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公寓

时间:2022-06-17 04:35:24

狗尾巴草公寓

38岁那年,阿茵终于迎来了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她跟着老公阿宝,拉扯着儿子小树、女儿小花结束了多年的租房生活,搬进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一年年中,老公阿宝和房东吵了一架,原因是房东又要提高租金。阿宝说那是什么破房子,一到高峰期水龙头像患了前列腺炎,电灯忽闪忽闪像鬼吹灯,你把水管换大些,把电线换新些,提高租金可以商量。房东阴阳怪气地说,商什么量,我这是通知你,爱租不租!阿宝生气了,拍了桌子,扬言下个月就搬出去。房东仍然阴阳怪气,随便你,先把这个月的房租交了再说。回到出租屋,阿宝余怒未息,又拍桌又踢椅。阿茵最瞧不起阿宝这德行,男人嘛!有气到外面去撒,在家里称王称霸算什么?要是早几年,她一定会刺阿宝几句,阿宝受不了刺,两个就这样“火拼”起来,没完没了。可如今她虽然恨恨的,却提不起吵架的兴趣。

阿宝发了会儿疯,忽然说:“该买套房子了,你有多少钱?”阿茵边洗碗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我哪有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清洁工每月只有八百元收入!”“你不能向你姐你哥借一点吗?”阿茵本想呛他一句:“你知道现在的房价多贵吗?借借借,借来的钱买房子,猴年马月才还清呀?”可一想,阿宝今晚的口气不对,似乎真的想买房子。她吞了一口气反问道:“你有多少钱?”阿宝甩出一张存折:“二十万。”阿茵高兴坏了,她知道阿宝私设小金库为时已久,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而且竟然愿意拿出来买房子。

阿茵丢下碗,伸手想把存折抓在手里,却见手上沾着洗洁清的泡沫,她不假思索地缩回来,往胸口擦了擦。这一瞬间,阿宝已先她一步把存折取了回去:“我算过了,新房的价格一平方大约五千元。二手房便宜些……”阿茵没听清阿宝说什么,只是高兴得直点头:“你让我看看存折嘛!”“女人就是这样,手也不洗就想看存折。”

阿茵心情特好,跑到水龙头前将手洗了又洗,这才跑回阿宝跟前伸手。阿宝看看阿茵的傻样,骂了几句,黑着脸把存折递给阿茵。阿茵看着存折,数了数上面的零,想笑又想哭。阿宝骂了她几声,她都没听清,阿宝捉住存折,想把它抢回去,阿茵却使出吃奶的力气攥着,陪着笑脸对阿宝说:“二十万,首期差不多了,欠的部分我来想办法吧!”“你先把存折还我。”“不嘛!先放在我这。”

阿宝扇了阿茵一巴掌,破口大骂。阿茵心情大好,任阿宝辱骂,只是恳求。小花跑到阿宝跟前,扯着阿宝的手抗议:“莫打妈妈,莫打妈妈。”要是平时,小花这么一扯,阿宝就算了,可想想由于自己一时大意,二十万存折已到了阿茵手里,岂能轻易罢休?阿宝抓住阿茵的头发,揍了几下,阿茵不还手,只是傻笑,后来,阿茵喉咙里哽咽了一下,眼泪随即跑了出来。小花也哭了,攥着小拳头打爸爸:“还打妈妈,还打妈妈。”阿宝愣了愣,习惯性地抱起小花,站在地上发呆。

儿子小树走到爸爸身边,扯了扯爸爸的衣角,怯生生地说学校要交文娱费。阿宝回头一瞪眼:“大字没学到一个,钱倒没少花。”小树不敢看阿宝,低着头。阿宝放下小花,掏出钱包问:“多少?”“三十。”阿宝给了小树三十块,小花抱住爸爸的大腿:“爸爸,我也要钱。”阿宝笑了,俯下身抱起小花,亲了一口:“你要钱干什么?你又没上学。”“我就要,我就要。”小花撒娇了。“好好好,爸爸给钱。”阿宝又掏出钱包,给了小花一张一块的。小花拿了钱跑到小树身边:“哥哥,给你钱。”

小树看了爸爸一眼,没动,低头去看课本。小花也看了爸爸一眼,悄悄地把一块钱塞入哥哥的铅笔盒。这一幕阿茵都看在眼里,又有了流泪的冲动。这几年,一对儿女乖巧懂事,没少给她安慰,让她在出租屋的日子显得没有那么悲惨。

