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代”导演的美学特征

时间:2022-07-15 11:51:23

“第六代”导演的美学特征

[摘 要] 出生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或70年代的“第六代”导演,如张元、贾樟柯、张扬、王小帅、胡雪扬、娄烨、管虎、章明、李欣等,他们大都在正规的电影学院接受过教育,这期间,中国正处于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逐步开放时期, 因此他们有大量的机会接触和观看西方的影片,对世界电影了然于胸,他们对电影的理解就是用胶片表达;当时的中国受全球化巨大浪潮的影响,这种影响大到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小到每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第六代”导演用他们所理解的电影语言描述了在变革中的国人的生存状态和不安定的心理状态。本文以“第六代”导演的作品为依托,归纳其美学特征――生命体验的还原。

[关键词] “第六代”;美学特征;生命体验

理论界对“第六代”导演的前辈,均以“代”“系”命名。同一时期的导演,我们总能从他们的作品中概括出相似的题材、美学旗帜或表达方式。但“第六代”导演的创作方式、题材的选择、电影语言的运用有较大个体差异。“但不管怎样,他们给中国电影带来了生机,让我们看到了可能的电影以及电影的可能。他们追求着自由的表达和表达的自由,他们特立独行,他们狂飙独立。”[1]那么我们是否就无法归纳“第六代”导演的美学特征了呢?仔细研读“第六代”导演的作品,我们仍可归纳其美学特征。

第一,“第六代”导演通过作品表达个人的话语,通过“碎片的经验”,把自己对生命的体验还原。

“第六代”的领军人物张元拍摄的影片《北京杂种》由几个琐碎生活引发的片断式小故事构成,讲述了漂在北京的“流浪艺人”的生存境遇:流氓袁红海骗走了以写书为生的黄叶鲁的钱,在作家大庆决定为其出头把钱追回来时,钱没有了,但是他们之间却内讧起来。排练场的负责人突然要收回场地,在摇滚乐手崔健正和乐队彩排之时,经过多方努力,崔健始终不能在偌大的北京城找到排练场,最后只能无奈地唱着:“我要结束最后的抱怨,那我只能迎风向前。”毛毛愤然离去,因男友卡子让其打掉胎儿,而自己却不愿,瞒着卡子,毛毛生下婴儿,抱着初生的婴儿出现在卡子的面前……

张元是“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他的作品如《北京杂种》《妈妈》等在国际上获得很好的声誉,他本人也被评为“21世纪最有影响力的100名世界青年导演之一”, 但他的作品在中国社会却得不到认可,甚至不能在主流影院上映,与广大观众见面,可谓“墙内开花,墙外香”的地下电影。导演是一个有着理想和激情以及自己独立思考,有人文精神的艺术青年,但又被排在社会主体之外。“导演就这样以一个在北京这样一个空洞的大城市里的无所事事游荡的青年的漫不经心的目光,勾勒出一幅零乱错落的社会边缘文化写真。那些散落的、碎片化的个体生命并未折射出任何深度意义,而仅仅是对一种生存状态平面直观地反映。 导演记录着他那一代人,说得更确切些是那一特定圈人的焦虑、躁动、愤懑、抑郁”,也正是导演当时的心境和情绪的体现。

“第六代”导演贾樟柯所拍摄的《小武》,剧中主人翁小武(王宏伟饰)是个十分恋旧、十分传统的人,亲情、友情在他心中都有沉甸甸的分量。但昔日亲朋好友早将他看做瘟神,唯恐躲避不及,因他是一个屡教不改的“惯偷”。某天在歌厅唱歌时,小武结识了陪唱小姐胡梅梅(左百韬饰),相似的心境和经历,让两人产生共鸣,并且建立了某种暧昧的情愫。然而胡梅梅明白,小武并非她要找的那个“他”,她需要找到一个更有力的“臂膀”依靠。对此小武心里也很清楚、明白,但在胡梅梅离开他的时候,仍无法抑制地情绪低落,面对自己的将来,窘迫的小武更加茫然无措。

