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里的爱情秘密

一

当我和小静站在蓼花路上一栋白色的房子里，便再也挪不动脚步了。普通的两层楼民房，铺着古老的红砖，窗户上的玻璃描着一朵朵彩色的花，厨房无比宽大，还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一棵枇杷树正开着花。房东说整栋租下要3000块，建议我们再找几个人合租。我们立刻分头去找各自的朋友，结果凑齐了5个，三个女生住楼上，两个男生住楼下。

院子的一角放着我新买的花盆――住到这里来后，我就计划着要种点什么，最后选了迷迭香，因为喜欢它的名字。香草植物，可以当香包、泡茶，听说有安神静气的效果。

半个月后，迷迭香冒出了几个稀疏的芽，我激动得大叫着所有人的名字来分享这个喜悦，但除了吴珀文，再无别人出来。吴珀文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对他的介绍只那么简短的几个字：“绯闻男，敬请小心提防。”他在家的时候不多，晚出晚归，我和他相反，早睡早起，因此，我们照面的时间很少。

我有些窘，轻声说：“迷迭香萌芽了。”把他带到花盆面前，指着那些芽给他看，告诉他，迷迭香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问我：“喜欢迷迭香？”我点头：“喜欢迷迭香的那种宁静，适合我种。”他又问：“你觉得我适合何种植物？”我用手松了松花盆边的土，想也没想地答道：“迷迭香。大家都说你有很多女朋友，所以你更需要一份宁静。”话刚出口，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冒失，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吴珀文。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指着旁边几个花盆和一袋花泥，说：“这盆迷迭香太挤了，明天我们给它们分盆吧。”一个花心大少也懂花？我撇了撇嘴，没拿他的话当回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伸着懒腰走进院子时，却见吴珀文卷着袖口在给几个花盆装土，他解释说：“迷迭香一定要排水好，否则会烂根，所以介质也很重要，最好混点珍珠石进去――我已经请花店的人按比例调好了。”听他说得这么专业，我只有连连点头，赶紧跟他一起装土，小心地把迷迭香分栽成五盆。

吴珀文显然对他这份新的花匠工作很来劲，我们坐在院子里休息时，他对我说：“以后你要有什么不知道的，来问我，我照料迷迭香最拿手。”我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绯闻男居然擅长园艺，蛮另类的。

迷迭香分栽后，果然长得很快，细齿的羽叶长了出来，院子一角被这片清新的绿色染得活泼异常。风过时，还闻得到香气，这都是吴珀文的功劳――好几个下大雨的夜晚，都是他跑出来将迷迭香搬到屋檐下。我想，也许我猜得没错，他需要一份迷迭香一样的宁静。

七月，我开始修剪迷迭香――长得太快了，剪下来的全晒干，收起来，再买了玻璃壶回来泡茶喝，和大家一起分享我们的成果。吴珀文最开心，问我要了几包过去，我酸酸地想：“大概拿去送那些女朋友了。”在这几个月里，来找他的女孩不断，一概的年轻漂亮，他却总是不冷不热。但这样的阵势慢慢消退了，不再有女孩上门来找他，而他每天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或许真是迷迭香给他带来了宁静。

迷迭香长得那样快，而我们又总不舍得扔掉，所以屋檐下、窗棂上全挂满了剪下来的迷迭香。小静有些不悦，说：“一个骨灰级的爱情杀手愣被你影响成一个花痴，看不出来，你还是新一代爱情女杀手。”我试图解释我们的关系，小静鼻子轻哼：“你是在等吴珀文说爱你吧？”我一时哑然，生气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我敢肯定我喜欢的是迷迭香，不是那个绯闻男。

晚上加班回来，二手自行车终于坏事了，骑到一半，链条断了。我推着车足足走了40多分钟，终于快到路口时，远远地见吴珀文从院子里走出来。我正要叫他来帮忙推车，却从他身后跳出一个女孩，亲热地挽住了他的手。

