丰富的经验累积。可是在打击乐领域,专业的发展就从80年代到现在,大量的新曲目涌现,可以借鉴的东西很少。如果没有想象力——嘿嘿,你就完蛋了!”

也是怀着开拓艺术视野的渴望,2011年,还在读高二的王希子决定提前一年考大学,她要到全球最高水准的打击乐天地里去闯一闯。在茜茜公主的家乡奥地利,王希子师从维也纳国立音乐与表演艺术大学老师格哈特·维巴赫,打破了教授16年来不收亚洲学生的纪录。同时,她还得到维也纳爱乐乐团定音鼓首席的赏识,每每遇到难题,希子打去一通电话,教授就会专程赶来学校为她授课,分文不取。

留学海外两年半,最令希子记忆犹新的是那次更“神”的考团经历。维也纳爱乐乐团公开招募一位替补打击乐手,希子不想放过难得的机遇。即便心里早有一面明镜:欧洲乐团的传统是不招女性,更何况自己是初出茅庐的亚洲人,怎么可能呢?

轻松的心态让希子在考核现场灵机一动,她愣是把节奏规整的圆舞曲敲成了前短后长的维也纳圆舞曲。

评委们一致展露出惊异的表情:怎么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希子不过是想和维也纳人开个玩笑:“我很年轻,没有顾虑,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既然来了,何不尽情释放玩一次!”

就是凭借与众不同的想象力,王希子再一次力压群芳,在当今全球最顶尖的这家古典交响乐团为自己争得了一席之地。

我爱民族音乐,更爱那种随心表达,自由释放

《中国青年》:在打击乐界,欧美人代表着目前的领先水平,你留学海外正是在力求学习西方的文化。但我们的身体里毕竟流淌着东方人的血脉,那么在融入西方和保留东方特质之间是否存在矛盾?

王希子:我在欧洲学习,能得到更多机会去接触世界一流的打击乐文化,但我不会因此丢掉一个中国人的特质。

比如这次在意大利获奖之后,我收到了多位大师的邀请,共同交流合作,世界巡演。特别是有幸结识了在丹麦发明六根槌的大师(通常敲击马林巴是用两根槌或四根槌,而手握六根槌是目前相对先进的打法),但在与他协商表演曲目的时候,我坚持加演一首自己改编的中国乐曲作为压轴,并且力邀他重奏。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让世界欣赏并认可正在崛起的中国打击乐。

《中国青年》:我知道几年来你已经积累了丰富的演出实践,从连续担任维也纳OAO交响乐团的打击乐首席,到录制、参演维也纳国家歌剧乐团的歌剧作品《无影女》。特别是在大赛取得成绩后,各种邀约一定是纷至沓来。请与我们分享你最难忘的一次经历。

王希子:一直以来我都对民族音乐非常感兴趣,在我心里那种原汁原味,最真实也最直接的音乐是最有魅力的。

有部作品叫做《献给节奏的神灵们》,这两年我多次演出,也算是我的一首保留曲目。它要求演奏者一边敲击非洲和巴尔干半岛的传统民族节奏,一边高声歌唱来自塞尔维亚的教堂歌曲,伴随着非洲鼓的激烈能量描绘那样一个属于节奏的“天堂”。为了配合演出我们也会设计独到的服装,比如将彩色麻绳绑在额头,把色彩艳丽、民族风格浓郁的围巾包裹在身上——演出反响强烈,谁能想到那个在舞台上又敲又打尽情高歌的“非洲人”会是一个来自亚洲的小女生呢?

太享受这种表演了!它释放了我长久以来源自内心的“野性”,我热爱这种自由式的表达!

《中国青年》:很多学者认为打击乐已成为近二十年来发展最快的乐器门类,你如何理解这一现象?

王希子:原因很多。其一,这是最贴近人体自然韵律的乐器门类。因为心脏有跳动、脉搏有律动、呼吸有频率,有人说:生命起源于节奏。所以常常会看到在一场打击乐音乐会上,观众不止去听,还会跟随音乐去舞动,对于受众而言,打击乐的互动性和接受度更强。

其二,虽然专业发展的历史不长,但打击乐演化到今天已经是千变万化。悠扬平和的马林巴、神秘莫测的颤音琴、震天动地的定音鼓、英姿飒爽的军鼓,这都是每位乐手必须练就的基本功,再加上各种乐器组合,从古典到现代再穿越到流行的音乐风格,打击乐的演出可以做到包罗万象、创意十足。

其三,对作曲家来说,这俨然是一块“新大陆”。从近年来接触到的一些乐队总谱和演出效果看,打击乐器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各种奏法、标记也越来越丰富。当代作曲家渴望从世界各国的民族器乐中寻找灵感,甚至会任凭想象的自由翱翔去发明创造新的打击乐器。作曲大师谭盾在我国就开了一个先河,他的《纸乐》《水乐》已经让世人看到了打击乐不可思议的无穷潜力。

这是一块古老的潮流地带,也是一座用也用不尽挖也挖不完的音乐宝库,我要在这里“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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