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匡正对ICSID工业设计定义的不当引译

内容摘要：对工业设计定义的探索，是工业设计学科最重要的理论原生点之一，是学科理论构建中最基本的工作。在对工业设计进行定义时，参考、引用、翻译国际上的权威论述也是十分必要的。然而，一些国内的专业教材对有关国际工业设计协会联合会（ICSID）与工业设计定义的史实陈述缺乏考证、讹误百出，对定义原文的翻译断章取义、晦涩不通。文章就此予以一一匡正。

关键词：工业设计 定义 ICSID 翻译 教材

设计界众所周知，ICSID即国际工业设计协会联合会，素有“设计界的联合国”之誉。该组织自成立以来多次提出和修正对工业设计的定义，颇受学科理论研究者重视，几乎成为学科研究的风向标。然而笔者通过研究发现，国内常见的专业教材对有关ICSID与工业设计定义的史实陈述缺乏考证，试撰拙文予以匡正。

一、定义知多少

1957年，世界上60多个国家联合成立了国际工业设计协会联合会（ICSID）。也有教材称，由4个国家发起成立了该组织。事实上据ICSID官网记载，1957年在伦敦成立时仅有12个部级的设计协会①，它们来自多少个国家并未记录。到今天ICSID的会员包含50多个国家（或地区）的共150多个协会、公司或机构，其中包括中国共17家单位。②

伴随着目标和使命的调整变迁，ICSID曾先后多次提出和修正了工业设计的定义，并将其载入组织。首先要弄清的问题是ICSID到底先后对工业设计下了几次定义，都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在国内高校工业设计专业教材中见得最多的有以下几个版本。

较早的是1964年，ICSID在布鲁塞尔年会上的定义，某高等院校工业设计专业教材就是这样描述的。另有一本《艺术设计概论》也持同样的说法，但同时又称1970年在伦敦举行的第6届大会上又下了一次定义。如果仔细品读两个定义，应能看出二者出自同一英文原本，只是译本不同而已。连编者也自称“这个定义与1964年所下的定义没有本质的不同”。还有一本教材称同样的定义是1954年在布鲁塞尔举办的工业设计研讨会上提出的。我们暂且把以上诸版本都叫做“布鲁塞尔定义”，其中又区分为1954版、1964版和1970版。而几乎每本专业教材都转引了的，是1980年国际工业设计社团协会在巴黎举行的第11次年会上的定义。众教材对该定义的文字翻译没有太大差异，我们暂且叫它“1980定义”。还有一个就是一些新近出版的教材上所引译的2006年ICSID对工业设计的最新定义，我们暂且称之为“2006定义”。

二、所谓真相

事实真有所谓的“布鲁塞尔定义”“1980定义”和“2006定义”吗？打开ICSID官网，在关于该组织历史的网页中用英文详细记录了曾先后载入ICSID的三个工业设计定义。③

首先是1959年在斯德哥尔摩第1届大会上正式采纳并载入ICSID的首个工业设计定义。接下来的20世纪60年代，ICSID修正了工业设计的定义。从日本东北民族工业研究所《论文・成果集》的一篇论文中获知，1967年在渥太华举行的第5届大会上通过该修正定义，④并指出该定义在随后很少得到支持，与ICSID规定的专业实践关系不大。最后，1969年采纳了由时任主席马尔多纳多（Tomas Maldonado）提出的ICSID对工业设计的第三个定义。

1971年，在西班牙伊维萨举行的第7届大会上通过一项议案，决定从此将工业设计定义从ICSID中删除。⑤不过到现在，在ICSID官网上还可以查到一个以整版网页发表的《设计的定义》。⑥那么所谓“布鲁塞尔定义”“1980定义”“2006定义”都是怎么回事呢？通过查证和中英文比对，得出以下结论。

其一，所谓“布鲁塞尔定义”，其实是对1969年被ICSID采纳的第三个定义的翻译。翻译成中文的所谓“布鲁塞尔定义”，无论是“1954版”“1964版”还是“1970版”，都与ICSID的第三个定义的英文原文有着明显的对应性，只是在译文的文辞组织上各有出入。且据ICSID官方资料⑦，1964年ICSID并没有在布鲁塞尔举行年会，1970年也没有在伦敦举行第6届大会。而1954年ICSID还未成立，更不可能在布鲁塞尔举办工业设计研讨会了，这应是对1964年首届ICSID工业设计教育研讨会的讹传。

其二，所谓“1980定义”，其实是对1959年ICSID首个定义的翻译。从译成中文的“1980定义”与ICSID首个定义的英文原文的比照中，发现二者具有基本的对应性。且据ICSID惯例，1980年并未举行大会。ICSID在巴黎举行大会仅一次，即1963年的第3届，而第11届是1979年在墨西哥举行的。⑧可见，所谓“1980年ICSID在巴黎举行第11次年会”有失准确。

其三，所谓“2006定义”其实就是ICSID在其官网上发表的《设计的定义》，而并非国内教材所称“工业设计定义”，且它的最早发表时间应是2002年。由于仅以网页的形式发表，因此读者对该定义的发表时间较难确定，但笔者通过多篇引用过该定义的外文文献得以确证。如2003年4月欧洲设计学会第5届大会上，有篇学术论文也引用了该定义，引文注释就是“ICSID,2002.Definition of Industrial Design，http：//www.省略”⑨。那为何国内教材和网站几乎都毫不例外地称其为“2006年ICSID对工业设计的最新定义”呢？究其缘由，应是缘自湖南大学网站上发表的何人可教授对《设计的定义》的译文。⑩何教授大概是国内最早公开刊录并翻译该定义的了，其译文发表时间标示为“2006-03-04”，而误以为该定义原文的发表时间就是2006年了。

