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痹的源流及相关历史文献复习

【摘 要】 胞痹为六腑痹之一，是按六腑组织分类的风湿病三级痹病。《黄帝内经》之后，众多中医文献中对胞痹系统论治较少，以致现在相当一部分学者对胞痹认识不清。通过对历代文献有关胞痹的论述进行整理和研究，以便能更清晰地认识胞痹，更好地应用于临床。

【关键词】 胞痹；六腑痹；风湿病（痹病）；三级痹病；源流；规范化；虚邪瘀；文献

doi：10.3969/j.issn.2095-4174.2015.08.014

胞痹又称膀胱痹，多由肺肾气伤，外邪侵袭，膀胱气化失司所致；是以小腹胀满，疼痛拒按，小便艰涩不利，鼻流清涕，并伴有肢体关节疼痛不适为主要表现的风湿病[1]。胞即膀胱，为六腑之一。中医学认为，五体合五脏六腑，五体痹[2]进一步发展可深入五脏六腑，影响六腑功能，可形成肠（大肠、小肠）痹、胞（膀胱）痹、三焦痹、胃痹、胆痹，其统称为“六腑痹”[3]。胞痹为六腑痹之一，是风湿病的三级痹病[4-5]；但在《黄帝内经》之后，众多的文献对胞痹论述甚少，以致于现在相当一部分中医学者不知痹病中有胞痹。本文对有关胞痹的历代文献进行整理和研究，对其理论进行系统梳理。

1 胞痹的病名

有关胞痹的论述最早见于《内经》，特别是《素问・痹论》对胞痹论之较详，之后文献少见。唐代《备急千金要方》提及胞痹，直到宋代《圣济总录》才首次将胞痹单独列出进行论治。特别是元・罗天益《卫生宝鉴》将“胞痹”独列一门，进行系统阐述，发展和丰富了胞痹的内容。之后论述胞痹的文献渐较丰富，论述较多，但多停留在分析《内经》所列胞痹证候上，理论发展甚少。同时，胞痹出现了一病多名。

1.1 胞 痹 胞痹之名始见于《内经》，在《素问・痹论》中曰：“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圣济总录》引用《内经》中原文作为胞痹大纲进行阐述。金・刘完素《黄帝内经素问宣明论方》列有胞痹证。另外，《增补内经拾遗方论》《奇效良方》《医学入门》《赤水玄珠》《医宗必读》《证治汇补》《辨证录》《素问经注节解》《医衡》《医宗金鉴》《医级》《医学从众录》《类证治裁》《医醇义》等也论及胞痹。

1.2 膀胱痹 胞指膀胱，因此，胞痹即膀胱痹。对于《内经》中的“胞”，隋・杨上善注曰：“膀胱盛尿，故谓之胞。”明・张介宾《类经》注曰：“胞，膀胱之脬也。”马莳也曰：“言胞痹者，大约是膀胱为病耳。”清・罗美《内经博议》曰：“胞，膀胱之胞也。”把胞痹称为膀胱痹首见于清・秦之桢《症因脉治》，其曰：“胞痹之症，即膀胱痹也。小腹胀闭，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清涕上出，小便下涩，膀胱胀急，此胞痹之症也。”所以，膀胱痹与胞痹的含义是相同的。

1.3 脬 痹 脬是膀胱的别称，因此，胞痹又被称为脬痹，如杨上善曰：“膀胱盛尿，故谓之胞，即尿脬。”《类经》曰：“胞，膀胱之脬也。”清・张璐《张氏医通》亦曰：“胞者，膀胱之脬也。”朝鲜・许浚《东医宝鉴》首次把胞痹称为脬痹，清・徐镛《医学举要》从之，故脬痹也是胞痹的别称。

2 胞痹的病因病机及罹患途径

2.1 胞痹的病因病机 本病发生是由于脏腑功能失调，感受风寒湿热等外邪，内客于胞，导致膀胱气化功能失司所致。

2.1.1 感受外邪 风寒湿热等邪侵袭，客中于胞，气化不利而为胞痹；或他痹日久，复感外邪，内舍膀胱而致痹。如《素问・痹论》曰：“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客于六府者何也？……六府亦各有俞，风寒湿气中其俞，而食饮应之，循俞而入，各舍其府也。”强调了外邪侵袭而致痹。汉・华佗《中藏经》曰：“痹者，风寒暑湿之气中于人脏腑之为也。”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云：“小便不通，由膀胱与肾俱有热故也。”《圣济总录》曰：“今风寒湿邪气，客于胞中，则气闭不能化出，故胞满而水道不通。”明・张介宾《景岳全书》曰：“五脏六腑之痹，则虽以饮食居处皆能致之，然必重感于邪而内连脏气，则合而为痹矣。”清・张志聪说：“邪之中人，始伤皮肉筋骨，久而不去，则内舍于所合之脏，而为脏腑之痹矣。”姚止奄《素问经注节解》曰：“若阴寒凝结，亦令胞痹。”

