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进行时

时间:2022-06-29 01:04:54

伦敦白教堂画廊2013夏季群展以“乌托邦精神”(The Spirit of Utopia)为题,再访理想社会。乌托邦是近年展览的热门主题,然而每每走出展厅,浪漫畅想化作黄粱一梦,乌托邦好像又远了一点。而伦敦白教堂画廊的这次展览了人们对乌托邦静态的想象,让参观者参与其中,亲身体验正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乌托邦。10位艺术家/设计师的平面、观念、装置和影像作品,检视经济、生态、社会种种问题,并提出另类解决方案,使乌托邦渗透到生活的各个角落,写就了一本“乌托邦日常操作指南”。

自我治愈

走进画廊,最显眼的作品是墨西哥艺术家佩得罗・雷耶斯(Pedro Reyes)的《净化诊所》(Sanatorium,2013)。这一“诊所”由6间诊室组成,3名穿白大褂的“诊疗师”为参观者进行初诊,选择合适的诊疗手段,并告知参与者该项目只有安慰作用,而非医学诊疗。同意参与诊疗,即代表选择相信净化过程。6间诊室其中一间叫“假想人生博物馆”(The Museum of Hypothetical Lifetimes)。诊室的主体是一个迷宫般的装置,在非专业治疗师的下,参观者选取象征内心和外部世界的小物品,如猫、房屋、石子、仙女、士兵,将这些物品放在迷宫的不同位置,拼凑出自己的人生;如同布置一个展览,诊疗师是策展人,参与者是艺术家。另一个实验“福图教”(goodoo)则将海地奉行的伏毒教(voodoo)施咒过程翻转,变成一个祈福仪式。参与者可以在一个玩偶上放置不同的物品,代表不同的祝福。比如,在玩偶的头部放一把钥匙,即代表祝福他解开心结,找到答案;在手上放一把钥匙,则是希望他可以打开一扇门,或许是找到新家或者一份新工作。

艺术家雷耶斯将治疗作为艺术创作的手段,结合心理学理论与剧场、表演和哲学,用来检验1930年心理学家雅各布・莫雷诺(Jacob Levi Moreno)提出的“心理分析社会学”(Sociatry)理论。雷耶斯将自己的“净化诊所”看作治疗民主化的实践,用非药物手段治疗都市生活带来的孤独、抑郁、神经质和其它症状,将原本专业的心理治疗变成可普及的自愈手段。

相较之下,丹麦艺术团体Superflex的影像作品《金融危机》(Financial Crisis, 2009)则少了些热闹,多了些冥思。繁荣的经济想来应该是乌托邦的必要组成,然而当信用变成负值,增长变成泡影,还哪儿来的乌托邦?Superflex没有寄希望于“看不见的手”,而是尝试改变人类个体对这个进化过度的机制的认识。没有诋毁,没有丑化,影像一开始,催眠师镇定的语调领观众闭上眼睛,清空思绪。跟着这个缓慢而平稳的声音,被催眠者先后进入“隐形的手”、乔治・索罗斯、失业者3个角色,并在最后一个环节与“隐形的手”和乔治・索罗斯两个“老朋友”告别,对他们再无所求,与他们永远再见,并从内心感到轻松的快乐。

从愉快的热闹市集到沉重的调控天平,从股票交易获利的欣喜到无法控制而无力自拔的痛苦,《金融危机》将市场经济和索罗斯的“丑恶嘴脸”幻化成可以理解的情感与记忆,失业的痛苦变成无业的轻松。转哀怒为平常,是西方心理学为治愈个人心灵创伤开出的方子,仿佛也在讲述佛家的“无常”与儒家的自省。与其将个人的不顺归咎于社会的不公,是否也应该检视自我――或许一切挫折的根源其实是自己过剩的欲念?