三、“工业设计”定义之本面目

在多年的教学中常有一个令笔者犯难的问题，就是如何向学生解释ICSID先后给工业设计下的几个定义。后来通过研读定义原文，笔者才豁然开朗。

如国内广泛引译的所谓“1980定义”（其原文就是1959年ICSID首个定义）。从英文原文中可以看出，该定义并未直接表述工业设计是什么，而只是从侧面界定工业设计师是什么，该干什么。“An industrial designer is one who is qualified by……”应是指“工业设计师凭……而有资格”，而其中的“qualified”被“1980定义”译成是产品的“品质和规格”了。笔者对这段定义试译为：工业设计师是这样一种人，他们凭借训练、技术知识、经验和视觉感知能力，而有资格决定批量生产的工业产品的材料、结构、形态、色彩、表面处理、装饰等所有方面或其中几个方面。当包装、广告、展示和销售等问题的解决需要视觉鉴赏力、技术知识和经验时，工业设计师也可以去关注。那种以手工工艺生产的、基于工业或商贸的工艺品的设计师，当按他的图纸或模型生产的作品是商业性质的、大批量的，而不是手工艺人的个人作品时，也被认为是一位工业设计师。

1967年ICSID对工业设计的修正定义，国内鲜见引译。正如前文所述，它是一个很少得到支持的定义，在此不译。

1969年ICSID的第三个定义，被讹传为所谓的“布鲁塞尔定义”，并有“1954年版”“1964年版”和“1970年版”等诸多译本。对照英文原文可见，众译本首先是对词组“formal qualities”的翻译分歧较大，有“外形质量”“正式品质”“合适的质量”“造型质量”“适应特质”等诸多译法。凌继尧先生将其译为“形式属性”，笔者表示赞同。理由是“formal”的根义就是“外形的、形式上的”，但又不能译成“外形的”，事实上产品的形式既包括外形式也包括内形式。而“quality”只有作“属性、特点”讲时才是可数名词，设计实践中我们知道形式的确有外形、材质、结构、功能等多方面的属性。其次是几乎所有版本对原文中“which convert a system to a coherent unity”的翻译都显得不够通顺，关键在于对其中“a coherent unity”的理解上。“coherent”在此可理解为“易懂的、清楚的”，而“unity”作为可数名词，意即“统一体”。“a coherent unity”即“条理清楚、明白易懂的统一体”，在行文中可以这样翻译整条短语：“使这个（关系）系统变得条理清楚、明白易懂。”“which”指代前面的“relationships”（注意它是复数形式），因此才有“关系系统”的译法，即“由多种关系构成的系统”。事实上“关系系统”是现代设计的科学方法论之一――系统论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笔者对整条定义试译为：工业设计是一种旨在确定工业产品形式属性的创造性活动。所谓形式属性不仅包括产品的外部特征，更主要的还包括结构与功能关系，应从生产者和用户双方的角度，使这个关系系统变得条理清楚、明白易懂。工业设计扩展到涵盖工业产品所营造的人类环境的一切方面。

另外，所谓“2006定义”，其实就是2002年ICSID官网上发表的《设计的定义》。而国内大部分教材和网站在援引该译文时在“设计”前统统缀加“工业”二字。事实上，ICSID也好，何人可教授也好，都明确阐示了它是“设计定义”，而缄口不言这就是“工业设计定义”。设计与工业设计能否划等号，还是一个值得深入商榷的理论问题。

结语

工业设计在我国作为一个关乎国家发展战略的新兴学科，在学科理论研究上学习、参考、援引国际权威理论本是众口称道的好事情。通过前文的分析看出，国内教材对有关ICSID与工业设计定义的史实陈述还存在很多问题，而对原文定义进行的援引翻译中，文辞晦涩、断章取义、歪曲原义的例子也不少。笔者在感叹翻译工作之不易的同时，呼吁学界同仁共同努力，尽量不让此等讹误见诸于教材。

注释：

①ICSID，About Icsid，http：//www.省略/about/about.htm[DB/OL].

②ICSID，Members，http：//www.省略/members/members.htm[DB/OL].

③ ⑤ICSID，History，http：//www.省略/about/about/articles33.htm[DB/OL].

④ミシャ.ブラック，ICSIDその史[C].仙台：技合研究所文成果集（工芸ニュス40-1），1973：8.

⑥ ICSID，Definition of Design，http：//www.省略/about/about/articles31.htm[DB/OL].

⑦⑧ICSID，Congress and General Assembly，http：//www.省略/projects/projects/articles421.htm[DB/OL].

⑨MUTLU，B.and ER，A.H.，Design Innovation：Historical and Theoretical Perspectives on Product Innovation by Design，A Paper Presented at the 5th European Academy of Design Conference，Barcelona，2003：21.

⑩何人可：设计的定义（译文），湖南大学设计艺术学院， http：//design.省略/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task=view&id=242&Itemid=278[DB/OL].

凌继尧．工业设计概念的衍变[J]．南京：南京艺术学院学报，2009（4）：14.

作者单位：湖南工业大学机械工程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