阿宝好像缓了过来,对着阿茵撂下话:“反正密码你不知道,给了你也没用。”然后气哼哼冲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出去了。

找房并不如想象般顺利,一连十多天,天天看楼房,一手的、二手的,地段好的、地段坏的,听说哪有房就往哪去。房没有找下来,对这座城市的结构倒有了个新认识。走累了,回到出租屋,狭窄的一房一厅,阴暗的底层,破旧的皮椅,扑入视野,于是咬咬牙,暗下决心,明天得尽快确定下来。

忙了好些日子,把城市全看遍,还是毫无眉目。阿宝有些泄气,阿茵忍住从脚底阵阵袭上来的酸疼,找些话鼓励他:“买菜有那么容易吗?还要讨价还价呢!何况买房?”这么一说,阿茵也给自己鼓了劲,记得家里买第一辆摩托车时,又要靓的,又要平的,患得患失,犹豫了好久,终于狠下决心,一手交钱一手拿货。生活无非是一次又一次抉择嘛!阿宝难得地哧地一笑:“难不成,买个房比娶个老婆还难。”阿茵随口应他:“是呀!和娶个老婆差不多。”阿宝说:“既然这样,我们自由恋爱不成,不如去相亲。把亲戚朋友鼓动起来,让他们替我们找房。”阿茵眼睛一亮:“好,好主意。”

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阿茵要买房了,轮流着替她出了不少馊主意,差不多在快要绝望的时候,曙光终于出现。阿宝以前有个同事阿俊打电话来,说有位朋友的邻居调往省城工作,想把房子处理掉。要看房的话随时都可以,钥匙就在阿俊的朋友手上。

阿宝和阿茵赶紧抽空去看了,四房二厅,高档装修,家俱随送,一进门不觉油然生出活人的尊严。一问价钱,阿宝和阿茵几乎要跳起来,他们知道,在这座城市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值的房子啦!就这套了。

以现付二十万、负债五万元的代价,阿茵跟着老公阿宝,拉扯着儿子小树、女儿小花搬入了属于自己的新房。

让阿茵兴奋的事太多了,新刷的墙壁,簇新的地砖,全新的厨具,要不是原主人急着去广州上班,哪会这么便宜就处理掉呢?家务忙完之后,她一遍一遍地看房子,四房二厅反反复复地看、抚摸,看着、抚摸着,她不知不觉哼起歌,少女时代学过的歌现在都跑回来了。小区的位置也不错,左邻右舍大都是在单位上班的,看上去气质大不一样。还有一个最难得的收获,她竟然和阿乔结成了闺中密友。

阿乔就是阿俊的朋友阿盛的老婆,也就是阿茵的新邻居,也等于是阿茵新房的介绍人。看房那天,两人聊开来,发现彼此竟然是同乡,都来自一个叫桃花镇的小地方,离市区三十里。桃花镇虽小,清澈的桃花江却善能养人,方圆三百里,要算桃花镇的女人最为水灵。这不,阿茵、阿乔,一对桃花镇的美人标本。两人顿时亲热起来,阿乔扯着阿茵站在楼下的公共绿地上,让阿茵看楼房,问她:“你发现我们的房子有什么特点吗?”阿茵看了一会,承认自己笨。虽然她特别钟爱自己的新居,然而还不都是商品房?具备商品房的一切特点,也具备商品房的一切缺点。于是,她摇了摇头。阿乔得意地说:“你朝阳台角上看。”阿茵再看,勉强说道:“长了一棵狗尾巴草。”阿乔拍掌道:“对了。你看看,我们总共是七层楼,七楼上的狗尾巴草是七棵、六楼六棵……地上还长着一棵。我老公说,它们可能具有直系亲属关系,地上的这一棵是二楼的儿子,二楼的是三楼的儿子……”听阿乔这么一说,阿茵深觉阿乔的天真,说:“那我们不成了狗尾巴草公寓了?”“嘿,这个提法好!”