2.1.2 脏腑亏虚 饮食不节，起居失常，致脏腑亏虚；或功能失调，卫外不足，邪气内舍胞中而致痹；或肺气亏虚，不能肃降，水道通调不利，不能下输膀胱，而成胞痹；或饮食不节，劳倦伤脾，致脾虚而清气不升，浊气不降，小便不利，而致痹；或过食辛辣厚味，酿湿生热，湿热下注膀胱，而致痹；或年老体弱，或体虚多病，肾阳不足，阳不化水，而致尿不得出为痹；或湿热素盛，肾热下移膀胱，三焦气化不利而为痹；或肾阴亏耗，水府乏源致小便不利而为痹。如《素问・刺法》云：“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素问・评热病论》曰：“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强调了正虚为致痹的关键因素。《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水谷之寒热，感则害于六腑。”《素问・痹论》曰：“此亦其食饮居处，为其病本也。六府亦各有俞，风寒湿气中其俞，而食饮应之，故循俞而入，各舍其腑也。”言饮食不节、起居失常，致脏腑功能失调，外邪而入引发胞痹。明・马莳曰：“先以内伤为本，而后外邪得以乘之。”《症因脉治》曰：“胞痹之因，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其人若上伤肺气，清化之令不及州都，下伤肾气，开阖之关不利，而胞痹之症作矣。”清・尤怡《金匮翼》曰：“胞痹为肾虚，热壅膀胱。”

2.1.3 气闭痰瘀 七情不舒，肝郁气滞，疏滞不及，影响三焦水液的运输及气化功能，致使水道通调受阻，而成胞痹；或饮食失调，痰浊内生，或气虚血瘀，脏腑气机不利，阻闭三焦气化，而致胞痹。如《灵枢・本神》曰：“愁忧者，气闭塞而不行。”《素问・调经论》说：“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中藏经》曰：“痹者，闭也，五脏六腑感于邪气，乱于真气，闭而不仁，故曰痹也。”元・朱震亨《脉因证治》曰：“夫三气客于胞中，则气不能化出，故胞满而水道不通，随经出鼻窍。”明・李{《医学入门》曰：“痹者，气闭塞不通流也。”王肯堂《证治准绳》曰：“痹者，闭也。五脏六腑正气为邪气所闭，则痹而不仁。”清・叶天士《临证指南医案》曰：“痹者，闭而不通之谓也，正气为邪所阻，脏腑经络不能畅达，皆由气血亏损，腠理疏豁，风寒湿三气得以乘虚外袭，留滞于内以致湿痰、浊血流注凝涩而得之。”《金匮翼》曰：“膀胱藏津液而禀气化，邪气痹之，水气不行，则蓄而生热，积而成实，故按之内痛，若沃以汤而涩于小便也。”董西园《医级》曰：“痹非三气，患在瘀痰。”林琴《类证治裁》曰：“若气痹不通……湿热乘虚，结于胞中故痹也。”

综上所述，胞痹的基本病因总不外“虚、邪、瘀”[6]三类。胞痹病位在膀胱，可涉及肢体关节，与肾、肺、脾、肝、三焦等脏腑关系密切。上焦之气不化，当责之于肺，肺失其职，则不能通调水道下输膀胱；中焦之气不化，当责之于脾，脾气虚弱，则不能升清降浊；下焦之气不化，当责之于肾，肾阳亏虚，气不化水，肾阴不足，水府枯竭均可导致胞痹。肝郁气滞，使三焦气化不利，也会发生胞痹。其主要病机为脏腑失调，经络痹阻，膀胱气化失司。病性有虚实之分，实多为寒、湿、热、气滞等，虚多为肾、脾等脏腑亏虚，功能失调。

