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世独家:诊断腾讯开放

不管是主动开放还是被动开放，

腾讯终究是开放了；

不管是谨慎开放还是大胆开放，

腾讯开放路径终究确定了。

马化腾的“绝不后退”，显示着腾讯的决心；而留给合作伙伴的200亿元“大蛋糕”，更是让开发者心驰神往。

从封闭到开放，从竞争到竞合，在中国互联网开放初期，腾讯将如何稳固自己的霸主地位？

互爱科技公司页面上的地址是北京希格玛大厦B区，这是栋商住两用楼，楼道狭小，布局拥挤，电梯噪音很大。当记者按照网站上的地址，赶往这家因开发《胡莱三国》社交游戏而在QQ空间名声大噪的公司时，却扑了空。

“三个月前我们搬到上地的新泰富大厦了。”电话里互爱科技的工作人员再三抱歉，“页面还没来得及更新。”互爱科技在上地的新址，与联想大厦隔了一道铁轨，是栋宽敞、明亮的写字楼，互爱科技在这里租用了三层。

不仅是办公环境变好了，互爱科技的员工数也从一年前的40人扩张到了上百人。互爱科技CEO黄健神采奕奕，在6月15日腾讯开放大会上，他以优秀合作伙伴的身份上台发言，语气激昂。

“年初接入腾讯的开放平台后，用户数呈10倍增长，收入呈40倍增长。”与记者谈起公司的发展历程时，黄健仍旧难掩兴奋。

这岂止是兴奋，简直是一场狂欢。

6月15日，腾讯公司董事会主席兼CEO马化腾在合作伙伴大会上宣布，腾讯旗下业务体系――QQ客户端、腾讯朋友、QQ空间、腾讯微博、财付通、电子商务、搜搜和彩贝联盟悉数开放。

当他掷地有声地承诺 “开放绝不可逆”时，台下掌声雷动，有人大声喊出“好！”

这颗定心丸，合作伙伴们等了太久，中国互联网也翘首观望了太久。

至此，包括阿里巴巴、百度、腾讯、新浪微博和奇虎360在内的中国五大互联网“盟主”悉数打开了开放大门，而人人网、盛大，以及UCweb等也在开放的阵列上一字排开。

“中国互联网‘纵横捭阖’的新时代到来了。”DCCI总经理胡延平在腾讯合作伙伴大会当天，第一时间在微博上评论。而根据易观智库的《中国互联网开放平台专题研究报告2011》显示，中国互联网开放平台的未来发展，将取决于能否构建一个健康运行的生态系统。报告从平台运营商自身、技术路线、收入和平台内部关系处理四方面进行评定，腾讯与淘宝在目前的中国互联网开放平台发展中处于第一阵营。其中，腾讯开放平台更胜一筹。

通过12年内生式增长、拥有6.7亿注册用户的腾讯产品线广阔，体量庞大，而现在，它要用自己的海量用户托起创业者“共襄盛举”。对此，清科研究分析中心认为，它的开放将产生“牵一发动全身”的连带效应，不仅推进中国互联网全面开放新时代的到来，还将挑动中国互联网的创业基因，行业面临洗牌。

无论如何，腾讯的确是开放了。“开放模式，国内也好，国外也罢，都在摸索。”马化腾接受《计算机世界》报记者专访时说，大家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而腾讯作为中国互联网开放大潮下的一个样本，也正在按照自有的逻辑摸索前进，而这将是不同于Facebook、苹果、Android或其他任何一种平台的开放。

循序渐进式开放路径

为保证安全稳定地接入开放平台，腾讯为应用开发商设置了一条复杂而严苛的通关路径，他们必须逐级进入流量更大的平台，而通过了层层关卡的合作伙伴，也将获得更好的回报。

“在今年年初想让游戏进入QQ空间是相当困难的，所以我们的游戏在2010年底先接入了腾讯朋友，今年3月才接入QQ空间。”在进入互爱科技前，在宽带资本4年的投资工作经验，虽让黄健准确地把握了腾讯的开放步调，但《胡莱三国》接入腾讯开放平台的过程却并不顺利，前后与腾讯游戏团队共同进行了4次调试。

《胡莱三国》走的正是腾讯为合作伙伴安排的“通关路径”。

按照腾讯的计划，第三方应用将从webQQ开始接入，然后升级进入腾讯朋友，这是腾讯开放路径中“循序渐进”接入平台的第一个关口；此后，依照平台照流量递增原则，合作伙伴将逐级进入更高级的“关卡”，经过QQ空间，最后接入Q+。根据腾讯今年第一季度财报，腾讯朋友活跃账户数达到1.014亿，比上一季度增长19.9%，而QQ空间已经达到5亿活跃用户。

