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华夷”观念

时间:2022-06-27 04:24:28

春秋战国时期“华夷”观念

西周统治阶层逃离关中

周平王东迁,开始了春秋时期。那时西周的疆域之内发生了许多问题,西周的封建社会面临了严重的变化。一些本来是在封建体系以外的人民,可以通过累积财富逐渐进入社会的上层。王室能够直接控制的封建体系已经无法应付结构性的改变。封建上层之内分崩离析,最接近王权的一些近亲独占了权力,许多封建体系之内的人物都面临着无所归属的危机。

另一方面,可能因为气候的改变,西周西边和北面的干旱地区有一些族群开始向西周的本土迁移。为了抵抗这些侵入的外族,王室又从东边调动了一些部落兵团,协助王室防卫疆土。一时之间,现在的关中地区竟有许多不同的种族,纠缠、聚集在一起。人口压力本身使关中无法维持。各种武装力量和本来的封君都各自割据一方,不受西周的号令。而西周统治阶层的族群有鉴于情势恶劣,也逃离关中,迁移到东方的平原。例如,和王室非常亲近的郑国,就搬迁到河南的东部,在河南列国之中,找了个空隙,建立国家。

周幽王妃褒姒与太子宜臼,也就是后来的平王,争夺权力。引起犬戎和太子外家申侯联合侵犯首都。西周覆亡,平王东迁成周(今日的洛阳),从此王室号令一蹶不振,只有依靠东方诸侯:晋、郑、鲁和卫诸国的支持;从此,东方封国纷纷自作主张,争夺霸权。这就是春秋时代的开始。

王权转变成一个文化系统的象征

从公元前8世纪到前6世纪,战争不断,东方诸侯各自扩张,有的是吞灭弱小的邻国,有的则向各自的后方发展,将权力伸展到原本周人封建系统不及的外族地区。“中原”的涵盖地区,因此扩大了;同时,版图的重整,也将中原的区块,从小国林立,转变成几个大集团。

争夺霸权的过程中,由齐桓公开始,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争夺,晋国长期据有中原霸主的地位,一直到晋国分裂为韩、赵、魏。尊王是尊重周王的地位,虽然周王已经没有真实的王权了。但是王权,却从封建顶端的地位,转变成一个文化系统的象征。攘夷,则是抵抗外族,《左传・定公十年》:“裔不谋夏,夷不乱华”,即说明相对于王室代表的“华夏”是“我者”,相对于“他者”,则是华夏以外的所谓“外族”,例如楚国代表的南方,以及北方许多所谓“戎狄”。《孟子・滕文公上》认为:华夏文化应是那些外族学习的表率,夷人接受了夏文化,夷即被认为是夏人;反之,夏人不该同化于夷人的文化。如此自我中心的内、外之分,开启了此后两千多年中国人傲慢的世界观。

“华夏”这两个字的来源,自古没有具体的解释。传统的说法,“华”是华美,“夏”是伟大,华美而伟大的文化,就是“华夏”,乃是当时中原自以为是优越文化的宣传。从人类学家、考古学家的观点来看,并不能完全从字面上解释。傅斯年先生提出“夷、夏,东、西”的理论,认为“夏”代表的是山东西方的夏后氏。在前面已经说过,夏后氏如何在尧舜禹三代,建立了一个长达二百年左右的权力中心。而东方则是以渤海地区和山东半岛族群代表的五帝之后。傅先生也指出,周人是偏居西方的小国,挑战中原的商人,他们攀附商代以前的夏后氏作为自己的祖先,以建立政权的合法性。从我们前文讨论的发展,傅先生的解释有相当的依据。至于“华”字,究竟代表什么?也只有从“华美”这个词下手。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则提出,“华山玫瑰、红山龙”的口号,指出关中地区发展的仰韶文化,对中原新石器文化而言是个相当重要的源流。“华山”高耸在中原和关中的交界处,据说山形如一朵花朵,苏先生称为玫瑰;相对而言,红山文化是渤海地区古代文明重要成分:红山文化的玉龙,代表了东边一系列的古代文明。因此,苏先生的说法和傅先生的说法,可以相对互证:从关中边缘的华山,延伸到黄河中游进入下游三角洲的顶点,也就是豫西和晋南的夏后氏故居,这一段黄河中游的黄土平原,乃是春秋时代周代封建列国的主要地区。

“中国”边界不在地理,而在文化的界定

与“华夏”名词相当,则是“中国”一词。此处的“国”字,指的乃是“范围”,范围之内的地区,就是“国之中”,简化就称为“中国”。先秦时代,“中国”一词使用的定义,大致而言,以“中央地区”的意义远比“中心国家”为常见。西周初年的何尊,其铸造的时期,离西周取商而代之的时间不太远。何尊的铭文,就用了“中国”一词,以说明西周以中原为本土,而洛阳一带正是当时的核心地区。

先秦典籍之中,《周书・武成》、《诗经》“雅”“颂”中的若干篇,以及《左传》的不少段落,大致都以“中国”或是“华夏”,与其他的族群并举对立。例如前面说过:“裔不谋夏,夷不乱华”,这一类的词句常常出现。此处的“夷”,可能只是泛称,并不完全有确定指涉的对象。《诗经・鲁颂》:“戎狄是膺,荆舒是惩”,则指明了南边的楚国,东边的徐、舒,西边的戎和北边的狄,乃是以这四种所谓“外夷”,对照“中国”。

儒家学说,《春秋》褒贬的标准,就是“内诸侯”和“外夷狄”作为我者和他者的界线。《春秋・公羊传》,代表一套当时的演化观念:在最古老的时候,是内中国而外诸夏;第二个阶段,是内诸夏而外夷狄;到最后达到大同,则是没有边界的天下,从夷狄到中国,都是在一个和谐的次序之中。因此,春秋时代逐渐形成的内外界线,乃是反映当时周封建体系内的国家,逐渐融合,又逐渐将国内和邻近的其他族群,分别融入这一大国的系统之内,最后终于形成了一个不断扩大的天下世界。此后,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中国始终自居为“天下”,外面的“夷狄”并不永远在外面,“夷”可以变“夏”,反过来,“夏”也可以放弃自己原来的文化传统,而沦落为“夷”。“中国”并不是没有边界,只是边界不在地理,而在文化的界定。因此,这一段时期的扰扰攘攘,竟是在无秩序之中,孕育了中国特有的天下秩序观。当然,对这一套观念进一步的落实,还是在真正大一统帝国的秦汉时代,才根深蒂固地演化为中国人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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