2.2 胞痹的罹患途径

2.2.1 诸痹内传 大多数胞痹由体痹日久不去，邪气内舍所致。五体既合五脏，也合六腑。骨痹等体痹[7]，日久不已，复感外邪，“循俞而入”，内舍于胞，而致胞痹。如宋・陈言《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曰：“六腑各有俞穴，风寒湿中其俞，而食饮应之，故循俞而入，各舍其腑。”清・吴谦《医宗金鉴》曰：“久痹不巳，复感于邪，脏实不受而传腑者，……是邪内传于膀胱，则为胞痹也。”现代石冠卿《选注》认为胞痹“虽属腑证，但亦是从四时受邪，由于所侵部位不同，故分类名称亦异，这也是病邪的进一步发展，从五体痹直传于腑而成”。另外，也可由他痹不已，内传而致，即《素问・痹论》所说：“诸痹不已，亦益内也。”张志聪解释曰：“是以在脏腑经俞，诸痹留而不已，亦进益于内，而为脏腑之痹矣。”此言他痹日久不愈，病邪可从外向里发展，而致胞痹。

2.2.2 胞腑直中 胞痹发生虽主要由诸痹内舍而成，但实不止一途。胞痹也可由邪气直中膀胱所致。饮食不节，起居失常，使脏腑亏虚，功能失调，邪气内舍，而致胞痹。《中藏经》曰：“痹者，风寒暑湿之气中于人脏腑之为也。”《卫生宝鉴》曰：“今风寒湿邪气，客于胞中，则气不能化出，故胞满而水道不通。”明・楼英《医学纲目》也曰：“今风寒湿邪气客于胞中，则气不能化出，故胞满而水道不通，其小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素问经注节解》曰：“若阴寒凝结，亦令胞痹。”

2.2.3 功能失调 脏腑功能失调亦可形成胞痹。当脏腑调和，正气充足，抗邪力强时，风寒湿等邪则不能循俞而入，而不致痹。若饮食不节，起居失常，使脏腑功能失调，邪气内舍，可致胞痹。《素问・痹论》曰：“阴气者，静则神藏，躁则消亡。”“其食饮居处，为其病本也。六府亦各有俞，风寒湿气中其俞，而食饮应之，故循俞而入，各舍其腑也。”此言饮食不节，起居失常，造成脏腑功能失调，邪气乘袭，而发胞痹。如《症因脉治》曰：“其人若上伤肺气，清化之令不及州都，下伤肾气，开阖之关不利，而胞痹之症作矣。”言肺肾等脏腑失调可致胞痹。《类证治裁》曰：“若气痹不通，必由膏粱积热于上，……湿热乘虚，结于胞中故痹也。”

3 胞痹的主要表现

“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素问・痹论》《圣济总录》《卫生宝鉴》《普济方》《医学纲目》《证治准绳》《景岳全书》《类经》《内经博议》《证治汇补》《张氏医通》《金匮翼》《医醇义》《杂病源流犀烛》））。“小便不利，小腹胀满虚乏”“膀胱不通，大小便闭塞”（《备急千金要方》《外台秘要》）。“隐曲膀胱不通，大便壅塞，四肢满急”（《外台秘要》）。“胞痹小便不利，腰脊疼痛，腹背拘急，绞痛”“少腹内痛”“脐腹痛，小水不利”“少腹急痛，小便赤涩”（《圣济总录》《普济方》）。“小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太阳直行，从巅入循于脑，气下灌于鼻，时出清涕不止”“胞痹，小便不利，鼻出清涕”（《黄帝内经素问宣明论方》）。“胞痹者，小腹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其客于胞，小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小便涩，上为清涕”（《脉因证治》）。“胞痹，脐腹痛，小便不行”“胞痹小腹急”（《卫生宝鉴》）。“胞痹者，小肠膀胱按之内痛而满，水道不化，上为清涕”（《奇效良方》）。“胞痹，即寒淋，小便痛引脐腹，上有清涕”（《医学入门》）。“胞痹寓淋”（《赤水玄珠》）。“胞痹小腹急痛，小便赤涩”（《医门法律》《金匮翼》）。“人有腰痛，日重夜轻，小水艰涩，饮食如故”（《辨证录》）。“胞痹，少腹绞痛，小便不通，脉浮而紧”（《素问经注节解》）。“胞痹溺涩不通，蕴积为热，小腹急痛”“胞痹虚寒，脐腹痛，溲数不利，睡则遗尿”（《张氏医通》）。“肾虚膀胱蓄热胞痹，小便淋沥疼胀”（《本经逢原》）。“小腹胀闭，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清涕上出，小便下涩，膀胱胀急，此胞痹之症也”“胞痹之脉，或见沉数，胞中热结；或见沉涩，虚中之热；或见细涩，气化不及；或见沉迟，阳虚阴结”（《症因脉治》）。“凡见少腹胞中，按如沃汤状而痛，小便秘涩，鼻流清涕之证，是邪内传于膀胱，则为胞痹也”（《医宗金鉴》）。“痹在下则为闭癃足疾”（《医级》）。

