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的字形和语音问题

时间:2022-07-12 04:51:21

“打”字的字形和语音问题

摘要:“打”是现代汉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之一。本文从字形和语音两方面对“打”字进行了研究,认为:“打”与“”为一字异体。打的小篆形式是“”和“”,由“”到“打”经历了隶变,其中“”是徐铉后附的。根据“打”的音注情况,推测“打”的韵母在唐时已为“a”或接近于“a”,“打”字有入声、上声、去声三种声调,“打”字的现代普通话的读音为dǎ音和dá音。

关键词:“打”字形古代音现代音

“打”字产生于东汉中后期,是现代汉语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之一。对其字形字义的研究由来已久,但仍是众说纷纭,结论不一。本文从字形和语音两个方面对“打”字进行了研究。

一、“打”字的字形问题

《说文解字》木部云:“,也。从木丁声,宅耕切。”这里“”的楷书是“”字,《说文》中只有“”字,未录“打”字。《说文・新附》手部云:“,击也。”这里“”的楷书是“打”字,可以看,“”的篆文为“”,“打”的篆文为“”,其中篆文“”是徐铉后附的。从“”字形发展到“”和“打”字形,显然经历了隶变。古代“木”旁和“扌”旁混用的现象是很常见的,在碑刻中这两部常形近混用。段玉裁、钮树玉认为“木”旁讹作“扌”旁是隶变常例。可见,从古代“打”字的书写方式上来说,“打”与“”是一字异体关系。按照这种说法,“打”的篆文形式有“”和“”两种,“打”是由“”字演变过来的。

“打”和“”是否为一字异体的问题,学者们的意见不太一致,他们的看法主要有两种:

第一种看法为“打”与“”是一字异体。所谓“异体”是指汉字通常写法之外的形体。广义的“异体”应该包括音义全同而形体不同的异体,正俗字以及古今字。我们这里所说的“异体”,则是指广义的“异体”。而关于这种看法,我们又可以从以下三点来认识。

第一点,“打”与“”字有人认为是音义全同而形体不同的异体。如唐贞观年间阎立本主编《国诠书・善见律》中有“坏”条,其中的“”还可写作“打”,“”从木,“打”从手。可见在此条中“打”与“”是音义全同而形体不同的异体。

第二点,“打”与“”字有人认为是正俗字。正字指正体,即标准字形。俗字就是俗体字,指字体不合规范的汉字。一般认为“”是正字,“打”是俗字。如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木部的“”字下注:“‘’之字俗作‘打’。”可见,段玉裁认为“”是正字,“打”是俗字。朱骏声《说文通讯定声》木部引《通俗文》说:“撞出曰,谓以此物撞彼物使出也。”接着朱加按语说:“即丁字之转注,因丁为借义所专,别制此字,字亦作‘’,俗又作‘打’”。可见,朱骏声也认为“”是正字,“打”是俗字。另外,郑珍记《说文新附考》中“打”字条的释文里有“打即俗字”的表述,钮树玉《说文新附考札记续考》“打”字条释文中有“打即之俗字”的表述。可见,郑、钮二人也认为“”是正字,“打”是俗字。

第三点,“打”与“”字有人认为是古今字。古字是较古的字。今字是比较后起的字。如《敦煌变文集・李陵变文》中有五处把“打”写成了“”。黄征、张涌泉在对此文校注时把“”改为“打”字,并作注说:“‘’即‘打’的古字,今‘打’行而‘’废。”可见张、黄二人认为‘’是古字,‘打’是今字。

由此推断,从字形演变的角度来说,“打”字是“”字的异体,是由“”字演变过来的。

第二种看法为“打”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字。胡明扬就持这一观点,他的理由是:《说文木部残卷》中无“打”字,有“”字,它的读音为“亭”。《切三》中有“打”“”二字,“打”的音注为德冷反,又可为都定反;“”的音注为中茎反。《说文解字》中“打”的音注为都挺切,“”的音注为宅耕切。《广雅》中“打”的意义为击,未收“”字。《切三》中“打”缺字义,“”被解释为伐木声。《说文解字》中“打”的意义为击,“”的意义为。因此他得出“打”与“”是两个字,不仅字形不同,字音和字义也不同。

我们认为“打”与“”为一字异体。理由有两点:第一点,“打”字的小篆形式是“”和“”。第二点,“打”与“”字是音义全同而形体不同的异体字、正俗字、古今字。

二、“打”字的字音问题

1.“打”字的古代音

《说文解字》只有“”,从木丁声,宅耕切;未录“打”字。“打”在晋代已为通名,如《方言》卷五:“佥(郭璞注:今连枷,所以打谷者),宋魏之间谓之摄殳,或谓之度(郭璞注:今江东呼打为度,音量度也)。”可见,郭璞(276―324)注《方言》已用“打”来解释别的词语,不仅是这里所举卷五有关字条的注有这种用法,而且,该书中卷一、卷三、卷十二有关字条的注中都现了这种用法,因此“打”在此时为通名。从“呼打为度”的表述中,我们看此条的“打”读音当为“度”,而“度”为古入声字,可见“打”的声调为入声。《切三》手部中说:“打,德冷反,又都定反。”可见,隋时“打”的音注有两种,一是德冷反,一是都定反。玄应《一切经音义》和陆德明《经典释文》均音“打”为“顶”。在《敦煌变文集》韵文《燕子赋》和《祖堂集长庆和尚》一偈中,“打”字已与韵字相押,《燕子赋》有这样一段文字:

