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逢春本《新刊通俗演义三国志史传》绣像考略

时间:2022-06-10 06:23:45

【摘 要】叶逢春本《新刊通俗演义三国志史传》是明代《三国志演义》中较早的一个绣像本,也是中国古代明代“上图下文”类图文本小说的一个重要版本,在长期的传播过程中,该版本的刊行引发了《三国志演义》绣像刊刻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甚至出现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纷纷翻刻、仿刻叶逢春本绣像的现象,因而对这部书进行版本分析及流变梳理对探索小说绣像自身体制与发展传播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叶逢春;绣像;版画

建安本《三国志演义》的版本研究,是《三国演义》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在很长一段时间,研究者们在进行“上图下文”的明代建安本《三国志演义》版本分析时往往更多关注文本而对文字上端的小说绣像较少做细致的分析。殊不知,建安本《三国志演义》中的绣像恰是这类图文本小说的一种重要的表现形式,它与文字一起架构了一套属于自身的体式,从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小说外在形态的演变并对小说文体表意系统产生了不可忽略的影响。如果对这些绣像的发展演进我们视而不见,那么对于小说自身物质形态、文体特征、出版传播的认识必然会形成一个断层。若要对此类小说绣像进行仔细梳理,就必须对嘉靖二十七年(1548)前后由叶静轩、叶逢春刊刻的《新刊通俗演义三国志史传》这部小说进行一定观照,它极可能是这类《三国志演义》绣像的重要源头之一,对其后的建本《三国》绣像有着极其重要的关联与影响,因而对这一版本的绣像进行分析是极其有必要的。

一、叶逢春本《三国志传》绣像考

在文学史上,为文学作品配置图像的行为由来已久1,这部藏于西班牙的《新刊通俗演义三国志史传》,是目前所见建本《三国志演义》中较早的插图本,从版式看,小说的编排则沿袭了宋元以来建安地区“上图下文”的体式,基本采用半页一图的布局,图像两侧标有图目,其图目引入了一种类似楹联的双行布局形式,为四字至十三字不等,其中少部分图目已经呈现左右对举的工整形式。图绘内容以故事情节片段为主,其间不乏“朝臣待漏”“皇朝殿宇”“山西小营”“东吴壮室”“王朝整肃”“后主黄门”等表场景的画面2。从整体上看,每幅版画与其下文字基本对应,也有部分图像与正文内容相错位,如卷一“刘备三人一同赴任”,“布入寨刺丁原,丁原不悟”等。除此之外,图像编撰者还在版画中常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作图者个人的理解,主要包括:1)将个人生活环境中的元素搬入图像,如诸葛亮七擒孟获中“孔明问闽地风俗”一图,绘图者不经意将“蛮地”换成了“闽地”等。2)将编者对小说情节、人物形象的理解带入图像之中,造成脱离原意的曲解,如玄德访卧龙时,“玄德问牧童卧龙何往”一图,正文和图像中都无牧童(仅有农夫),但被赫然加以“牧童”之名,又如“诸葛乘轿看蛮兵”一图,将诸葛“乘车”换成了“乘轿”等。3)大量方言俗语编入图目,如“如”、“盆死”等字词的使用。

如果对图像和图目内容详加考订,我们还会发现该刻本存在着大量的错误,主要表现在如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图目中大量人名刊刻错乱,最为明显的例子有(见表):

这类人名误刊情况大致有以下几种:一是由字形、字音引起的误刊,如创作、刊刻者将“郑泰”刊成“郭泰”,“伯喈”刊刻成“伯皆”、“刘”刊成“刘贵”、“孙资”刊成“孔资”、“胡赤儿”刊刻成“吴赤儿”等。二是人物姓名的省略、颠倒以及人物“名”与“字”相混乱。如将“公孙瓒”刊刻成“孙瓒”,“赵子龙”刊刻成“赵龙”,“程德枢”刊成“程德”,“刘备”刊成“玄备”,“甘宁”刊成“甘霸”。如果说前两种情况属于错刊人名,那么第三种情况则是版画创作者们混淆人物关系而造成的“张冠李戴”,甚至完全曲解了文本内容,如李见孙坚则刊成“李见绍说亲不允”,陶谦待曹嵩则误刊为了“陶谦迎曹操相怠”,诸葛遗计救刘琦更是被颠覆成“孔明教琮告父,命子镇江夏”、“刘琮送孔明到馆”,我们仅举其中一例来发见书坊主刊刻之草草,第四卷“张顾欲杀甘宁,孙权自休”一条,图下相关原文是:

权乃赦之,遂置酒大会文武。……遍赏诸将巳毕,见一人拔剑在手,于筵间大哭,直取甘宁,宁急取筵前果卓迎之,权自起身抱住,其人年二十一岁,身长八尺,力雄胆大,曾在江中遇祖巡江将张顾,其人不避刀箭,飞跃过舡,杀张顾于舡中……吴郡余杭人也,姓凌名统字公绩,……权劝开言曰。“兴霸射死汝父,此时为主不容不尽力耳,今日既在一处便是弟兄,何必记仇?万事皆看吾之面皮。”

所述内容为凌统因杀父之仇要杀甘宁,被孙权劝解,文中在追述凌统身份时,插述了凌统杀张顾事,而版画制作者在创作时对文本并未细读,直接截取“张顾”来代替“凌统”,编撰之草率可见一斑。

除了人名的刊误外,版画刊刻之草率还表现在对于一些与情节、人物地位名爵相关的一些具体细节处理失当,大致可分为五类情况:第一种情况是书坊主所编版画为正文情节所无,即无中生有,如“董卓杀宫人,宫娥屈死”,“吕布跃马,战走丁原”,“夏侯走马射箭”等;第二种情况是版画中人物范围、物品数量被扩大,如“陈宫父母见曹操”条,正文并没有提到陈宫的“父”,仅仅提到“母”、“妻”、“女”,又如“赵云战曹洪,夺剑二把”,正文中赵云实际只抢得一把宝剑;第三种情况是情节时序的错乱,如“关羽杀车胄,袁术败走”,其实在关羽杀车胄时,袁术已死,又如“曹操杀董妃欲执董承”,曹操杀董妃时,董承已被捉,这些例子都是刊刻者混淆时序的明证;第四种情况是故事细节内容的改变。如:“曹令祢衡挝鼓”一图,原文为:

操于省堂大宴宾客,令唤鼓吏挝鼓,旧吏云:“岁旦挝鼓,必用更新衣。”衡穿破衣而入,执挝击《渔阳三挝》,音节殊妙……左右喝曰“何不更新衣?”衡当时脱下破衣,而立……操叱之曰:“朝堂之中何太无礼?”

而图目却改为了曹操让祢衡去挝鼓,原文主旨已然大变。第五种情况是图目种人物所用名爵混乱,我们不妨举出几个错误明显的例子(见表):

如上这些错误,恐怕都是刊刻者因赶工需要率意截取文本内容拼凑图目而引起,以今观古,似乎这些这些错误百出的绣像价值不高,但在编创该书的叶氏父子来看,他们希冀读者可以从阅读小说绣像起步,“因像以详传”,并“因传以通志”,以达到“以劝以戒”的教化目的,无论从观念或是目的,都具有一定代表意义,反映了特定时空下的小说出版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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