历代文献描述了胞痹的临床表现，概括起来，胞痹的主要症状有：小腹胀满、疼痛拒按、小便艰涩不利、鼻流清涕等。从文献描述来看，大多医家认为，胞痹是膀胱本身的病变，但也有人认为伴有肢体关节病变。鉴于现代风湿病学科的发展，本文所讨论的胞痹除了有膀胱本身的病变，还必须伴有肢体关节的病变，如肢体关节的疼痛、麻木、困重、酸胀等症状。一般认为，现代医学的赖特综合征、淋病性关节炎、膀胱肌麻痹等具有胞痹表现者，可参考本病辨证论治。

另外，关于“胞痹”尚存争议。对于“胞”具体为何腑，“胞痹”到底为何病？一直为古今医家所争辩。大多医家认为，胞即指膀胱，胞痹即膀胱痹，如杨上善、张介宾等持其说，即使唐・王冰对胞即指膀胱有质疑，如其注曰：“膀胱为津液之府，胞内居之，……今胞受风寒湿气，则膀胱太阳之脉不得下流于足，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也。”但最后也含糊其词。马莳亦曰：“言胞痹者，大约是膀胱为病耳。”其观点基本与王冰同，但最后还是把胞与膀胱混为一谈。也有医家认为胞并非指膀胱，如明・吴曰：“胞，精室也。女人谓之血室，故于少腹膀胱之处按之内痛，若浅而近，外则不痛也。”在《素问・气厥论》中有曰：“胞移热于膀胱，则癃溺血。”姚止庵注曰：“按膀胱者，水道也；胞者，盛溺之所，俗名尿胞是也。胞与膀胱，相连而近，亦言移者，沿前文也。”因此，现代有学者认为，《素问・痹论》之胞痹并非膀胱痹，胞与膀胱两者相连而近，膀胱的功能重在藏津液、主气化，胞重在贮尿液，二者的功能与小便之生成与排泄有密切关系[8-9]。对于胞痹未解之谜还有待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4 历代医家对胞痹的论述