但雀儿祗缘脑子避难,暂时留连燕舍。既见空闲,暂歇解卸。燕子到来,即欲向前辞谢。不悉事由,望风恶骂。父子团头,牵及上下,忿不思南,便即相打。燕子既称坠翮,雀儿今亦跛跨。两家损处,彼此相亚。若欲确论坐宅,请乞酬其宅价。今欲据法科绳,实即不取呀。若欲确论坐宅,请乞酬其宅价。

这里和“打”相押的韵脚除了“呀”字外,都见于《广韵・韵》。“呀”字是叠韵连语“咋呀”的一个组成部分,按理也该读韵。《祖庆集・长庆和尚》一偈:“也大差,也大差,卷上廉来满天下。有人问我会何宗,拈起拂子蓦口打”。这里“打”字与韵字相押,从这一语言现象推测“打”的韵母在唐时已为“a”或接近于“a”。北宋大徐本《说文解字・新附》手部云:“打,以杖击也;又去声。”《类篇》手部云:“打,都挺切。”《集韵》手部中说:“打,都冷切。”《集韵迥韵》木部云:“之字,俗作打,音德冷,都梃二切。”《广韵》手部中“打”字两读:“打,都挺切,击也,又都冷切。”《广韵・梗韵》:“打,德冷切。”可见,“打”的音注有都挺切、都冷切、德冷切三种,“打”的声调在北宋时可以读为去声。

最早录“打”现代音的辞书是宋末元初戴侗的《六书故》,书中说:“打,都假切,耕部。”宋吴曾《辩误录下》指:“打字从手,从丁,丁者,当也。”。宋欧阳修《归田录》中说:“其义主考击之打,自音滴耿。以字学言之,打字从手从丁,丁又击物之声,故音滴耿为是,不知因何转为丁雅也。”希麟《续一切经音义》卷九“癫打”条内注“《切韵》都梃反,秦音得耿反。”《中原音韵》“打”字入家麻韵。可见,宋元时期“打”的音注又有了变化,有都假切、滴耿切、丁雅切、都挺反、得耿反五种,“打”可在耕部,“打”可入家麻韵。钮树玉《说文新附考札记续考》手部说:“打,《广韵》上声四十一,迥,打都梃切,击也,又都冷切。”郑珍记《说文新附考》木部说:“,击也、从手丁声、都挺切。打俗字。……重读为《广韵》德冷、都挺两切。”可见,郑、钮二人对“打”的音注表述有都梃切、都冷切、都挺切、德冷切四种。“打”的声调为上声,“打”的韵为迥韵。《辞源》手部中说:“打,德冷切,梗韵,俗读若德马切。”《辞源》修订本手部中说:“打,都挺切,上,迥韵,端,德冷切,上,梗韵,端。”这里“打”为端母,“打”的音注有三种,即德冷切、德马切、都挺切。“打”的韵有两种,即梗韵、迥韵。“打”为上声。此外,《康熙字典》手部中说:“《唐韵》《集韵》《韵会》从都梃切,音顶。又《六书故》都假切,《韵会》《正韵》都瓦切,《正韵笺》打字通音当,作都那切,如读都瓦切不成声矣。又《唐韵》德冷切。《集韵》《韵会》都冷切。又欧阳修《归田录》打字当滴耿切。”这里反映了“打”音注的变化,即由都梃切、德冷切、都冷切、滴耿切演变到都假切、都瓦切、都那切。《汉语大字典》(1988年)手部中说:“打,《广韵》德冷切,上梗端,又都挺切。《六书故》都假切,耕部。”这里也反映了“打”的音注由德冷切、都挺切到都假切的变化,“打”为端母,“打”为梗韵,“打”为上声。《中华大字典》(1978年)手部中说:“打,都挺切,音顶,梗韵。[案:诸家论打音切不一。今韵从唐韵德冷切。归入梗韵。然今世实皆读德马切。答上声。]”这里案中指今世“打”为德马切,为上声。事实上,由于方言的差异,语音有转变,“打”字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读音。清人黄承吉认为打字本音鼎,而北俗语音不正,呼丁雅反,流转南方,亦变其音。《方言笺疏》中说:“佥,注今连枷,所以打谷者。宋魏之间谓之摄殳,注亦杖名也。或谓之度。注今江东呼打为度。自关而西谓之,或谓之。齐楚江淮之间谓之,注此皆打之别名也。度,音度量也。,蒲项反。,音拂。,音怅怏,亦音为车鞅。又注云:“度”、“打”一声之转。”可见,“打”在方言中有“度”、“”、“”、“”的读音。

综上,“打”字古音的面貌为:“打”的音注有宅耕切、德冷切、都定切、都挺切、都梃切、都冷切、德冷切、都假切、滴耿切、丁雅反、得耿反、都瓦切、都那切、德马切。“打”音可为“度”、“顶”、“当”、“”、“”、“”。“打”与韵字相押,“打”可入家麻韵。“打”的声调有去声、上声、入声三种读法。

2.“打”字的现代音

《汉语大字典》(1988年)首先为“打”这个字注了普通话读音,然后引《六书故》都假切,作为现代普通话的音源。《现代汉语词典》(1983年)、《当代汉语词典》(2001年)等工具书注“打”音为dǎ音和dá音。可见,“打”字的现代普通话的读音为dǎ音和dá音。

(罗晓春甘肃天水师范学院文史学院74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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