“《胡莱三国》从webQQ到腾讯朋友，只花了一个月时间，但在腾讯朋友却停留了三个月，才得以进入QQ空间。”据黄健介绍，腾讯的这条“通关路径”实际上是一场对合作伙伴资质的测试，应用需按照腾讯的规范改写底层代码，并“无条件”地租用腾讯的服务器，经过腾讯对产品漏洞的监测、有效用户数及留存率的“考核”后，才能进入QQ空间。

对于应用开发者来说，这样的通关路径是复杂的、严格的，甚至是苛刻的，但腾讯却有自己的理由――当年五分钟游戏公司的悲剧决不可重演。

2009年夏天，“开心农场”的风靡让五分钟公司声名鹊起，接入QQ空间前，日活跃用户已经达到100万，一度是《魔兽世界》的3倍。而当腾讯把QQ空间的应用程序接口（API）开放给开心农场之后，数以千万计的用户涌入，导致五分钟的服务器如溃坝决堤，瘫痪了。

最后，腾讯付出500万元现金买断农场游戏，并彻底重写了程序、后台、数据库和网络安全协议等全部代码，将其改名为“QQ农场”。“对于用户而言，他们不会质疑五分钟的服务器和运营能力，而只会质疑腾讯的QQ空间。” 马化腾在接受《计算机世界》报记者专访时首次吐露了购买农场游戏的最根本初衷。

此后，腾讯就将完善API和安全稳定的接入准则放在了开放策略的首位。

马化腾认为，真正的开放不是“导流量”，而是开放关系链和用户数据，更应该包含无条件地向第三方合作伙伴提供服务器，以及支付系统和背后的运营体系，以此降低合作伙伴的开发成本。但不同于Facebook，腾讯QQ的底层架构原本就是一个封闭设计，基础决定了腾讯不可能将开放一步到位。

尽管腾讯的审核非常严格，但它带来的回报也是惊人的――2009年互爱科技将旗下的两款游戏《胡莱旅游》和《偷金贼》接入人人网时，始终处于叫好不卖坐的状态。而《胡莱三国》接入QQ空间后，很快就拥有了数千万的注册用户和上百万活跃用户。“2009年我们每天的活跃用户最高也就是一百多万，而现在每天活跃用户的峰值都在千万量级，收入更得到40倍增长。”黄健说。

下一步，《胡莱三国》将进入Q+平台。同样，金蝶随手网公司的理财产品“随手记”在已经占据同类应用一半市场份额的情况下，也获准接入Q+平台，而旗下的另一款产品则还停留在腾讯朋友的阶段接受测试。

Q+，就是马化腾在2010年12月发表《关于互联网未来的8条论纲》时所说的“Facebook式的创新”。Q+与WebQQ都具备WebOS属性，但按照腾讯即时通信产品事业部总经理殷宇在开放大会上的解释，相比WebQQ，Q+不只是一个流量导入网站，它的野心在于“一个具有社交属性的应用程序平台”，类似于在线应用商店，但用户可以将下载的程序分享给好友，是一整套完整的互联网基础服务平台。而对于互爱科技、金蝶随手记等合作伙伴而言，进入Q+平台无疑是面对一座更大的金山。

腾讯开放疑虑

相比其他平台的开放政策，腾讯显得颇为谨慎和保守，这也让开发者怀疑，腾讯的开放是否能够毫无保留？而既做裁判又当运动员的腾讯，在开放中又能否保持公平公正？

腾讯“打通关”的开放模式不同于以Facebook为代表的美国开放平台，也不同于阿里巴巴、百度、新浪及奇虎360等中国互联网开放者中的任何一个。Facebook的开放平台允许第三方开发者调取基础层面的用户数据和关系链条，改变参数函数，开发者甚至还能将这些数据转移到自己的服务器上，平台赋予开发者尽可能多的权限；而国内百度开放“框”，游戏、音乐、影视、预订、导购、电商等其他网站和开发者的应用服务，都可以直接前置到百度，与用户建立最直接的连接，用户甚至不出百度就可以使用这些应用服务；新浪微博也可以直接接入第三方应用。

