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科长·副科长(小小说)

业务科一共三个人：一位正科长，一位副科长，再一个就是我。

正科长原是饮食服务部门的政工科长，肚子塞满脂肪，大部分时间呆在家里，但科里大小事务，都得电话请示他，由他定夺！

副科长原在酿酒部门管后勤，调到药材批发站来，他常说：药与酒，一吃一喝，没离大格嘛！

年初我起草进药计划。写好之后，照例先送副科长审查，就像上三楼必须经过二楼一样。

副科长看了看计划书上的数字：“根椐我在酿酒部门的经验，有备才能无患。你的计划是不是充分估计到卫生事业的发展？”他在每种药材后面，都加了一个零，这样，数量一下子变成十倍。

我怀着不安的心情去见正科长。他看了计划上的数字，意味深长地说：“注意，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自己搞得被动，被动就会挨打。你的计划是不是保守了一些？”大笔一挥，又在后面都加了一个零。这样，一个小时不到，计划扩大到之前的一百倍！

紫草丸一次就进五千箱，即使全市儿童都得了麻诊，也足足够用三年。我犯了疑：卫生事业再飞快发展，有这么快吗？我说，科长，多了吧？

他说，就这么定了，这是他的口头禅。

药品像流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进仓库。卫生部门领导下来视察，夸赞药材储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很好！正科长马上让我以业务科领导的名义，起草一个经验总结，上报给单位领导。

可不久，单位领导却批评我们占用流动资金过多，副科长立马又指示我以个人名义写份检讨。

一个月过去了，药库严重“便秘”――药材出库率不到百分之一。

两位科长着了急。副科长说，我加了一个零就正好了，你怎么又加一个零？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正科长听到风声，领导要严办此事，破天荒来科里上班了。见面便质问我，这么多药，不是开玩笑吗？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呀，有不同意见你随时可以请示汇报嘛！

过失在我。没办法，我坐在电话机旁，开始给各医院打电话，动员他们多进药品。

正科长被我吵烦了，说，做工作要到下面去，不要高高在上发号施令。

于是我到各医疗单位去，跑了一天也没结果。

回到科里，副科长在那儿，说，不能整天在外面跑，家里没人不行！

第二天我只好又坐在办公室。正科长来了，知道我昨天跑得没结果，吹胡子瞪眼了，工作是人做的嘛，要开动机器，多想想办法嘛。比方，可以到食品厂去，建议他们把“人丹”放到水果糖里嘛！

于是，我只好“开动机器”到食品厂去。我请接待我的生产科长品尝人丹，一股脑把一小袋人丹全倒进了他嘴里，不一会儿，辣得他直咧嘴，他忙点头，承认人丹质量不错。我建议他把人丹放进水果糖里，科长拿起我的介绍信，又仔细看了一遍，狐疑地看着我说，我们的水果糖放的是薄荷，不要人丹。

我还到浴池以及副食商店推销过……这一切都没能让药库“减肥”。一照镜子，我的脸倒是晒得跟药丸一样黑。

我病了：头晕，眼花，身上发热，心里发冷，一小时上了四次厕所。我知道病因，那天又累又晒，再加上吃了半盒紫草丸，一盒牛黄解毒丸，至于人丹吃多少就没数了。

正科长和副科长来看我了，手里各提着一个纸盒子。

副科长说，快点好吧，工作总得有人做呀！

正科长放下手中的盒子，说吃吧，不够还有，科里给核销了。

我看了看，又昏过去了，那是十盒推销不出去的“女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