《内经》最早论述胞痹，在《素问・痹论》中曰：“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为后世所宗。《素问・至真要大论》曰：“阳明在泉，客胜则清气动下，少腹坚满而数便泻。”后世医家探讨胞痹也多停留在分析《内经》所列的证候上，理论发展甚少。《圣济总录》自《内经》之后单独列“胞痹”，并发展了胞痹理论。其曰：“夫膀胱为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今风寒湿邪气，客于胞中，则气闭不能化出，故胞满而水道不通。其证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以足太阳经不得下流，故热而痛也，上为清涕，以足太阳经。其直行者，从巅入络脑，脑气下灌，出于鼻窍，则为清涕矣。”《卫生宝鉴》曰：“夫膀胱者，为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今风寒湿邪气，客于胞中，则气不能化出，故胞满而水道不通。其证小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以足太阳经，其直行者上交巅，入络脑，下灌鼻窍，则清涕也。”明・朱《普济方》承《圣济总录》论述胞痹。《医学纲目》曰：“夫膀胱为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气化则能出矣。今风寒湿邪气客于胞中，则气不能化出，故胞满而水道不通，其小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以足太阳经其直行者，上交巅入络脑，下灌鼻窍，则为清涕也。”《类经》曰：“膀胱气闭，故按之则内痛。水闭不行，则蓄而为热，故若沃以汤，且涩于小便也。膀胱之脉从巅入络脑，故上为清涕。”清・喻昌《医门法律》则曰：“胞中之气，痹而不化，外肾之溺，滴沥不出之苦也。乃因虚热壅其膀胱，肺气不能下行所致。”《内经博议》曰：“胞，膀胱之胞也，气闭故按之内痛，水闭不行故蓄热若沃汤，且小便涩也；太阳之脉，从巅络脑，故上为清涕也。”李用粹《证治汇补》曰：“盖因风寒湿气客于胞中，则气不能化，故胞满而小便不通；其为清涕者，以膀胱之脉，络脑而下贯鼻中。”陈士锋《辨证录》发展和补充了胞痹的病因病机，“人有腰痛，日重夜轻，小水艰涩，饮食如故者，人以为肾经之虚，谁知是膀胱之水闭乎？膀胱为肾之府，火盛则水不能化，而水反转入于肾之中。膀胱太阳之经也，水火虽犯肾阴，而病终在阳而不在阴，若不治膀胱而惟治肾，用补精填水，或用添薪益火，适足以增其肾气之旺，阴旺而阳亦旺，肾热而膀胱益热，致水不流而火愈炽，膀胱之火愈炽，必更犯于肾宫，而腰之痛何能痊乎？”《张氏医通》曰：“膀胱气闭，则水道不行，故按之内痛，若以热汤沃之；小便得外热之助，方得稍通，而犹滞涩不利，则治宜温助气化；可知膀胱之脉，从巅入络脑，故上为清涕，以太阳经气不固而精气上脱，又须温补无疑；盖缘精泄之后，寒气乘虚入于膀胱之内，而致小便淋沥不通，茎中痛引谷道，甚则脐腹胀痛此，属津液枯竭之故。”《症因脉治》把胞痹列为“内伤痹症”，对其症因脉治进行了规范性分述。《金匮翼》曰：“膀胱藏津液而禀气化，邪气痹之，水气不行，则蓄而生热，积而成实，故按之内痛，若沃以汤而涩于小便也。足太阳之脉，其直行者从巅入络脑，邪气不得下通于胞者，必反而上逆于脑，脑气下灌出于鼻窍，则为清涕也。”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曰：“由五脏而推六腑，亦以饮食居处为病本，而后邪中其腧而内应之，是以循其腧各舍于其腑也。……又如胞痹，经言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者，以胞者膀胱也，气闭故按之痛；水闭不行，故蓄热若沃汤，且溲涩；太阳之脉，从巅络脑，故上为清涕也。”《类证治裁》曰：“胞居膀胱之中，受气化以藏溺出溺者也。经曰：胞移热于膀胱，盖膀胱内别有胞，得气化而为溺以出也。若气痹不通，必由膏粱积热于上，作强伤精于下，湿热乘虚，结于胞中，故痹也。经曰：胞痹者，小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盖以膀胱既虚，不能上吸肺气，肺气不清，不能下通水道，所以痹塞不利。得热汤之助，则小便涩涩微通，其气循经蒸发，肺乃暂开，清涕亦得上泄矣。”费伯雄《医醇义》详论胞痹曰：“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若沃以汤，涩于小便，上为清涕。膀胱气闭，水液满而不出，故按之内痛。气有余则生火，内有热，故如汤之沃也。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眦，上额交巅，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膀胱气闭，故小便下涩，清涕上流也。”

5 胞痹相关问题

5.1 胞痹与淋证 两者均以小便艰涩不利为特点。淋证小便频数、短涩、烁热，尿急、滴沥刺痛或尿血，有些患者还兼有腰痛，甚则向腹部放射。胞痹小便不利，点滴而出，但无频、急、涩、痛感，多伴有小腹胀痛、鼻流清涕及肢体关节疼痛、肿胀等症状。另外，淋证多为热，胞痹多为寒。如《医学纲目》曰：“诸淋皆属于热，古方有冷淋，盖十百之一也。今因胞痹属风寒湿，故主寒。”《医学入门》曰：“胞痹，即寒淋。”清・汪必昌《医阶辨证》曰：“气淋，浊有余沥，少腹满而痛，脐下妨闷；胞痹，小便不通，少腹满而痛。”

5.2 胞痹与肾痹关系的探讨 肾与膀胱相表里，肾为脏，膀胱为腑，关系密切。胞痹即膀胱痹。肾痹和胞痹均为脏腑痹。胞痹为六腑痹之一[3]，肾痹为五脏痹之一[10]，均可由五体痹内舍而致，也可由五淫之邪侵袭而致，因此，肾痹和胞痹（膀胱痹）也应有一定的联系[11]。但肾痹和胞痹的关系尚未见论述，有待进一步研究和探讨。