相比之下，腾讯的开放要谨慎得多。而这也让这场开放狂欢的参与者们心中多了一丝 忐忑――腾讯是否会毫无保留地全面拥抱开放？

在知乎网站上，记者看到，关于“腾讯究竟能够多大程度开放”的讨论贴不下20个。其中认为腾讯将“有保留开放”的最重要理由是QQ客户端作为腾讯最核心资源，尽管目前尽管能接入第三方应用，但应用并不多，而且客户端的用户数据也还未开放。

“这和腾讯本身的体量及产品线有关，QQ客户端、微博、QQ空间等涉及到6.7亿用户的关系链，每个产品的基础架构也不尽相同。”腾讯CTO熊明华告诉《计算机世界》报记者，爆发式的开放，只可能是对自己、对用户的损害。

从技术层面来说，QQ客户端的架构从一开始就完全建立在私密和非完全真实的基础上；从用户使用习惯来说，IM本身具有保密的特征。而开放QQ客户端不仅要挑战腾讯的基础土层，也要挑战用户的隐私底线，这就决定了QQ客户端绝不能成为承载开放平台重任的根基。因此，腾讯必须构建新的场景。Q+的出现，实际是腾讯培育的新的“开放土层”。

而在更多业内人士看来，腾讯式开放不仅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更在于开放将触及腾讯的独有核心资产――6.7亿多QQ用户、上亿微博用户以及他们构成的错综复杂的用户关系网，一旦完全打开，将是什么样的局面？

对此，马化腾在接受《计算机世界》报记者专访时坦承，QQ客户端上的应用的确不多，整个架构和规则也还在制定中，没办法将应用跑开。在马化腾的描述中，他希望QQ号可以成为一个OPENID，底层能够与各个关系链串联 ，关系链之间也能够打通，并提供给外部开发者。但尽管如此，无论马化腾还是腾讯高级副总裁张志东，在记者对社交关系开放的反复追问下，都透露出“不确定”的态度。

对此，黄健指出：“现在应用开发商不必再花半年时间和平台较劲，规则明确很多了，而且腾讯的开放路径和制度，在目前的中国互联网也是最为合理的。”他认为，以腾讯的规模而言，哪怕是一个小切口的开放就足以让一大批应用商活得很好了，而应用商目前要做的关键就是提升用户体验和降低开发成本，腾讯目前的开放模式，是能够满足应用开发商需求的。

事实上，对合作伙伴们而言，相对于腾讯开放程度的问题，他们更担心“腾讯的规则是否公允”。

一个月前，点点网创始人许朝军公开指责人人网，谴责对方长期以来“封杀”点点网，并表示人人网此举是剥夺用户权利。除了点点网，美团网也因与人人网旗下的糯米团有直接的业务竞争而上了“黑名单”，遭到人人网封杀。

“尽管腾讯不会封杀平台上的应用，但它仍然是既做平台，又自己开发应用，还会投资公司，既是运动员也是裁判。” 截止到目前，腾讯各业务体系、事业部和产品线纷纷开始构建自己的开放平台，仅腾讯内部的开放项目就已经接近20个之多。因此金蝶随手网公司总经理谷风表示，绝大部分规则制定权都掌握在平台厂商手中，他最担心的就是腾讯的各个开放平台能否步调一致，合作伙伴的产品是否能和腾讯自己的产品享受同样的资源支持和待遇。

事实上，即便在腾讯内部，也曾发生过资源争夺的情况。对此马化腾并不避讳：“曾经腾讯内部也出现过多个产品争夺QQ客户端的推广资源，并且强行在客户端上推广过，效果并不好。一开始公司没有强力地管理，后来影响到了用户体验，清理过一批。”

这恰恰是腾讯多年来奉行的以产品为核心的拓展带来的弊端。为了保证产品拥有足够的竞争力，腾讯必须向“前线”的产品经理释放足够权限。在产品的不断竞争与成功中，这样的管理风格和文化使得腾讯培育出了大批产品思路、作风果敢且拥有很高话语权的产品贵族，而马化腾对产品细节的执着也决定了这位掌舵者在管理上并不奉行“铁血”政策。

但这也让各个事业部的权限偏大，各自占山为王，他们现在是腾讯最大的财富，但是在开放的道路上，他们却可能因为资源的导出和第三方进入带来利益受损而成为开放最大的拦路虎。

“高层的开放态度很明确，但执行起来还是很有挑战的。”不仅是资源的均衡，谷风更担心的是，如今从腾讯内部外出创业的人越来越多，应用一旦出现同质化竞争，那么腾讯平台是否会私下给“老员工”更多倚重。

