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哈拉大沙漠,我与一头美洲狮相依为命

时间:2022-06-07 12:12:27

撒哈拉大沙漠,我与一头美洲狮相依为命

费莱德是英国一位颇有名气的考古学家,数十年来他一直致力于沙漠考古,他的足迹遍布全世界各大沙漠,其中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像的危险。2005年10月,费莱德在伦敦出版的《旷野》杂志上撰文,讲述了他和一头美洲狮同时迷路撒哈拉大沙漠后,由相互敌视,到相互宽容和相互依存,直至互相帮助一起走出沙漠绝境的传奇故事――

我和美洲狮同陷绝境

2005年6月17日,我跟随一群阿拉伯摩尔人和哈拉廷人组成的骆驼商队进入了素有“死亡之海”恶称的撒哈拉大沙漠,打算考察那些我只在二十世纪早期探险家的著述里见到过的沙岩上的史前岩画。

但不幸的是,五天后的一个傍晚,骆驼商队意外地遭遇了一场特大沙暴。等灾难平息,我在茫茫黑夜中爬出沙丘时,我立即大声呼喊,然而,没有任何人回应我。我想,他们也许已经连夜转移,也许已被沙暴完全吞没,我惊恐地发现,自己顷刻间成了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可怜的孩子!

天亮后,我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背包:地图、睡袋、阿拉伯弯刀、打火机、指南针、照相机和一包压缩饼干,以及一只装满了水的牛皮囊。

虽然我在长期的沙漠考古中经历过无数危险,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以往我都是和同事在一起,而且也不像现在这样深入沙漠腹地。现在,我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没有卫星定位仪,我知道,这次我必须完全依靠自己了!我开始按照指南针的指引往北走,地图告诉我,往北400多英里的地方有一个叫塞利塔姆的小镇,沿途有一些狭窄而零碎的绿洲。

烈日当头,热浪滚滚,踩在软绵绵的沙砾上,行走特别吃力,我很快就精疲力竭了,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否则就会被晒成一具干瘪的木乃伊。我一天只能走大约30多英里,晚上就蜷缩在睡袋中。

第二天中午,我远远地看见了两辆带着长拖厢的大卡车,我赶紧惊喜地奔跑过去,却发现了骇人的一幕:大卡车半埋在沙丘里,奇怪的是驾驶室中空无一人,车厢上的铁笼子里却关着猴子、棕熊、鹦鹉和袋鼠等动物,不过它们早已死亡,腐烂的尸体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我攀上卡车驾驶室,看见里面遗留的几张宣传画报,这才知道这两辆卡车同属于一个马戏团,我曾在进入撒哈拉大沙漠前见过这个马戏团的广告。可卡车怎么会开到了这里?也许是那场特大风暴让司机迷路了。

我还发现一个很大的铁笼子被什么东西撞开了,我想可能有动物跑了出来。不过这个马戏团的动物并不是炎热干旱的撒哈拉大沙漠的原产动物,它们根本就不可能适应这里的恶劣环境和气候,所以我毫不怀疑即使有动物在沙暴中侥幸逃生,也不会生存多久。

独行沙漠第三天的早晨,我看见远方有一个黑点,我欣喜若狂,难道有人过来了?但近了一看,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天哪,原来是一头美洲狮!”

我立即想到这头美洲狮可能是从马戏团的卡车上逃出来的,它走路一瘸一瘸的,可能是挣脱铁笼子时脚受了伤,我对它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数天感到非常惊奇。

也许是长期和人打交道,那头美洲狮对我的出现并不感到特别惊讶,它警惕而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孤独地往前走,或许是因为饥肠辘辘和很不适应撒哈拉沙漠地区的热带气候,这头来自美洲的落难的狮子步态蹒跚,不时伸出舌头喘着粗气,显得非常疲惫。

我惊异那头美洲狮走的路线竟然和我如此一致,我是靠指南针和地图的指引才选择这条路线的,它的沿途有一些零散绿洲,可以让我时不时补充一些给养。而身陷非洲沙漠的美洲狮又是凭着什么往这个方向走呢?我突然想到,也许是动物的天性,美洲狮凭借极其灵敏的嗅觉,对水草的气息和随风吹来的遥远的塞利塔姆小镇的各种气息做出了准确的方位判断,否则很难用别的原因来解释。

我对自己走出沙漠更加不乐观起来,因为我想那头美洲狮随时可能因为饥饿而将我捕食,我必须随时警惕它的一举一动。

我将那把锋利的阿拉伯弯刀从背包里取出来,悬挂在腰间,尽管我知道这对于凶猛的美洲狮来说,几乎无济于事,但毕竟可以让我感到一丝心理安慰。

月光下惊心动魄的对峙

又熬过了艰难的一天,我预备的压缩饼干已经吃完了,我只能靠在沙漠里逮跳鼠和蜥蜴吃,如果幸运的话,我可以用打火机点燃干枯的植被将鼠肉和蜥蜴肉烤熟了吃,但大部分情况下我在茫茫沙砾中根本找不到任何植被,只能强忍着恶心生吃那些腥气扑鼻的肉。

好在偶尔出现的零碎绿洲给我提供了水源,我暂时还不至于渴死。但连日来的极度疲劳和营养不良,使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我开始出现幻觉,经常看到眼前浮动着涂满黄油的面包和鲜艳的水果。

