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西里的初冬

时间:2022-07-02 08:31:15

忽然间宿志萌动,打点行囊,就踏上了去可可西里的路。

从西宁乘火车,忍受了一夜的寒冻,次日上午到达高原小城格尔木。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局长才嘎为我派了一辆“战旗”吉普,由不冻泉保护站站长文尕相陪去可可西里。不过行前他拉我到一旁说:“上去,不要活动太多,觉着不行就告诉他们立刻送你下来……”那语气和神情郑重得让我觉得此行有些悲壮。

昆仑冰河汽车遇险

才嘎是玉树藏人,54岁,高大威武,人称“大眼睛铁汉”。他亲自带队进山打盗猎,几次险遭枪杀。他向我讲他们在可可西里腹地几天找不到淡水喝,忍受着零下三,四十度的寒冷,吃冻生肉,等候伏擒盗猎者的那些惊险故事,让我十分感动!几个月前他获得首届“中国十大民间环保杰出人物“称号。让他最得意的事情是,费了3年心血跑遍全国各地搞宣传拉票,赢得藏羚羊申报2008奥运会吉祥物成功。

过了南山口,文尕和司机格莱唱起又淳又野的本土藏歌。经过有文成公主美丽传说的纳赤台神泉,来到昆仑三岔河。因为前面修路。我们走便道过河,不料与我们同行的五道梁站的车却陷在昆仑河里熄了火,差点翻了。整整折腾了两个小时,才把车弄出来,小伙子们一身的水湿,冻得瑟瑟发抖,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上路重又高声唱起歌来。

经过巍峨的玉珠峰,就是昆仑山口。这里海拔4770米,公路右边就是青铁昆仑山隧洞。没有任何感觉地翻过了昆仑山口,小伙子们夸我“还行”,弄得我好得意。

过了昆仑山口,就进入可可西里保护区的地域。7点整,我们来到不冻泉保护站。

天已经落黑,但西边天际尚余一抹蛋青色。头顶一轮朗月,发出刺眼的亮光,伸手可及。这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最亮最低最大的月亮。这里的星星也别样,又大又亮,像一粒粒巨大的宝石眨巴着眼睛,感觉都快掉下来了。

不冻泉保护站没有电视看,收不到信号,小伙子们惟一的娱乐就是听收音机和跟着磁带唱歌,再就是永远那几张熟悉的脸在一起打打扑克。原来他们点蜡烛照亮,现在有了台小发电机自己发电。手机在这里是打不出去的,海拔4600米的高原,一切和内地都不一样。

不冻泉难忘之夜

不冻泉,位于可可西里腹地偏东一点,距可可西里湖,霍通湖,库赛湖,多尔改错几个藏羚羊活动最集中的地方约有一,二百公里。这里山势较为平缓,柔和的山脊被银白的积雪晕染和装点得格外静美,偶尔会见到一,两群健壮的藏野驴,或者几只藏羚羊,它们绅士般从容的仪态,让我们感觉到无人区特有的宽容和宁静。它们和大自然是好朋友,要比与人类相处和谐得多。

不冻泉是可可西里东出的必经要地,北靠昆仑山,东望巴颜喀拉山,中间有青藏铁路和公路穿过,扼守此地,遥控可可西里腹地的安全。

因为天还早,大家围在炉子跟前聊天。小伙子们告诉我,藏羚羊是可可西里最有知名度的珍贵野生动物,过去它散布千尼泊尔,印度和我国青藏高原,现在只残存于我国青藏高原的可可西里,其它地方的都灭绝了。藏羚羊极抗缺氧和高寒,奔跑时速可达80公里以上,在野地里丰田越野车都追不上。藏羚羊过的是“游走式”的生活。雌羊在怀孕6个月时,抛下“丈夫”和“孩子”,离开原生活地,长途奔袭到特定的环境产仔。这种长达月余的奔袭,对于身体笨重的羊母亲们来说,是残酷而悲壮的,许多羊母亲死在未走完的路上,永远回不了“家”。一到六,七月,卓乃湖和太阳湖一带两三千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成千上万的母藏羚羊从各地赶来产仔,草地都被胎血染得通红,景象相当壮观。雌羊产仔1个月后,又要带着小羊羔向原生活地回迁,这时母子踏上的是更艰险的奔袭之路,天敌和自然灾害常常使它们生死难卜。

狼是藏羚羊的主要天敌。但藏羚羊很聪明,在遇到攻击时会向高空猛力一跃,巧妙躲过直线进攻,然后发力疾逃。而且,有人见到藏羚羊与恶狼搏斗的激烈场面,不能成功脱逃时就殊死搏斗,宁愿折断美丽的角也不认输,有的狼竟被它们用角戳死……

