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 第3期

时间:2022-06-14 03:44:33

张家界绝对有资格问鼎诺贝尔文学奖,假如有人把她的大美翻译成人类通用的语言。

鬼斧神工,天机独运。别处的山,都是亲亲热热地手拉着手,臂挽着臂,唯有张家界,是彼此保持头角峥嵘地独立,谁也不待见谁。别处的峰,是再陡再险也能踩在脚下,唯有张家界,以她的危崖崩壁,拒绝从猿到人的一切趾印。每柱岩峰,都青筋、血性十足地直插霄汉。而峰巅的每处缝隙,每尺瘠土,又必定有苍松,或翠柏,亭亭如盖地笑傲尘寰。银崖翠冠,站远了看,犹如放大的苏州盆景。曲壑蟠涧,更增添无限空蒙幽翠。风吹过,一啸百吟;云漫开,万千气韵。

刚见面,张家界就责问我为何姗姗来迟。说来惭愧,26年前,我本来有机会一睹她的芳颜,只要往前再迈出半步。那是为了一项农村调查,我辗转来到了她的附近地面。虽说只是,已尽显其超尘拔俗的风姿。一眼望去,峰与峰,似乎都长有眉眼;云与云,仿佛都识得人情;就连坡地的一丛绿竹,罅缝的一蓬虎耳草,都别有其一种爽肌涤骨的清新和似曾照面的熟络。是晚,我歇宿于山脚的苗寨。客栈贴近寨口,推窗即为古道,道边婆娑着白杨,杨树的背后喧哗着一条小溪,溪的对岸为骈立的峰峦。山高雾大,满世界一片漆黑。我不习惯这黑,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披衣出门,徘徊在小溪边,听上流的轰轰飞瀑。听得头发麻,索性循水声寻去。拐过山嘴,飞瀑仍不见踪迹,却见若干男女围着篝火歌舞。火堆初燃之际,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树枝。燃到中途,树枝通体赤红,状若火之骨。再后来,又变作熔化的珊瑚,令人想到火之精,炎之灵。自始至终,场地上方火苗四蹿,火星噼噼啪啪地飞舞,好一派火树银花。猛抬头,瞥见夜空山影如魅,森森然似欲探手攫人,“啊――”,一声长惊,恍悟我们常说的“魅力”之“魅”,原来还有如此令人魂悸魄悚的背景。

从此,我心里就有了一处灵性的山野。且摘一片枫叶为书签,拣一料卵石作镇纸,留得这脉红尘之外的秋波,伴我闯荡茫茫前程。犹记前年拜会画家吴冠中,听他老先生叙述20世纪70年代末去湖南大庸写生,如何无意中撞进张家界林场,又如何发现了漫山诡锦秘绣,欣羡之余,也聊存一丝,因为,我毕竟早他四五年就遥感过张家界,窃得她漏泄的只光片羽。

是日,当我乘缆车登上黄狮寨的峰顶,沐着细雨,凝望位于远方山脊的一处村落,云拂翠涌,忽隐忽现,疑幻疑真,恍若蜃楼,想象它实为张家界内涵的一个短篇。不过,仅这一个短篇表现力就足够惊人,倘要勉强译成文学语言,怕不是浅薄如我者所能企及。天机贵在心照,审美总讲究保持一定的距离,你能拿酒瓶盛装月白,拿油彩捕捉风清?客观一经把握,势必失去部分本真。当然不是说就束手无为,今日既然有缘,咦,为什么不鼓足勇气试它一试。好,且再随我锁定右侧那一柱倒金字塔状的岩峰,它一反常规地拔地而起,旁若无人地翘首天外,乍读,犹如一篇激扬青云的散文;再读,又仿佛一集浩气淋漓的史诗;反复吟味,更不啻一部沧海桑田的造化史,为这片历经情劫的奇山幻水立碑。

赏读借鉴:

这篇写景抒情散文读来酣畅淋漓,其中有几点值得我们仔细品味并借鉴到自己的作文中:

1.想象丰富奇特。文章开篇即写道:“张家界绝对有资格问鼎诺贝尔文学奖,假如有人把她的大美翻译成人类通用的语言。”这一巧妙的联想极致地表达出张家界之美,令人耳目一新。同时,作者又将这一联想贯穿全文,比如最后一段将“远方山脊的一处村落”联想为“一个短篇”,将“一柱倒金字塔状的岩峰”联想为“散文”“史诗”等,这就使文章的内涵更为充盈,行文更为融贯。此外,像第3段中将“燃到中途的树枝”联想为“火之骨”等,也极为生动传神。

2.语言优美,修辞贴切。比如第2段,写张家界的山“谁也不待见谁”就使用了拟人手法,写其“犹如放大的苏州盆景”就使用了比喻手法,而“风吹过,一啸百吟;云漫开,万千气韵”则显出工整雅致之美。多种表现手法综合运用,将张家界的美刻画得细致入微,令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3.写景、抒情、叙事、议论相结合,意境饱满深邃。除了写当前的观察和感受,作者还写了26年前的经历以及拜会画家吴冠中的经历。除了写景抒情,文中还散落着一些深刻的感悟和见解,比如第3段中对“魅”一词的体会以及第5段中对“审美距离”的思索等。当然,所有这些都是紧紧围绕张家界的美来展开的,由此使文章有了更深厚的底蕴。

(荐评/徐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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