6 胞痹的治疗

6.1 胞痹的治疗原则 胞痹治疗的原则为调脏腑、助气化，但具体方法因病证的虚实而异。虚证治宜补脾肾、助气化，实证治宜清湿热、散瘀结、利气机，而通水道。同时还要根据病因，审因论治。此外，根据“提壶揭盖”的理论，可应用开提肺气的治法，开上以通下。

6.2 历代医家对胞痹的论治 《内经》用针刺治疗胞痹，取其合穴，刺之而病可愈。其曰：“五藏有俞，六府有合，循脉之分，各有所发，各随其过，则病瘳也。”《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邪风之至，疾如风雨。故善治者治皮毛，其次治肌肤，其次治筋脉，其次治六腑，其次治五脏。”强调了早期治疗。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承《内经》之说，强调早期治疗的重要性以及六腑痹的难治性，曰：“善治病者，初入皮毛肌肤筋脉则治之；若至六腑五脏，半死矣。”并用大露宿丸治“寒气入客于六腑，腹胀虚满，寒冷积聚”；灸第十八椎“主小便不利，少腹胀满虚乏，两边各一寸五分，随年壮灸之”。宋代《太平圣惠方》用皂荚芽茶治“脏腑风湿”。《圣济总录》载有9首胞痹方剂，用肾着汤、人参汤“治胞痹小便不利”；温肾汤“治胞痹小便不利，腰脊疼痛，腹背拘急，绞痛”；茯苓丸“治胞痹少腹内痛”；巴戟丸“治胞痹脐腹痛，小水不利”；黄芪汤“治胞痹少腹膀胱，按之内痛”；肾沥汤“治胞痹少腹急痛，小便赤涩”；秦艽酒、百合饮治胞痹等。后世医家多从之。《黄帝内经素问宣明论方》用肾着汤“治胞痹，小便不利，鼻出清涕者”。元・朱震亨《脉因证治》用附子汤加四苓治疗胞痹。《卫生宝鉴》治疗胞痹从脾胃论治、从下焦论治、肺与膀胱同治、从外科论治等，并用茯苓丸、巴戟丸“治胞痹，脐腹痛，小便不利”“肾沥汤治胞痹小腹急，小便不利”等。《普济方》承《圣济总录》之方治疗胞痹。《医学纲目》将胞痹治疗放在“淋门”，用肾着汤、茯苓丸、巴戟丸、肾沥汤等治疗胞痹。《医学入门》曰：“胞痹，即寒淋，……肾着汤；热者，泻肾汤。”《证治准绳》治胞痹“宜肾著汤、肾沥汤”。《医宗必读》《金匮翼》从之。《医门法律》治疗胞痹：“痹在胞，用肾沥汤。”《张氏医通》《杂病源流犀烛》从之。对于肾沥汤，喻昌认为：“此方名肾沥者，形容其胞中之气，痹而不化。外肾之溺，滴沥不出之苦也。乃因虚热壅其膀胱，肺气不能下行所致。桑皮、螵蛸，咸为治肺而设。此方大意，聊见一斑。不可误认为其人内肾素虚，而小便淋滴也。”《证治汇补》治疗胞痹“宜散胞中之邪，调下焦之气，肾沥汤主之”。《辨证录》治疗胞痹曰：“若不治膀胱而惟治肾，用补精填水，或用添薪益火，适足以增其肾气之旺，阴旺而阳亦旺，肾热而膀胱益热，致水不流而火愈炽，膀胱之火愈炽，必更犯于肾宫，而腰之痛何能痊乎？方用宽腰汤治之，……一剂而膀胱之水大泄，二剂而腰痛顿宽也。夫车前、茯苓以利膀胱之水，薏苡仁、白术以利腰脐之气，则膀胱与肾气内外相通，又得肉桂之气，尤易引肾气而外达于小肠，从阴器而尽泄，腰痛有不速愈哉。”《素问经注节解》治疗胞痹：“用附桂而愈，惟无沃汤清涕诸证耳。”《张氏医通》治疗胞痹认为：“治宜温助气化，可知膀胱之脉，从巅入络脑，故上为清涕，以太阳经气不固而精气上脱，又须温补无疑，盖缘精泄之后，寒气乘虚入于膀胱之内，而致小便淋沥不通，茎中痛引谷道，甚则脐腹胀痛此，属津液枯竭之故。”并分析胞痹方剂肾沥汤、巴戟丸、茯苓丸等的组成及方义。对于肾沥汤，曰：“按此名肾沥者，形容胞中之气，痹而不化，水道滴沥不出，甚则结块阻塞溺孔，艰苦异常，乃虚热壅滞，膀胱气化不行所致，桑皮、螵蛸，咸为治肺而设，不可误认肾气虚寒而用温补之剂，若淋沥而静坐频数，临事相忘，睡则遗出不知者，方是肾气虚寒之候，又非此汤可治也。”对于巴戟丸，曰：“按巴戟丸，治胞痹虚寒之候，详溲数不利，当是膀胱热壅，何以见其虚寒而用桂、附、巴戟、苁蓉、鹿茸等大热之剂。当知其人肾气久虚，寒气乘虚而入，所以脐腹痛，巨阳之气化不行，纵溺积郁化为热，非温补不能蒸动气化。”又曰：“误与利水药，必致喘逆胀急而死，老人阴虚泉竭，多有此证。曾见膀胱胀破，淋沥无度，时虽暂宽，不久即毙。”《症因脉治》详细论述曰：“胞痹之治，脉沉而数者，八正散去大黄；脉虚而数，清心莲子饮；津液干竭，生脉散；气化不及，补中益气汤；脉沉迟者，金匮肾气丸。”《医宗金鉴》曰：“胞痹宜用五苓散加附子。”《金匮翼》曰：“肾沥汤治胞痹，小腹急痛，小便赤涩。”“胞痹为肾虚，热壅膀胱；……肾沥汤用清凉以化热壅，吴茱萸散用辛辣以开邪痹也。”“肾着汤治胞痹，小便不通。”《类证治裁》论治胞痹曰：“由膀胱伤湿，致痹而溺涩者，肾着汤加萆Z，由实热致痹而溺痛者，葵子丸；由湿热致痹而溺不利者，肾沥汤；由虚寒致痹而溺闭者，巴戟丸。其艰涩如淋不痛者，非胞病，属肾阴虚，六味丸加肉苁蓉、鹿茸；其老人精气已衰，犹不绝欲，小便涩痛，少腹胀闭，牵引谷道者，肾气丸；昼苦溺涩，夜则遗溺者，属肾气大亏，地黄饮子；其膀胱气坠，溺道不爽者，补中益气汤。石顽有治胞痹案数则，医者忽之，今特标为论焉。”《医醇义》用利济汤治疗胞痹。