我一下软弱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推着哐当作响的自行车往前面走，小心地说：“对不起借过。”我没敢看他，擦身而过时，闻到有股迷迭香的味道，他大概又去帮我照顾它们了。可是，这竟然让我心痛。

二

第二天见到他，不自然地笑，怕他尴尬，却见那女孩自他房间出来，我霎时收回了笑容，转瞬又绽开了，我不知怎么就学会了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他给我介绍：“大学同学，韩玉。”我见韩玉清秀温婉，心生喜欢，心想或许他这次当真的。

吴珀文拿了钱过来，请我们几个女孩子帮买菜。小静和罗媛借故出去了，我只好一个人去买菜，回来又忙着为他们做饭，像个女主人。煲了汤，零食小点心准备得一应俱全，整个过程我的心思单纯得自己也想表扬自己。

深夜里，我突然觉得饿，去楼下冰箱找吃的，却见客厅里坐着吴珀文，枕头被子堆在沙发上，原来他把房间让给了韩玉。我像得了意外的惊喜，心情刹那间好起来，邀上他一起出去吃东西。

站在烧烤摊前等牛肉串和鸡翅膀的时候，吴珀文开口：“那天，你见到的情形，和你心里想的不一样，有时牵手并不见得就一定是爱情。”这样郑重的解释我哪里能不认真听呢，我抱紧双臂，用眼神提示他继续说，他却“啪”地打掉我的手，说：“你这姿势，让我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手没处放，我只好叉着腰，这让我有点气势。

接下来，我知道他和韩玉是曾经的恋人，可由于韩玉家里一直不同意，他们分开了，他来厦门，她留在上海。这次她来看他，告诉他她的婚姻不如意，吴珀文疼惜她吃了那么多苦，却也只能给她朋友的安慰。

我开始吃牛肉串，香够了，辣味却不够，叫小贩再多洒几捧辣椒粉，呛得自己泪花四溅才罢休。我说：“我能理解你不断地交女朋友，但和韩玉这次见面后，你应该有个新的开始，这世上是有很多号称绯闻男的男人游戏爱情，但你吴珀文不可以，你是个好男人。”他听完后大笑，摇头：“和你在一起总是会单纯得不由自主地快乐起来。”

三

韩玉走之前，问我可否送她一盆迷迭香。我答应了，又加送了一大包晒好的迷迭香，嘱咐她用来做香包或当花茶都好。趁着这个机会，我问了她一件自己一直疑惑的事：“吴珀文对于迷迭香的了解就像一个专家，他从前种过香草？”韩玉有些不解：“没有啊，没见过他对花草有兴趣，但现在他的床角尽是香草植物种植书籍，我还以为他改行做园丁了。”说到这，韩玉恍悟道：“他应该是为了你才变成一个迷迭香专家的吧。”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他嘴里滔滔不绝的花草经，竟是临时抱佛脚从书本上背来的。可是，几个月下来，他已经像一个真正的迷迭香专家了。我有些迷乱。

我送给韩玉一盆长得最好的迷迭香，对她的到来，我有了真诚的感激，是她不经意间告诉我一个秘密，一个也许会与我未来的幸福有关的秘密。

吴珀文每天依旧会和我一起照料那些可爱的迷迭香。当他又像个专家似的告诉我，迷迭香需要充足的阳光时，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想我不能再这样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否则只怕有一天，我们真的只能聊迷迭香了。我转过身温柔地对他说：“吴珀文，我们可不可以不谈迷迭香。”他停下来，疑惑地看着我，我轻轻地说：“也许，我们可以谈谈爱情加进迷迭香会是一种什么味道，或许，我们去你房间，看看你那些齐备的工具书有没详细交代。”

吴珀文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大窘。我第一次发现，男人脸红这么可爱。我坏笑着看他，他突然用力地将我拥到怀里，这下，轮到我涨红了脸。正想着是否该闭上眼睛时，我们听到了尖叫声，噢，忘了别的人随时都会回来。我笑眯眯地站着，并不从他的怀里出来。我对他们说：“别担心，这肯定不会只是一个绯闻，而是一个和迷迭香一起生长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