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总如何谈单

时间:2022-06-17 08:57:34

亏本算我的

口述│志高控股董事局主席李兴浩

我是个最不喜欢麻烦的人,可是,2002年,与韩国现代集团的那场谈判,却大费周章。

那一次,为进入商用空调市场,现代集团希望和一家中国的空调专业企业合作,成立合资公司。之前,现代集团已经对中国空调行业做了整体摸底,看中了志高重视质量和稳健发展两点,所以很重视这次合作。于是,由现代集团综合商事株式会社电子部部长陈炳哲带队,来广东南海谈判。

谈判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最核心的大原则,就是控制权的问题。当时韩方提出要做合资公司的大股东。我其实是不愿意的,但并没有直接回绝。

我表示,既然双方有意成立合资公司,那么目的就是共同的――赚钱、成功才是双方共同追求的事情。

这一点,韩方表示认可。陈炳哲退而求其次,找出一个非商业的接口:作为韩国当时的第一大企业,跟志高这样的小公司合作,如果做不了大股东,会没有面子。我则反击说,其实,把合资公司做成功才是最有面子的。

接着,韩方进一步试探,表示如果可以成为合资公司大股东,韩国政府对这个项目会有一定补贴。这个理由我更不能接受。补贴是韩国政府给现代的,志高一分钱也拿不到,没有理由为了让现代得到补贴,要志高牺牲利益。

此时,我表明了我的最高原则,合作应该建立在公平的基础上,谁出的钱多,谁就应该是大股东;哪个人才优秀,就应该哪个做总经理。

于是,谈判进入第二阶段,双方开始真金白银地出价。没想到,现代集团上来就要用自己的“现代”品牌入股。陈炳哲说,现代的品牌值很多钱,韩方自然要占大股。

见对方抬出了品牌,我也把志高的品牌抬了出来:“我承认现代是大品牌,但那是在汽车制造领域。在空调制造业,我的产量比你大几十倍,质量、经验、市场,都是现代没办法比的,所以,志高的专业品牌应该更值钱。”

到了这个时候,我基本明白,韩方是不想出钱的。于是,针对这一点,我明确提出,韩方出多少钱入股,我都会出更多,就是要成为大股东。

表明了誓当大股东的态度后,我进一步给韩方施压,提出了一个特别思路:合资公司应确保小股东的利益,无论公司盈亏,小股东应该旱涝保收,而大股东则要承担更多义务,赚了要按比例分,亏了则要独自负担。

韩方一听,根本不能接受,说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却笑着说,合作吗,就是双方谈来谈去。别人的道理是别人的,我们的合作,只要我们双方愿意,就行。并拍了胸脯说,我就敢签这样的协议,我做大股东,保证现代的利益,亏本算我的。

其实,提出这个条件,我是有把握的,毕竟,志高当时已经在中国空调市场打拼了好几年,把握企业盈亏的能力还是有的。而韩方初来乍到,原本是门外汉,一心想借志高打入空调领域,算是两眼一抹黑,自然不敢有此承诺。

对股权没办法,韩方只好转而确保控制总经理人选。我说,总经理也不要选,干脆双方比赛。大家各出一个人,谁专业、谁优秀、谁有把握做好合资公司,谁就当总经理。中方是我当参赛代表,你们派人吧。

此言一出,韩方彻底傻眼。最终,双方达成协议,韩方出品牌――现代品牌在华商标使用权、出关系资源,占合资公司40%的股份。不久,合资公司顺利推出了现代空调。

不要看这次谈判的过程曲折,实际上,从开始接触到最后签字开会,前后只有15天时间,我只和对方的高层见过两次面。大家第三次坐在一起,就已经是会了。

总结起来,我认为,谈判首要的还是要认清自己、认清形势。其次,谈判、合作并不是铁板一块,很多最终达成的条件并不是最初设想的,该让步的地方要让步,但是不该让步的地方一定不能让步,要坚持原则。所以,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小看自己。

小项目追了2000公里

口述│新丝路模特机构董事长李小白

我人生中最重要也最曲折的一次谈判,是我为新丝路接手的首笔订单,当时,新丝路正处于史上最低谷。

新丝路的前身是以“纺织部国家队”身份成立的中国服装表演艺术团。1998年夏,新丝路的一位创始人和一个顶梁柱另起炉灶,近10个业务骨干也跟着一起离开。

作为中国服装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并兼任新丝路总经理的我,一下子被推到了“台前”。正式接手新丝路后我才发现,当时的新丝路简直是一个烂摊子,举办完一次大型活动,公司只剩下6000元,但还要补税10几万元。

那一年的中国服装周上,新丝路一个订单也没接到。为了打开局面,我找到了当时北京十大女装品牌之一的“蒙妮莎”总经理曹敏求救。碍于情面,她答应给新丝路一些演出订单。但此前,“蒙妮莎”的首席设计师赵伟国已经明确拒绝过与新丝路合作,要拿到新丝路“地震”后的第一个项目合同,必须拿着曹敏的尚方剑打通赵伟国这一关。