对此，马化腾一再向《计算机世界》报记者表明决心：“这是一场自上而下的运动，开放平台需要产品部门观念的更新，部门主管和产品总监的冲动和行事规则需要有变化。”

为此，腾讯派出高管到通信设备商思科公司考察，并借鉴其经验建立了战略委员会，专门协调业务部门之间的资源和关系，并且将处理统一接口的问题。尽管对合作伙伴而言，这一机构到底能有多大的实用性，是否能驾驭腾讯如此庞大的业务部门，都还是未知数，“但也只有一边磨合一边运转了。”一位应用开发商说。

开放为了“制衡”

中国互联网争先恐后地开放带有强烈的“制衡”色彩，每一个平台厂商将作为“轴心国”，和与它共生的开发者构成一个个生态系统，互相钳制。

“目前为止，主要互联网平台都已开放；竞争变竞合，单挑变为打群架，封闭对抗变为争先恐后开放，1年时间业态陡变。社会化网络版图1+6格局形成，腾讯结盟二三四线网企，新浪系-百度系-人人系-开心系-360系-淘宝系合纵连横。开放给了网企大佬一个重新洗牌的梦。”胡延平在微博上评论。

而与美国互联网领域Facebook一家全面开放相比，中国互联网争先恐后地开放带着明显的“制衡”色彩。

腾讯科技频道总监程苓峰在一篇梳理互联网开放格局的博文中写道：“开放的大公司自己也做孵化器，提供创新工场为创业者所提供的一切，占小股，鼓励想创业的员工‘就近’创业，成功了的‘鲨鱼苗子’，就剥离出去，拿更多的投资。做大，它们就成为了大公司的盟国或联邦。”――就像世界大战一样，腾讯、百度、阿里巴巴等开放平台将成为每一个生态系统中的“轴心国”，他们要拉拢自己的势力，才能不受制于人，才能钳制对手的扩张。

也正是因为如此，互爱科技等合作伙伴与腾讯之间也正在从单纯的“你开放，我来用”的合作关系转向更深的层次。据黄健透露，腾讯有意投资互爱科技，目前正在谈判中，腾讯只会占少部分股权；而据一位业内人士透露，热酷和智明星通等国内社交游戏开发商，也在成为腾讯合作伙伴的同时，被腾讯以不同形式至少参股5%~10%。

除此之外，自今年1月4日腾讯宣布成立50亿元规模的“腾讯产业共赢基金”后，最近频繁披露的投资从数量到金额都撼动了业界：2 月28日，腾讯产业共赢基金和美国Groupon、云锋基金共同出资成立高朋网；5月9日，腾讯投资华谊兄弟近4.5亿元；5月16日，投资艺龙8440万美元；5月30日，投资好乐买5000万美元；6月2 日，创新工场证实接受腾讯投资；7月7日，8.9亿港元投资金山软件。

同时，马化腾还明确表示，未来将对产业链条进行战略投资，一是从内容源方向入手，对华谊兄弟的投资是最好的一例；二是腾讯做不来的领域，譬如电子商务。

对此，程苓峰也在博客中“设想”了腾讯这么做的原因：既然开放了，那些对社交平台非常熟悉的员工无疑将身价暴涨、春心萌动，创业意愿高涨，与其让创新工场和雷军们来挖角，还不如腾讯自己投资优秀员工，肥水不留外人田。而且与其去投资那些已经很贵的大家伙，为什么不投资最有可能长大的小家伙呢？

当然，看到这条路的不只有腾讯，新浪、百度及奇虎360也都纷纷建立了过亿元的开放基金。迄今为止，百度最大一笔投资的3.06亿美元给了“去哪儿”网，而早前投资信息服务商安居客等动向都应证了百度CFO李昕所说，“应用开放平台的构建以及对产业内众多优秀创业者、开发者的支持，将是百度重要的投资方向”。

只是相比其他竞争对手而言，腾讯抛出的橄榄枝似乎更加诱人。张志东告诉记者，腾讯每年的增值业务和游戏收入共计180亿元，其中有40多亿元以各种分成给了合作伙伴。在合作伙伴大会上，马化腾更是抛出将在未来分给合作伙伴200亿元的重磅炸弹。

更值得注意的是，腾讯目前开放的领域和附着的产品主要集中在财付通、腾讯微博和腾讯搜搜等产品线，而非核心业务，也就是说，腾讯希望在不至于影响自己主营业务条件下进行合作，一方面让更多开发者看到合作的效果，另一方面也是借机实践自己制定的开发规则和平台运营模式。“对我们来说，不是把一块肉割来给大家分，而是大家互助互利、共赢。如果我切给你，这是零和游戏，不叫共赢。”马化腾说。

