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黄不接时

时间:2022-07-02 11:32:21

我们的爱情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如我们所在的时代。

那被时势推向经典的生离死别刻骨铭心的情爱故事一再老去,而我们内心的欲望又似乎随时随地被抛向城市日益开放宽容的天空。我们来不及抗争,爱与自由已如潮水般从大洋彼岸奔涌而来,在我们身边每天演绎着绝不重样的爱情蓝本。没有传奇,没有积淀,甚至没有压力让我们反抗给我们反弹,前所未有的轻盈使我们不得不放弃对外力的惯性依赖,被自由抛出的刹那我们能够抓住的也许只有一样,那就是我们的内心。而我们又是这样的年轻啊,从学校走向社会,我们的人生开始由生涩走向纯熟,在这青黄不接的年纪,我们庆幸,我们无奈,为我们无法选择的时代,更为我们必须选择的爱情。

爱情是我们的主张。虽然在这样一个讲求务实并一再标榜“不谈爱情”的时代里谈情说爱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人们闷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眼睛盯着一个一个切实量化的目标,大家似乎无心也无暇去探讨那些“虚妄的风花雪月的事”。可是扪心自问,生计之外我们就真的没有一点风花雪月的念头?和“城市里应该有鲜花”一样,城市里也应该有爱情。可我们又实在困惑,文字和画面里“别人的爱情那样美丽”,可我们自己的爱情怎么越来越不像个样子?我们都做过关于爱情的美梦,可那些美丽的轰轰烈烈烈还活跃在当年的梦里,现实里的爱情却已让人感觉有点支离破碎面目全非。我们的爱情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像别人一样手捧玫瑰,却不知道它是不是献给了我们梦想以久的爱情

西湖照例是美而多情的。早春的晚上,漫步湖边,看远远近近一对对情侣相依相牵,想起那千古传唱的梁祝以及白娘子的故事,不由感叹爱情确乎是人类亘古不变的主题。走到断桥边,被路灯下一个颇为经典的场景吸引:一对恋人相向而立,女孩微垂着头,手里是一枝不打自招意义分明的红玫瑰。

笔者决定,去问问那个女孩是不是幸福。可待走近再看,那支撑了一个动人画面的红玫瑰已由女孩手上迁徙到男孩脚下。“难道玫瑰一定代表着爱情?”女孩直视着我的眼睛,继而无声一笑,也不知是在嘲弄谁。

男孩在广东某信息网络公司工作。“我这次来杭州是陪几个客户调查杭州信息网络的情况。如果公司有可能到杭州发展,我想我的爱情、婚姻和家庭也会在杭州。我很喜欢杭州,也很喜欢她。”而当被问及如果客观条件不提供这种便利,他会不会考虑放弃现在的工作到杭州来寻求另外的发展时,他说:“当然不会。我毕业后到广东,人地两生,奋斗到现在刚有点基础,我不想重头再来。当然,如果她允许,我会经常给她打电话,有机会也会来看她。”

女孩一直望着别处,这时突然转过头来:“为什么女孩子总要处在被控制的状态?女孩为什么只能等待,等别人打电话给她而不能自主决定自己的生活?”女孩的愤怒也许是对整个传统性别规定的强烈不满。被问及对爱情的认定,女孩说:“我认为首先要真诚。我不认为我在谈恋爱,我没有恋爱的感觉,从来设有。我不认为‘你说你过两天要来看我,一等就是两年多’这样的东西会真诚。”

女孩的话多少有些生气的成分,不过她对有关“真诚”的抱怨在当前具有一定代表性。在笔者进行的相关性调查中,“事业”“发展”之类的词汇出现频率极高,而相对于事业,爱情更像一个参变量,被严格控制在人们的绝对理性之下。这是一个张扬个性的功利的时代,自我的发现伴随着难以忘我的授入。“真诚”不再被当做“前提”轻易抛出,人们小心计算着自己的得失,抱怨着对方的自私和不真诚,并依此界定着爱情的有无。在这个西湖边的爱情里,男孩的理性是绝对到残酷的,虽然表面上一副宽容坦荡利尊重,但私下也许更希望女孩多一点女性的温柔与奉献,为了他的爱情不问后路不计前嫌,为他制造的这样一个千里相会雀跃欢欣;女孩虽口口声声表明自己也希望男人以事业为重,可心底里或许更希望他多一点牺牲精神,为了她的爱情放弃名利厮守身边。这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爱情设计,难免患得患失。不过这毕竟是个“恋爱的季节”,开放的空气给了我们太多的诱惑,我们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我们像别人一样手捧玫瑰,却并不知道它是不是献给了我们梦想以久的爱情。也许我们只是在模拟一个关于爱情的动作,尽管我们拥抱的可能不是对方而只是我们自己。

同居时代的来临,生理压力的减轻,人对家庭的寄望更多来源于对一个精神伴侣的渴求

小玉1995年大学毕业后留京于某机关工作,毕业前很空的那段时间她认识了一个男孩。男孩在一家不好也不坏的计算机公司工作,一周来看小玉一次,每次请小玉下顿馆子。小玉想他是在追我吧?后来,小玉毕业了,男孩一周来看小玉两次,每次拎几斤水果或比较贵的蔬菜。小玉每次笑着接过食品袋时心里都想,他怎么从来不送花?

之后的一天,男孩突然说:“我在公主坟租了套房子。”然后一把拉过小玉。小玉有点愤怒:这算求爱?怎么也得先说句比如我爱你之类的话吧?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给生活带来了一点温暖,自己一人在北京也醒孤单的。他还算不错吧,马马虎虎过得去,以后实在不行了,再分开呗。对同居本身,小玉也没什么想法,既然谈恋爱嘛,那一切都很自然。

半年后的一个晚上,小玉坐在电视机前对着一部50年代的黑白电影哈哈大笑.男友等小玉笑完了,经描淡写地来了一句:“不然,我们结婚吧。”

小玉坐在那儿琢磨着男友那个颇可玩昧的句式:不然,我们结婚吧。一副无可奈何百无聊赖像。可回头再看看自己呢,似乎也没有什么非结婚不可的激情,所以倒也没什么特别耿耿于怀的。可要对他说“不”,似乎也该有个非不结婚不可的理由,想想他也还过得去。

这是一个充满了太多可能性的多变的时代,日新月异的不只是身边的街道,还有人群,人群里的我们自己。“我对对方没有安全感,我对自己也没有充分的把握以后不会再次动心,所以一定要找一个不需要妥协就心甘情愿嫁的人。我们必须是对方的那个‘非如此不可’,不然太不安全了。婚姻对我来说是神圣的,我不会当成儿戏。不过现在我也在怀疑世界上有没有这个人,也许我太认真,也太任性了。”小玉坐在对面又坚定,又迷惘。

同居时代的来临,人们的生理压力相对减轻。人对家庭的奇望似乎更多源于对一个精神伴侣的渴望和对安定的向往。然而这毕竟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代,旧的价值业已破毁,而新的体系尚未形成。我们一时难以寄望外在环境给我们一个清晰的参照,同时我们又难以依靠我们现有的智慧平衡内心。毕竟这也是个青黄不接的年纪,水到渠成的自然流畅还远未到来。也许酒意识里我们还是在期待奇迹,顾全我们理想中的爱情。虽然我们对期待本身已心存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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