贾樟柯在《小武》中对于他所表现的一切人物与事件本着客观展现,没有刻意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绪,但是我们还是能够感受到贾樟柯对小武的同情和怜惜,也许这也是贾樟柯对于现今社会形态的态度吧。贾樟柯导演“以他特有的精神内核重叠了中国社会在现代化进程中所表露出的一系列宿命与矛盾,面临着变与不变的抉择,面临着价值观的转变,面临着犹疑与困惑的精神状态”。

第二,“第六代”导演的作品中的人物彻底地解构或者消解了,不再是“有意味的形式”,而是“真正意义的人”。

中国知识分子包括中国导演都有着对中国民族和文化的忧患意识,20世纪世界各国的知识分子都有一种忧患意识, 这种忧患意识是知识分子有一种做“思想巨人”“精神导师”或者大师之梦,他们希望世界有一种让亿万人崇拜景仰的真知灼见。而知识分子正是这一真理的发现者和拥有者,因此他们的作品中自觉承担起呼唤人的觉醒,对普通人进行文化启蒙以及针砭时弊,促进社会进步的责任。我国的近现代很多文学作品中塑造出“高”“大”“全”的人物形象,以期成为全民的榜样。我国“第四代”导演吴天明、 黄健中、郑洞天、谢飞、黄蜀芹等,从凡人小事中去挖掘人生的意义和哲理,引导和教育普通大众。“第五代”导演陈凯歌、张艺谋、田壮壮、 黄建新、李少红等,运用民族历史题材和寓言故事,对民族文化和民族心理进行深刻地反思和批判,表现出他们强烈的民族责任感和使命感。20世纪五六十年代,发端于美国,并且迅速风靡于西方发达工业国家和全球其他地区的后现代主义文化,80年代中期,美国的一位后现代艺术家,劳生博和另一位后现论家杰姆逊把后现代艺术和理论带到中国,而后中国文化界开始尝试创作具有后现代文化特征的作品。 此时中国电影的“现代性神话”的叙述中心“卡里斯马人物”也不同程度地遭到颠覆和消解,但是这种解构确实是有限的,正如论者所言:“卡里斯马在失去其政治英雄、革命英雄的光环的同时,却凸显了其隐含的人性与道义的力量,它更能激起观者内心的震撼。”[2]到了90年代中期,这种思潮影响更加深刻。迅速地扩展到政治、文化、经济、艺术领域以及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而电影中的卡里斯马人物的光环彻底地被解构和消解,表现出人性最真实性。

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这部影片讲述的是“”时期发生在北京的故事。 当全国上下正热火朝天地开展“革命运动”的时候, 因父亲是军人,常年不在家没人管,儿子马猴马小军,结交了大院里面一帮“兄弟”, 如刘忆苦、羊搞、 北菇等。这群正值青春期的年轻人,对外面的世界无动于衷,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享受着他们那个年龄阶段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打架、逃课、 闯入私宅、 在大街上闲逛成为他们生活的主旋律。“”这一段黑暗的岁月,在姜文导演的镜头里却是那样的虎气生生,阳光灿烂。如有的论者所言:“诸如,热写‘知青返乡潮’与‘记忆的童年显影’,共同构造着90年繁荣多端的怀旧表达。”[3]118“与其说这是真实的剥露,不如说是真实的改写;与其说是一次空前曝光,一次浩劫的民族反思,不如说是一次新的文化遮蔽,一次成功的意识形态实践。”[3]43

影片《阳光灿烂的日子》在电影语言和叙事角度上别具一格。沉痛、沉重的情绪是影视作品反映“”这段黑暗的日子充斥的情绪, 但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充满的是激情。“”的这段历史,大多作品都对其进行深刻的反思和批判,《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展现的是一群生龙活虎的少年在那段时期被激情燃烧着,留下的全是美好回忆。大多的作品描述“”是以当时疯狂的政治作为背景,《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以平静而充满乐趣的军属大院作为背景。