当时,我与正在沈阳开会的赵伟国约好,他来北京,我去机场接他后面谈。不料北京连下两天大雪,飞机无法正常降落。结果,见面改在上海。等我连夜赶到上海,赵伟国却已在杭州,主持一个会议。

我当即决定穷追不舍,向上海朋友借了一辆车,连夜赶往杭州。偏巧,杭州下大雾,能见度很低,路况非常不好。而且“祸不单行”,车又在半路抛锚,没办法,我只得裹紧大衣,顶着刺骨的夜风推车。当时我想,“我何苦要来遭这个罪呢?追了人家3天还没见到,即便见到了,也不知谈成什么样。”

到达赵伟国入住的宾馆已是凌晨3点。见到赵伟国,我的第一句就是:“请你相信我。”疲倦、焦虑、期盼的眼神加上冻得发红的鼻子、粘了泥水的裤管,估计我当时的样子把赵伟国感动了,他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项目还真让我亲自追着跑了2000公里。

如今看来,接下来的内容甚至不像一场谈判,我第一次做乙方显然并不专业:我没有带模特资料、没有带编导方案、更没有制作计划书,只有一些初步的想法,我甚至没有底线,只要他愿意把活交给我们做就行。那次的会,真的不是什么大单子,但意义重大。我需要借此告诉业界,新思路没有完,还可以继续生存。

也许是3天的追赶让赵伟国对我另眼相看,他回到北京和我们的编导沟通一下,就确定了会可以交给新丝路了。

谈判桌上有句话叫“上赶的买卖成不了”,何况这次谈判是我方处于弱势。在那种情况下,我只有靠执著与真诚。

我们是最小的

口述|大头无线董事长兼CEO王秦岱

离开亚信的2000年上半年,我和几个创业伙伴一起创立了华友世纪。

创业半年后,我们遇到的第一次大的挑战――一场与中国联通的谈判。

当时,中国通信业正面临产业链转型升级,需要一个移动增值互联网软件平台。掌控平台,对每一家电信级解决方案供应商的意义都非同寻常。

让我们倍感压力的是,大公司都是请国外实验室的专家来演讲,而我们创业团队中的骨干虽多半来自朗讯科技、北电网络和思科等全球知名通信公司,但是,过去代表公司与运营商打交道的感受和经历,与创业时有巨大落差。

“你们是谁,来自哪里?”我们经常面对这种质疑。

我记得,为了这个项目,公司几乎所有员工日夜备战,仅仅是期望在首轮能给联通留下一个好印象。但是,当我们6个骨干围绕“我们能做什么、能带来哪些好处”向中国联通总工(当时移动数据业务的负责人)满怀信心地展示PPT,并详细介绍完方案之后,对方说了一句话:“这样的方案,很多公司都跟我们介绍过,我们觉得没有什么大的不同,我们兴趣不大。”

一下子,我们6个人都有点蒙。大概停顿了4秒钟,我马上对总工说:我认为有5点不同。首先,这套系统曾经在北美做过类似的案子,我们的总工和团队有更成熟的经验;第二,我们做了本地的汉化,大公司很少有这种精力、时间和专注度……

听完后,总工和缓了一些说:“哦,那可能你们是比较有特点,我们考虑考虑吧。”合作之门好不容易打开了。

在谈判的下一个环节,对方的反馈是:我们是电信级的服务,一般不使用中小公司的服务,本着对消费者负责的态度,都是和成熟的大公司合作的。对于这个理由,我们无法反驳。

但是我们当时判断,光用不屈不挠的诚意打动联通是不够的。要想实现“做项目的最高境界”,仅仅通过面对面的阐述与推荐产品和方案价值的“议标”已不大现实,因为口说无凭,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根据核心团队拥有的在全球大型电信级企业的工作经验,我们分析,如果跟我们竞争的大公司要想承接此项目,必须经过复杂的审批流程,有时候一个大项目从中国至亚太、再到美国或欧洲的研发部折腾一圈,可能要历时半年多。而现在,联通需要的是快速响应,是马上做出一个实用的系统来检验。

经过反复商榷,我们认定,只有打时间差,集中精力做一套系统来竞标,才是我们的杀手锏。于是,我们向联通提出,给所有竞标者3个月,各自免费做一套系统,看谁的系统能提供真正优质的服务。联通对此表示响应。

接下来,便是更加辛苦的日夜奋战,3个月之间,大部分国外巨头渐渐退出,因为不符合他们的流程,哪个职业经理人也担不起先投入的责任。3个月之后,只有两家公司留在竞争队伍中。而后,又是一轮较量,联通让我们两家各自用5万用户测试系统。直到那年的农历大年二十九,收到反馈称,联通对我们系统测试效果比较满意,让我们留下来继续服务。

至此,我们最终赢得这单生意。

我们后来总结,对于创业公司而言,最关键的还是要准确定位,要知己知彼,在谈判过程中让对方觉得,你的优势是被需要且无可替代的。

(摘编自《英才》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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