阿乔阿盛都在机关单位上班,斯斯文文的一对夫妻,生了一个儿子小音,和小树同龄。小音实在是个人见人爱的孩子,白白的、胖胖的,笑起来犹如一尊小佛。和这么高尚的邻居来往,阿茵起初有点自卑,好在,阿乔没有一点架子,下班回来,时常找阿茵聊天,带点糖果、礼物什么给小树小花。阿茵觉得不好意思,阿乔开解她,我们家小音吃不完,放着也是白放着。阿茵有时也特地给小音带点小东西,但都是要钱买的,想想阿乔的情意,咬咬牙买了。经过观察,她发现小音的东西真的多得不得了,比如小孩子都喜欢的超人,他至少有数百件,大多拆坏了的,装在一起有几袋子。比如小树一直想要的漫画书,阿宝一直不给他买,小音却有好几箱。往后阿乔给小树、小花带东西,阿茵就乐得来而不往了。

阿乔和阿盛的单位待遇都相当好,工资高,时不时还可以得到一张消费券什么的。好几次得了酒店早餐的消费券,阿乔打电话给阿茵,让阿茵带一家子去吃,阿宝照例要睡到中午,阿茵只得带了小树、小花去吃。酒店的早餐是自助餐,种类繁多,可惜只能吃不能带走。小树还是第一次进餐厅,大概被豪华的设施和众多的食客、服务员吓住了,小小年纪装腔作势的。阿茵看了难过,再看看小音,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虽然小树是自己生的,还是不得不承认人家小音比小树好。与小音比起来,小树显得有点阴郁。也是,从小就生活在父母不断的吵架中,哪个孩子不阴郁呢?阿宝不喜欢小树,却喜欢小花,真是一物降一物。只有当阿宝抱着小花看电视时,全家才会安静一会儿。好在,小花还太小,不明白世事,倒是表现得相当自然,多少冲淡了阿茵的难过。

阿乔时常开小花的玩笑:“长大了给我们小音当老婆,好不好?”阿茵陪着笑,心里着实盼望小花早点长大嫁给小音。

老实说,来到这个世界38年,阿茵还没有过一个这么知心的朋友。她这才醒悟到,人生路上,朋友也是非常重要的。随着友谊的与日俱增,两位中年妇女时常一起逛街、一起买菜,很快进入互诉情史的阶段。

14年前,阿茵经亲戚介绍,第一次乘坐中巴,离开生活了24年的桃花镇,只身来到市区,进入一家国营公司当清洁工。亲戚说,这家国营公司在本市首屈一指,待遇好,办公条件优越。而且,靓仔多。亲戚看了看尚未有男朋友的阿茵,开了一句玩笑。阿茵有些窘迫也有些兴奋。第一次走进公司,她发现公司的外表壮观,内部却有些陈旧。靓仔果然不少,空闲时间都喜欢粘着阿茵说话。

阿茵从小对自己的智力不自信,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则刚好相反。她记住了亲戚的话,这些靓仔有正式工和临时工之分, 要找就找一个正式工,这样就等于拿到了一张长期饭票。所以,当阿宝把她堵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时,阿茵只来得及问一句:“你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阿宝喘着粗气说:“正式的。”阿茵手一松,任他的手伸进了从未有人光临的所在。

阿茵打听了一下,阿宝果然没骗她。阿宝攻破了阿茵的第一道防线,一心想着攻破她的第二道、第三道防线,直至破门。他迫不及待地约她夜晚到沙滩去玩,她知道他渴望什么,笑回了一个字:“好。”

那是一个夏日夜晚,阿茵跟着阿宝闯入了沙滩,却被眼前的情境吓了一跳。阿茵没有料到,偌大一片沙滩,竟然是男男女女约会的天堂。在椰子树和月光下,几乎每走一步,都有一对情侣或搂着或躺着,静静地享受海风的轻抚。阿宝好不容易发现一个空档,忙拉阿茵坐下,阿茵有些抗拒,可是看看身边一对对自得其乐的情侣,除非听从阿宝的安排,否则一切动作都颇不和谐。一秒钟后,阿茵躺在阿宝的臂弯里,直视着天上的星星。

阿宝用空着的一只手替阿茵撕开了一只甜筒,喂阿茵吃甜筒。阿宝吻阿茵,带着甜筒的滋味。阿宝沿着阿茵的曲线,一再突破防线,阿茵半羞半喜。紧要关头,她伸手捉住他的手。“给我。”“不要。”“我会娶你的。”“身边都是人。”“个个都这样,没人会注意的。”这些耳语很轻,阿茵却记得清清楚楚,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比这几句话更让她铭记的了。她往左右两边看看,果然如此,赶紧收回目光,正想说话,一阵刺痛让她闷哼一声,陷入了昏厥。

阿茵带阿宝去见父母,父母吃了一惊,阿茵刚到国营公司上班了一个月,就钓回了一个女婿,还是一位正式工。阿宝发现,阿茵在家中并不是受宠的孩子,阿茵有五个兄弟姐妹,几乎没有一个出息的,做为父母,疼也疼不过来,干脆放任自流。阿宝敏捷地发现,自己的到来抬高了阿茵的身价。