关于打盗猎,站长文尕告诉我,每年有g个月是盗猎期,这9个月他们是一刻也不能闲的。巡山,夏天进去陷车,冬天进去会冻死人。一般不敢一个车进去,不然遇险出不来,会送命。“盗猎分子还开枪打人,还常遇到野牦牛的袭击,我们的吉普车都被顶翻过。”他们说,卓乃湖站,还遇到过大棕熊钻进帐蓬袭击的一次险事。

我想拍几张小伙子们业余生活的片子,文尕痛快地说:“好,我们来跳舞!”伴着盒带音乐,小伙子们卖力地跳起藏舞来,小小房间,一下子温度升高了很多。听我称赞他们,文尕得意地说:“我们藏族人,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

明天还要去楚玛尔河,文尕让我早点休息:“你晚上能挺过去,明天就不成问题了。“我听了这话,立刻振作起来。

盖着两床大厚被子,屋子里生着炭火,我居然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陪我睡一屋的格莱笑着说:“你真行,睡得好香!”

楚玛尔河与多尔改错湖

早晨,睁眼很早。高原上一片寂静。 可可西里的黎明美吗?我忘了才嘎的叮嘱,一骨碌翻身跑出去。只见天的东际由黑泛蓝,又渐渐变淡、变黄、变红、暖色的面积越来越大,太阳快出来了!我一直盯着看,心跳个不止,像一个人独享着一种圣礼。

一轮红日终于跳出地平线,大得出奇,把青藏高原染得通红!我兴奋极了,此刻我是最早看到太阳的人吧l因为我在地球最高处。

可可西里的高原风,冷硬而凛冽,但我在外面硬挺了一个小时,为了一种体验。

天冷,车烤了很长时间才发动着,格莱开车送我去楚玛尔河。

楚玛尔河是通天河最大的支流,发源于可可西里湖附近,沿流域山峦,草原非常美丽,也是野生动物密集活动区。楚玛尔河与青藏公路交叉处,是藏羚羊来回迁徙的大通道,距不冻泉40公里,海拔4650米。这里北有昆仑山,南望巴颜喀拉山,中间是宽百多公里一马平川的大草甸。冬天的原野一片憔黄,风呼呼地肆虐着,像要把车顶撕开。这里有长达11.7公里的清水河铁路特大桥,这座路改桥特设了许多桥洞,作为藏羚羊每年来往迁徙的大通道。

去楚玛尔河的一路,我始终眼睛向外,盼望能看到我心驰神往的藏羚羊和随便什么野生动物,哪怕是几只。忽然,我看到一群藏野驴!棕色的背毛,白白的肚皮。未及停车却又不见了,隐入山包后。“前面还会有的”,格莱说。但是直到楚玛尔河,我再没看到一头野驴,更没有藏羚羊。

楚玛尔河站的房子特别差,但生着火炉很暖和。站长木玛扎西和索南,为我们准备了米饭和3个炒菜,吃着在低气压下煮得半生不熟的饭菜,心里充满感激和不安。扎西6年时间和玉树的母亲只见过两面。他从小就喜欢动物,告诉我“可可西里”的蒙语意是“美丽的少女”,藏语名叫“阿吉贡加”,意思是“动物王国”。两个名字,听上去都是那么美妙!

在楚玛尔河得知,由于保护力度加大,现在伤害野生动物的事儿渐少,藏羚羊、野驴常常成群结队地来来去去,有时离得很近了也无逃跑状。

做好了应有的准备后,扎西带我们去多尔改错湖。溯楚玛尔河一路向西,水草丰美,山势也不甚险峻,我们看到一群群藏野驴和藏羚羊在悠然觅食,它们是那样从容,望着汽车泰然自若。在一个山沟里,我们遇到几只白唇鹿和一队野牦牛。野牦牛那奔跑的气势和声响,壮观而震撼人心!

可可西里湖泊众多,多尔改错湖不是最大的湖,却是青海的第三大淡水湖,在青海的版图上,与黄河源头的鄂陵,扎陵两大淡水湖一样醒目。多尔改错湖,澄澈宁静,宽广温存,南面就是美商的可可西里山,湖周宽阔平坦的大草原隐蔽性。很好,是藏羚羊主要的产羔地和藏野驴,野牦牛等高原野生动物栖息的理想之处。去多尔改错湖路上陷车很危险,我们偏偏遇上了,好在有惊无险,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出来了,“幸免于难”。

从多尔改错湖返回的时候,去看了几年前两个志愿者的遇难地。那是一个普通而无任何危险迹象的地方,回头几乎能隐约看到远处青藏公路上的汽车小黑点。年轻,缺乏经验,是野外探险之忌。

次日,返回格尔木,中途在寂静而冷峻的昆仑山口拍了几张留影。山风在呼呼作响,天特别冷,但我的心间却充溢着一种很满足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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