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樯:没有重新来过的意愿

01 听说你为了写《黄金年代》，两年没开手机，是真的吗？

是真的。主要是我跟外界没这么多交道，手机对我没那么重要。我的工作也需要相对封闭的状态。

02 决定写一个剧本动力是？会去想大家喜欢什么吗？

主要是人物有无触动情感的地方。并不是你顾及读者，他就会买账。首先还是自己要诚实客观面对写的东西。我不太有居心首先去想大家会喜欢什么。

03 你的作品里，背景基本在过去，1970年代这样的，你怎么看从那时起到现在的这些段落？

大概说来1970年代是拨乱反正，1980年代相对意气风发。1990年代经济的发展体现在每个人生活上。2000年以后，很多人开始思考个体命运和国家命运的关系。以往的经验，都很难涵盖当下这个极速发展、分裂、生长的时代。任何时代产生的东西，不管你喜不喜欢，它都是有价值的，都是组成你生命的一部分。

04 《孔雀》中想当伞兵的高卫红和《立春》中的王彩玲活在现在这个年代，命运会改变吗？

很难说，命运总是不可以预测。所谓的戏剧性也是这样，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首先你要认清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生想做什么样的事，对社会、政治、经济环境，都需要人有一种清醒的理性的态度。人都是瞻前顾后的。作为一个人，去经历整个生命，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05 为什么票房一直在疯涨，但好故事却越来越少？

这是个暂时性的现象，好的东西慢慢自然会出来。你只能在有限的条件当中，选择适合你发展的机会。你去看那些好的艺术家生长的年代，也不一定有最好的创作环境，但依然有好的作品。

06 来自他人的建议里面，你觉得最有用的一条是什么？

我不会因为某个既定的东西就马上去跟随，我需要在无数种经验和方案中，去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来自他人的建议也是一样。

07 觉得最被高估的美德是？

文明，最被低估的也是文明。比如我们一直强调人要孝顺，但孝顺可以解决所有的情感困惑吗？反过来，这是不是说就不能达到忠孝两全了呢？任何东西都不会以纯粹的一面出现，包括宗教。

08 你觉得你的黄金时代是现在吗？你是个乐观主义者吗？

大概只有等到我死的时候才知道吧。可能艺术家一生都不得志，离世后作品才被认可。比如卡夫卡。我觉得一个人有无数个自己，建设自己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可能今天乐观，明天悲观，过一阵子虚无了，然后又燃起希望。

09 在写《孔雀》之前，你有7年时间没有重要作品出来，因此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吗？

有，而且这种怀疑会一直持续下去。在你30岁的时候你会怀疑自己没有20岁的精力，但30岁也可能是你智力比较发达的时候。

10 什么是你早年深信不疑现在深表怀疑的？这几年最重要的得失是什么？如果不做编剧，你大概会去做什么？

年轻的时候觉得，人只要努力，都会有完美人生。我们一定要追寻人生。但年纪更大一些了就会去质疑：什么是美好人生？它真的存在吗？最重要的得失，就是明白了，得到的都将会失去，失去的也会以其它的形式补偿回来。最后一个问题，我不做这样的假设，对于不发生的事情我都不接受，我也没有并没有重新来过的意愿。生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过程，即使后悔，也只是事后自我心智的调整和修正，然后你又能怎么样？只能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