平台、分成、投资，三点联动将构成开放下互联网的全新商业逻辑，在这一套逻辑下，合作伙伴将与平台共生。而平台的开放，将使“扶持”、“繁殖”拥有更肥沃的土壤，让大企业有更广阔的布局。以后也许是更大的腾讯、更大的百度、更大的阿里巴巴，相互制衡。

3Q大战后，腾讯公司董事会主席兼CEO马化腾的“出境率”明显增加。他说，要准备一场媒体见面会，他得花几个小时来看材料、想问题。当然，这只是面对媒体的问题，在面对开放这个大问题上，整个腾讯已经密集准备了近两年，姗姗来迟，饱受争议。马化腾说，开放是大势所趋，这是一个不艰难的决定。近日，《计算机世界》就开放的话题，对马化腾进行了专访。

马化腾的开放“答卷”

《计算机世界》：腾讯的开放进程比国内其他的互联网厂商都要缓慢，是什么原因造成腾讯迟迟不开放？

马化腾：在Facebook出现之前，社交网站并没有开放平台的先例，但Facebook率先提出了这一概念，并打造了非常成功的产业链。而在国内我们的SNS平台是从即时通信(IM)演变出来，腾讯看到了这个趋势，但当时并不具备开放的能力。

首先，IM的关系链是封闭的基础架构，不像Facebook那样从一开始就可以打通，所以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在从IM转向SNS的过程中，后期用户增长导致产品性能受到极大挑战，因此我们花了2~3年提升性能，直到两年前才开始考虑如何把开放理念体现出来，现在通过一年时间我们逐渐做到了开放，特别是最近5个月，通过流量共享、关系链共享、服务器托管、运营管理等，社区平台引入了大量第三方应用，这在理念上与Facebook的思路完全一样。

第二，QQ账户在国内应用最广，所以要将QQ账号向第三方网站开放，用户不需要注册就可以一键登录，而放慢开放速度最重要的原因是担心安全问题。过去几年盗号问题十分严重，我们担心在第三方网站用QQ账号登录时，会泄露用户密码，更怕钓鱼网站带来虚拟财产丢失等问题。所以，开放需要做大量的基本功，一旦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必须做足储备。

《计算机世界》：现在国内主要的互联网企业都在做开放平台，比如前段时间奇虎360了桌面360，并宣布自己不会做任何应用。您如何看待真正的开放？

马化腾：其实外界对开放有很多误解，我们的看法是奇虎360只是导流量、卖流量，真正开放平台要有账户体系、社交关系链、支付工具、托管运营，以及对安全的保护，而地址栏、导航站这种流量导入，不能分成、抽成，因为这不能算是开放平台。真正的开放，是开发商只要尽情地发挥创意，而不用自己搭建服务器、IPC(进程间通信)，也不用操心支付和广告营销等一系列复杂的工作，在腾讯的开放平台上，这一系列都由我们来完成，这才叫开放平台。

《计算机世界》：腾讯如何设定开放的规则？

马化腾：总的规则就是要保证任何领域和种类的应用都可以在公平的竞争机制下完全介入，应用种类由用户和开发商来决定。我们不限制应用类型，但涉及赌搏、不良信息，以及打色情球的不做，否则一旦同质化竞争多起来，很多应用都会慢慢地退到底线，一旦出问题，平台上面的所有应用都会受到牵连。我们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出现。

对第三方应用的测试以有效性和留存率为标准，将第三方应用先接入朋友社区，看有多少人愿意试用，再看一段时间以后，还有多少用户在使用。一旦测试通过，我们就将其引入QQ空间。

《计算机世界》：腾讯的产品线非常庞大，外界一直在质疑腾讯的开放会不会有明显的禁飞区，是否在应用开放领域上有明确的界限？

马化腾：这的确有很多人会担心，尤其是在中国互联网开放初期，有平台宣告交友类的应用平台不许第三方应用开放商涉足。其实最赚钱的业务就是这么几类，不让第三方开发者进入，肯定不公平。对于腾讯而言，开放之初自己做农场游戏只是试水，之后其他的大量应用全部都不是我们开发的。毕竟很多应用是腾讯无法开发的。现在一个拥有知识产权的、受欢迎产品的开发时间越来越长，门槛越来越高，可能要花3年才能看到成果，而我们要尽量将平台的风险降低，均衡第三方应用商，稳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