生下小树之后,阿宝露出了真面目,这家伙不单不做一点家务,而且视归如死,夜夜十二点钟才回家。为此,两个人没少吵架。阿宝还有暴力倾向,动不动以揍阿茵为乐,虽然揍得不狠,毕竟是揍。磕磕碰碰的日子过了没多久,阿宝所在的国营公司开始裁员,这让阿茵吃了一惊,不是说这家国营公司是全市实力最强的嘛!其它公司都倒闭了也轮不到它呀!然而大公司倒起来也挺快。没看9?11么,仿佛能够矗立千年的世贸中心,不是顷刻间化为乌有了么?阿宝开始只领六成的工资,后来只领三百。物价天天在涨,工资天天在少,阿茵患上了恐惧症,难道又要重过桃花镇的苦日子?想起来,她的身体应该是在那会儿出毛病的,一张嫩脸长满暗疮,接着又转为黑点。没多久,公司破产,阿宝沦落到一家机关单位看门。偏偏在这时候,阿茵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要不要孩子?阿茵倾向于不要,三个人都吃不饱,再多一张嘴怎么办?阿宝则一反常态,高兴地说现在公司倒闭,没人管计划生育,正好趁此机会多生一个。讨论来讨论去,孩子在肚子里天天见长,打不掉了。

临盆,为了节省开支,阿茵决定带着小树回桃花镇生孩子。父母兄嫂并不乐意,按当地的风俗,出嫁的女儿不能回家生孩子。折中的办法,阿茵只得在邻近租了房子,贪父母兄嫂能够就便照顾。阿茵用光了所有的积蓄,生下了小花,父母已渐渐不耐烦了,兄嫂的微言也渐多。好不容易熬到出月子,赶紧打电话让阿宝来带。阿宝还不错,喊了一只出租车,一路上,阿茵向阿宝投诉家里的冷漠,以及对回家的向往。阿宝并不热烈。回到出租屋,阿茵立即闻到一股异味,心里涌起阵阵难过。不过,回家的喜悦硬是把难过压了下去。阿宝仍然像以前一样,把家当旅舍,除了三餐一宿,不见踪影。

有个邻居老女人看不过去,悄悄告诉阿茵,阿茵不在的那些日子,阿宝包了一条女,出双入对,声闻于外……阿茵觉得自己的天空瞬间崩溃了。她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目标,想起了没有系住的小舟,想起了天空炸开的烟花……她和阿宝天天吵,天天追问细节,明明知道那些细节只会伤害自己,但她还是想知道。阿宝吵不过她,便揍她,越揍越重。阿茵想离,又不想便宜了阿宝,不离,生活分明已变了味。

恰在此时,阿宝干起了保险,联系了几家单位客户,竟然开始有钱。阿茵明白,离婚已是不可能的了,谁让阿宝这张长期饭票升值了呢?可是,要回到以前融洽的时光显然也不可能了。

阿茵做起了家贼,每次趁阿宝洗澡,便悄悄搜索他的口袋,偷偷掖下几张。她还重操旧业,到一家私营公司当清洁工,领到工资全存起来,防备大难来临。

在阿乔看来,阿茵有许多不可理喻的古怪行为。阿茵买菜很俭省,最喜欢和菜贩子讨价还价。然而美一次发三百块,她毫不心疼,还一个月美两次。在阿茵的梳妆台,摆着许多价值不菲的香水、胭脂,阿乔看了都有点嫉妒,自己和老公每月收入过万,也不敢买这么贵的奢侈品。阿乔对老公阿盛说:“这个阿茵有点怪,她的生活好像只有两个目标,一个是扮靓自己,一个是想方设法弄老公的钱。”

阿盛沉溺在电脑游戏中,头也不抬批评阿乔:“你管人家那么多闲事干吗?人家有人家的生活方式嘛!”阿乔攀着阿盛的手臂撒娇:“你也给我买一瓶法国香水嘛!”“钱在你手上,要买你去买,又没拦你。”阿乔想想也是,自己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不像阿茵,要钱得跟老公斗智斗勇。这么一想,还是觉得自己幸福。不过,要让她狠下心来买一瓶数千元的香水,她还做不出来。

没多久,阿茵让阿乔接连遭遇尴尬。那天,阿茵请阿乔去美发,美到一半,阿茵给阿宝打了电话,不知说了什么,阿宝匆匆赶到发廊。阿茵笑微微地看着阿宝,说:“大老板,请客吧!”阿宝勃然大怒,用污脏的话骂阿茵,阿茵不为所动,说:“你不还钱,我们走不出去。”阿宝还了钱,边骂边走远了。

