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鼓戏的生命在民间

时间:2022-07-06 08:47:24

花鼓戏的生命在民间

湖南花鼓戏是我省主要地方小戏剧种,它具有悠久的历史和广泛的影响,也曾有过无比红火与兴盛的时期,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文化生活方式选择的多样化和电视、电脑等现代新传播工具的大普及,人们欣赏艺术的习惯与手段都发生了重要的变化,因而给传统的舞台演出方式的剧场艺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花鼓戏因此也面临着市场不断萎缩、观众日渐减少与老化、生存空间十分挤压、生存状态愈显窘迫的状况。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从政府到各方热心人士都曾做过各种努力,花鼓戏的艺术家与剧团更是直面担当,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而顽强苦斗。显然,在逆境里如何保护、传承和振兴花鼓戏,确实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严峻而紧迫的任务。

我以为,在现代社会中,一个艺术品种的兴败,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复杂原因。我不否定当前大力推动剧团体制改革的重要性,也不反对花鼓戏本身要与时俱进,不断开拓艺术视野和题材领域,及时输入新的生活内容与新的艺术元素,但是,我觉得,更应该重视“花鼓戏的生命在于民间”这样一个老生常谈但又百谈不厌的问题。

花鼓戏产生于田头,成长于民间。湖南花鼓戏的诞生是与民间艺人在劳动之余从田头民歌演唱到表演故事发展而来,这决定了它最初的反映对象多是乡村或城市底层的农民和市民,内容多是表现底层人物的劳动生活、爱情婚姻和家庭矛盾,宣泄底层人民的喜怒哀乐,表达他们的思想感情和生活愿望。并形成自己擅长反映的对象和生活内容,自己特有的艺术表现方法和手段以及剧种特色。湖南花鼓戏出世以来一直处于被上层社会排斥、封杀状态, 屡遭官府严正告示,所谓“花鼓淫戏”,禁止进城,禁止演出。它既不像昆剧、京剧那样有过宫廷化的“高贵”经历,也没有湘剧等地方大戏剧种因为文化人参与后的典雅化过程,虽然因此少了些文学性的提高,却又避开了被“贵族化”后的曲高和寡的短处。这反造就了花鼓戏相当长的时期内只能在民间演出,土生土长,比较大众化和“原生态”,充满泥土芬芳和底层生活气息,并发出粗犷、热烈、鲜活的生命力;同时因为它面对的是底层观众,只能直接抒发民情、民性、民意以引起他们的共鸣, 因而又是最富有人民性的剧种。综上可见,广阔而底层的民间既是孕育、滋养花鼓戏的母亲,又是花鼓戏艺术赖以繁衍兴盛的土壤与天地。现代的花鼓戏只有回到生养你的人民母亲的怀抱,回到养育你的广阔土地中,也就是到民间去!到底层去!去为占人口大多数的底层民众演出,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生存发展的生路。

花鼓戏的传承和振兴,仍寄希望于民间、底层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的需要。与昆剧、京剧等高雅剧种不同,花鼓戏在民间演出中逐渐形成自己所熟悉的描写对象,所擅长表现的社会生活层面,并且凸显自己独有的剧种特色以及丰富而精彩的艺术表现方法和手段(例如打铁、砍樵等劳动生活及由劳动工具所构成的歌舞, 《比古调》、《放风筝》、《洗菜心》等大众所喜闻乐见的民间歌谣与乐曲)。从人物思维方式、行为逻辑与故事情节的叙述上充满了民间文学(农民文学与市民文学)的特点,因而具有强烈的民间性特色,有些剧目本身就来自民间故事和传说。观众对剧目的兴趣除了内容上必须能够反映自己的心声之外,更多还是冲着这些熟悉的百看不厌的民间性特色而来。尽管不同时代有不同时代的“民间性”内涵,但现代的花鼓戏如果失去了这些民间性特色,也就失去了花鼓戏的光彩与生命。

从长期的艺术实践来看,无论是传统的花鼓戏《打铁》、《打鸟》、《砍樵》、《讨学钱》、《送表妹》或者《清风亭》、《芦林会》、《秦雪梅》等,还是新创作的现代花鼓戏《三里湾》、《打铜锣》、《补锅》等,还有新时期以来创作的《桃花汛》、《八品官》、《乡里警察》、《老表轶事》等,无不发挥了剧种自身的表现特长和优势,特别是地方小戏所独具的民间性特色。这些剧目无不是表现民间的和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反映他们的生存环境与生存状态,他们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从刚刚结束的全省第四届艺术节中出现的六台花鼓戏来看,凡是比较好看的花鼓戏剧目亦然如此,像《草根村官》、《平民领袖》、《太阳出来了》等,每当看到精彩之处,观众和专家都禁不住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意味深长。尽管《平民领袖》中出现了这么一个伟大的上层政治人物,但剧作家却将他平民化了,整个历史事件也已经染上了一层民间文学的色彩,只凭几个民间日常生活场面如推磨、打铁、赶驴、与乡亲们围坐“摆龙门阵”等,就把政治家的一下子融入了普通老百姓之中,当然也同时融入了花鼓戏的特色之中。反之,有些剧目表面题材重大,却没有发挥花鼓戏所长,吃力不讨好,因而演员演得辛苦,观众也看得辛苦。

我们说花鼓戏到民间去,并非不要让它走向全国和全世界,但是有句名言说:愈是乡土的愈具有国际性。我们花鼓戏以往能够在全国甚至到海外打响、载誉归来的剧目恰恰都是充分发挥剧种特长和优势,以乡土气十足,民间性特色浓郁取胜。

不过,花鼓戏的这种“擅长”,只是相对其他剧种而言,我们强调花鼓戏生命在民间,强调它的剧种特长和民间性特色,也并非是意味着“只能如此” 与“ 唯一”的做法。我们欢迎花鼓戏艺术家,对本剧种主要描写对象和反映社会生活层面上做各种有益的尝试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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