情感的纽带

《灵魂制造公司》(Soul Manufacturing Corporation,2011至今)是芝加哥艺术家、音乐人兼城市规划师和社区激进主义者希思特・盖茨(Theaster Gates)的制陶作坊。展览期间,3位专业陶匠将指导3位学徒,磨练他们的制陶技术。所有作品一一陈列在展示架上,渐进、直观地展示了学徒们手艺如何在短短的展览期间发生变化。盖茨选择陶艺作为媒介,是因为黏土的特殊性:它可塑性高,也相当难以控制,只有心与手达到和谐,才能控制好手中黏土的形态。在东西方,这种工艺之美都一路经由学徒制度传递至今,饱含人与人、人与材料、人与工艺的亲密关系,但这种传承在机器生产时代面临着挑战和妥协。在盖茨看来,因妥协而丧失的人与人之间基于传授经验和修行的真诚互动是极其可惜的,他号召人们体验诗意的手工制造,建立亲密的师徒纽带。他认为画廊“应该始终对生产方式、权力系统保持质疑态度,为公众提供想象的空间”。

荒诞的提案

彼得・立夫希奇(Peter Liversidge)的《提案》系列,为那些荒诞的愿望寻求现实存在的缝隙。艺术家与画廊通力合作,尝试实现这些提案,并通过这个过程重新定义传统意义上的“著作权”。比如14号提案《免费标牌》:收集美国人院子里放的“免费转让”(FREE)标牌。立夫希奇收集了这些标牌,手绘其复制品,并邀请标牌主人参与讨论,探讨艺术及其价值。收集的过程等同于提案实现的过程,复制与讨论则是对“著作权”的探索。

另一提案回顾了白教堂画廊最早的服务之一,即为目不识丁的参观者朗读作品标签。作为对这一提案的回应,白教堂画廊每周都安排了一位助理为参观者阅读作品标签,用自己的方式讲解对作品的理解,实现并延伸了作品的意义。当然,并不是每个提案都那么容易实现,比如艺术家“拆除白教堂对面的建筑,换成画廊的复制品”这一提议就引发了争议,这个提案也成为了展览公共项目的讨论话题,围绕“可能与不可能的动态空间”展开。提案的魅力在于它具有实现的可能性,而讨论和交谈扩大了可能性,也增进了知识积累及对周遭的认识。

月球植物

也许有一天,人类真的可以携家带口迁徙月球,不如趁早研究一下月球上该如何种菜。伦敦团体“任性植物”(Wayward Plants)在白教堂画廊搭建了一个“不可能植物研究所”(Improbable Botany),草莓、甜菜、土豆、蕃茄根据月球上的昼夜和作息生长;上弦月、新月、下弦月、满月,4种月相下几种相同的植物展现出良莠不齐的生长状态。作为公共教育项目的一部分,白教堂地区的小学生也获邀参加,他们比较4种月相下作物的生长情况,给“月球农民”写信汇报观察结果。

“任性植物”的作品是伦敦街头的常客,它们像是游击花园,在城市的不同角落流浪。这个由建筑师、设计师、景观设计师和艺术家组成的团队,将花园和移动植被作为探讨公共空间的工具,观察、分析人们对突然出现的花园做出的不同反应,以及公共空间相应发生的改变。今年,他们为南岸中心(Southbank Centre)创作了80米长的“微型城市”,成为泰晤士河边的一道风景。简单的移动装置可以改变个体的行动轨迹,聚集人群,创造每天几个小时的美好图景,这种积极的力量似乎带着乌托邦的气息。相比之下,“不可能植物研究所”在画廊的白墙包围下稍嫌无力,却凸显了“任性植物”在画廊外的勃勃生机。

日常乌托邦

在这场形式多元、媒介多样的展览中,每件作品的出发点不尽相同,但都由“乌托邦”联系在一起,探索了艺术与设计在引领社会前行的过程中应当扮演的角色,让我们看到了日常乌托邦的可行性。围绕在“乌托邦”周围的不同概念与问题,在艺术家和设计师那里找到了奇异却可行的解决方案。“更好的社会”,听起来空泛的说辞,在此好像多了几分说服力。(编辑:孙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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