又过两天,阿茵通过关系拿到了两瓶正宗法国香水,不够钱,阿宝又不在家,便向阿乔借了。阿宝回家后,阿茵打电话给阿乔,让阿乔到她家里拿钱。阿乔到了阿茵家,阿茵斜睨着阿宝说:“大老板,下午我要了两瓶香水,和阿乔借的钱。该还她了。”阿宝指着阿茵的鼻子又是一顿臭骂。阿乔听了难受,虽说阿乔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可她大学毕业后安排在某局上班,所接触的都是斯文人,她难以想像夫妻关系竟然可以以这种状态存在。阿乔私下对阿茵说:“公是公,婆是婆。你借的是你借的,别扯上你老公。”

阿茵知道阿乔面子薄,以后不好意思再为难她。

听了阿茵的故事,阿乔深感同情,也给阿茵翻看自己的人生记录。

阿乔和老公阿盛是高中同学,阿盛大学毕业后安排在桃花镇工作,因为不善于人际交往,竟然在办公室呆了九年,连个级别都混不到。九年里,阿乔天天为老公调动的事操心。终于,阿盛一位同学当了市人事局副局长,这才把阿盛调入市里,两夫妻总算团圆。阿盛这人别无嗜好,每天家、单位两点一线,工资全数上交,平日不是帮阿乔做家务,便是上网玩游戏,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有一句口头禅:“社会是残酷的……”看起来完全是一个吓破了胆子的窝囊废。

阿茵追问她们相好的细节,阿乔有点羞答答答非所问,让阿茵看了嫉妒。阿茵故意再三逼问:哪个女人会忘记自己的第一次?

阿乔终于说了。那天冷极了,快过年了,阿盛还守在他栖息的破房子里,阿乔给他做了几个热腾腾的小菜,吃完以后,阿盛开始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和毛衣抚摸阿乔。徘徊了良久,阿盛终于壮着胆子撩起阿乔衣服的下摆,这让阿乔感到冷,然而阿乔没有动,她知道自己一动,他可能会缩回去。后来,阿盛说了一句也许是这辈子说过的最大胆的话:“核桃。”阿乔知道他在说什么,她给了他一个吻做为鼓励。完成那个历程,两人经历了多次失败和探索,屡败屡战,几乎用掉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不懂,我也不懂。”阿乔说,脸上骤然浮起一层桃花红。

阿茵心里“格登”一跳,阿宝第一次要自己的时候,何其利索。他……阿茵不敢再想下去。原来,自己的婚姻,从一开始已经千疮百孔……

阿茵与阿乔的友谊加深,彼此几乎达到出入无单的程度。

这天晚上,阿茵得了一斤鱿鱼干,八分干的,需要借一个栲栳来盛放。她不假思索便跑入阿乔家,小树在小音的房里打电脑,两人发出欢呼声。客厅里的阿盛放掉手里的遥控器,从沙发上站起来,笑笑的,没说话。

“向你们家借一个栲栳。”“阿乔到她姨妈家去了,我不知道栲栳放哪儿了。”“我知道。”阿茵熟门熟路地闯入了阿乔家的杂物间。阿盛也跟了进去。阿乔连灯都没开,从一堆杂物中翻找栲栳,按她的印象,应该不难找,可是偏偏翻不出来。她放下杂物,正想到墙壁上寻找开关,忽然阿盛伸出手来,准确无误地捏了一下她的左。

阿茵错愕了一下,闻到阿盛身上一股酒味,她压低声音笑道:“找不到栲栳。”在小树和小音的欢呼声中,这话等同于耳语。阿盛还站在眼前,阿茵胸间忽然涌起一阵羞愧,低下头,从阿盛的身旁匆匆走掉。

接连数天,阿茵的心情极坏,做家务看电视睡觉都不能专心,突遭“胸袭”的一幕时时蹦出来。她无法原谅自己,当阿盛伸出他的魔爪时,自己竟然嘻嘻低笑,多么低贱呀!可这事没法和阿乔说,更没法和阿宝说!天啊,她竟然拥有了一个无法诉说的秘密!真是羞死了。

自那以后,阿茵往阿乔家的次数急剧减少。她还要求小树和小花尽可能少去找小音。她还扬言,新居很不爽,要搬家了。她的亲戚朋友听到这个消息都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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