总之，综合历代医家对胞痹的论治来看，在胞痹的防治过程中，不仅要驱散外邪，更重要的是注重顾护正气，重视调和脏腑。另外，俞穴是邪气进退的必要路径，因而还可配合针刺以达邪外出。

7 胞痹的转归预后

胞痹病程较短，一般不易反复。发病之初，关节症状多不明显。经辨证治疗后，标本兼顾，可稳定病情，直至治愈。本病病情轻重不一，病情单纯、局部者易治，预后良好；病情复杂，由全身疾病导致者难治，需结合治疗全身疾病缓解本病，预后相对较差。《备急千金要方》曰：“善治病者，初入皮毛肌肤筋脉则治之；若至六腑五脏，半死矣。”强调邪入腑难治。另外，本病是否及时正确地治疗也是影响疾病转归及预后的关键。若没有正确治疗，邪气深入内传，治疗愈难，则预后差。

8 结 语

胞痹是按六腑组织分类的痹病。胞痹病位在膀胱，可涉及肢体关节，与肾、肺、脾、三焦等脏腑关系密切。其主要病机为脏腑经络痹阻，膀胱气化失司。病性有虚实之分，实多为寒、湿、热、气滞等，虚多为肾、脾等脏腑亏虚、功能失调。治疗应分清虚实，抓住主症，辨证求因，权衡轻重缓急。治疗原则是调脏腑、助气化，实证治宜清泄，虚证治宜补益，其目的均在于通。本病积极治疗，一般预后较好；若病久体虚，则较难治愈。因此，应当早期及时积极治疗，以防病邪深入。胞痹作为风湿病之一，在临床上并不少见，如现代医学的赖特综合征、淋病性关节炎、膀胱肌麻痹等。随着对风湿病研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学者认识到胞痹在临床上的价值。通过对有关胞痹病因病机及证治规律等历史文献的整理和研究，能够更清晰地认识胞痹，使胞痹理论更好地应用于临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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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5-06-25；修回日期：2015-0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