第三,“第六代”导演用情绪化的人物、充满青春骚动的节奏、传记化的题材、迷离的色彩、瞬间的表象、不连贯的事件、游移不停的运动镜头来还原他们的生存体验。

“第六代”导演王小帅所拍摄的影片《冬春的日子》里的男女主人公是一对青年画家。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大学。毕业后,一起留校当了老师, 可生活状况没有任何改变。他们虽然相爱,但是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学校像是监狱。他们惟一的希望是卖画,应该是充满激情和爱意的成了一种义务。面对这枯燥、乏味的,年复一年的日子,由于前途渺茫,加深了男方对周遭世界的一切的茫然不知所措,失去对生活的热爱和激情。 随后,因女方的意外怀孕,两人的关系稍加紧密,男方带女方回东北的老家养身体。走出自己的那个狭小的画室,新的环境给他们带来了新鲜感, 生活似乎又有了一丝希望,但是这一线希望持续的非常短暂,很快争吵在他俩之间持续不断, 甚至比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女的终于身疲力竭,提前离开,并且永远离开了那个囚禁他们的画室,出国了。男的随着女的离开,精神崩溃,彻底疯了……

《冬春的日子》这部影片,是当下的艺术家生存处境、心境的真实写照。导演用客观、冷静的镜头记述了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两个有艺术追求和造诣的青年艺术家的生活的窘迫和心灵的失落。“艺术上不被理解和爱的失落”是很多艺术家面临的生存困境。该片的导演只是用电影这一艺术形式还原了艺术家们的生存体验。影片色彩的应用别具匠心,“那含而不露的黑白处理,透过情致有度的影调,话语中深含着的人生体味已非彩色所能传达,单色不仅是被作为象征,而是作为人生苦乐的一味咀嚼物,再好不过地表达了主人公经历的悲欢命运”。

“第六代”的另一位导演贾樟柯所拍摄的影片《站台》,电影中无处不在的音乐,不论是剧中人物唱的,还是破卡车、电视、收音机放的,所有的歌曲都有那时代特有的症状。《火车向着韶山跑》《成吉思汗》 《路灯下的小女孩》《渴望》《是否》《美酒加咖啡》《军港之夜》《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我的心在等待》等,甚至还有那柔姿霹雳摇滚太空舞,当穿时髦红裙的女孩在画像下伴着西班牙斗牛曲跳起热辣的舞蹈时,当穿着紧身裤的文工团女演员在破解放卡车上跳起欢快的舞蹈时,当他们坐在风扬尘飞的卡车上颠簸时,当穿喇叭裤、烫发、画眉、抽烟、抱吉他成为那个时代的前卫时,片中令人熟悉且怀念的县城、县城中的年青人……处处充溢着过去生活的影像。而影片,正是通过在新旧交替时期从县城走出的一群年轻人的爱情与生活,表达一种对普通人生活的尊重和理解,将普通小人物的经历当成了重要历史进行展现。

“第六代”导演多用影片讲述自己的故事,讲述自己眼中的或者经历的故事, 以致有些评论家认为他们的影片是自恋,他们喜好在影片中“无病”,这样造成他们的影片题材狭隘,而且创作的心态不平和。“第六代”导演作为中国电影人的中坚力量, 是中国电影的未来,他们应在创作中不停地扩大关注眼界和视野,提升自己的创作心态,为中国电影做出更多的贡献。

[参考文献]

[1] 郝建.尴尬第六代[J].电影艺术,2000(05).

[2] 王一川.中国现代卡里斯马典型[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32-33.

[3] 戴锦华.隐形书写[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

[作者简介] 肖雪梅(1976― ),女,四川宜宾人,硕士研究生,重庆邮电大学传媒艺术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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