那头美洲狮因为右前脚受伤,行走也很缓慢,它不是落在我的后面,就是跑到我的前面,但总是和我保持着两三百米的距离。它捕食跳鼠、蜥蜴比我敏捷得多。有时我还看见那头美洲狮追逐体积较大的瞪羚,不过长期生活在沙漠环境中的瞪羚行动太敏捷了,它依靠熟悉的地形和机敏的反应,经常把动物世界中的长跑健将――美洲狮轻易地甩脱。所以绝大部分时间,那头美洲狮只能望着瞪羚的蹄子扬起的阵阵沙尘干瞪眼,样子十分沮丧。

毫无疑问,那些跳鼠之类的小型动物并不能填饱美洲狮的肚子,因为我好几次看见它吃完跳鼠和蜥蜴后,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望着我这边,并且迈动脚步试图朝我走来,两眼冒着凛凛的凶光,嘴里还发出恐吓性的吼声。每逢这个危急时候,我就会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燃从考察日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吓唬它。

最痛苦的还是夜晚,不仅是因为撒哈拉沙漠的夜晚温度极低,可以降到零度,而且我还老是担心美洲狮的偷袭睡不好觉。

一天深夜,我点燃的一堆干枯的羽扇豆树的枝叶不知何时熄灭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拨弄我的睡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好!美洲狮发起偷袭了!

我迅速抓起枕在脑袋下的阿拉伯弯刀,钻出睡袋,银色的月光下,我果然发现那头美洲狮在离我的睡袋两米开外的地方,目露凶光地瞪着我。长期的野外经验告诉我,碰见野兽时绝不能表现出胆怯和退缩,否则遵循“弱肉强食”自然法则的野兽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冲着美洲狮歇斯底里地大吼着,示威性地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阿拉伯弯刀。那头美洲狮毕竟是在马戏团被驯化过的,野性并不是很足,它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在我的威吓下后退了两步。但它仍然弓着身子,充满敌意的眼神始终不离我的一举一动,脖子上的毛发耸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看样子,它并没有放弃伺机进攻的企图。

我们就这样在撒哈拉沙漠寂冷的月光中对峙着,张扬着彼此的勇气和意志。其实我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我的双腿甚至在打颤,因为我知道美洲狮只要一扑过来,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将立即被它撕成碎片。

但那头被鞭子驯化了的美洲狮,可能是过去深知人类的厉害,所以它尽管不停地绕着我转圈,却并不敢轻易发动攻击。极度的紧张使身体本就虚弱的我更加难以支撑,我觉得再这样消耗下去,我肯定会比美洲狮先崩溃。

一阵干燥的风吹来,将已燃烧过的羽扇豆树树叶的灰堆轻轻扬起,露出了底部尚未燃烧充分的火红的灰烬。看见突然冒出的熊熊火光,那头美洲狮愣了一下,我的眼前立即一亮,一个主意在脑中闪过。我迅速走上前去,顾不得烫伤,用脚将那些火红的灰烬纷纷扬扬地踢到美洲狮的身上。

那头美洲狮的脑袋、背上立刻沾满了滚烫的灰烬,它痛得咆哮起来,浑身剧烈地抖动,想把身上的灰烬抖落,但燃烧的灰烬很快烧焦了它的一部分皮毛,它又痛又怕,立即掉头逃之夭夭,转眼就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我以为那头美洲狮受到惊吓后再也不会回来,可次日它还是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只是它和我的距离保持得更远。此后的几天,我越来越严重地感受到了生存的危机,地图上显示,前面大约100多英里的沙漠地段没有任何绿洲,虽然我早就进行了准备,将牛皮囊灌满了水,但还是不够喝。

背包里储存的晒干了的跳鼠和蜥蜴肉也因为没有水而难以下咽,我的嘴唇裂开了一道道血口子,喉咙干得像要冒出烟来,饥渴使我行走无力、头昏脑涨。我跋涉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照这样发展下去,我最少还要走上两天才可能看到绿洲,所以尽管渴得要命,牛皮囊剩下的小半袋水我却不敢一下子喝光,因为它不仅可以维持我接下来两天的生理需要,更重要的是可以坚强我的意志,使我不至于觉得自己已山穷水尽。

沿途很少再看见活着的生命,偶尔有跳鼠、蜥蜴和白色大耳狐跑过,我也没有体力去捕捉,我只能靠吞吃那些干肉充饥,起初还呕吐,后来连呕吐都不会了,因为胃里已没有什么水分。

那头美洲狮比我更惨,没有水,它只能靠吃动物的肉和喝动物的血来解渴,但随着动物越来越少和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它也很难再逮到食物,它甚至都没有什么体力向我发起进攻了。

只有一次,它又准备向我走来时,我的打火机内的汽油已耗光了,只好拿出背包里的照相机,按动快门,用耀眼的镁光灯来吓唬它。

美洲狮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吓住了,很快就蔫头耷脑地躲开了,它小跑时,受伤的右前腿突然陷进了一个沙坑里,它的两条前腿一软,整个身躯栽倒在地,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趁此机会,我赶紧往前跋涉。

人和动物原来也可以成为亲密的朋友

接下来的一天,那头美洲狮没有跟上来,我想它也许是干渴而死了,起初我还有些庆幸少了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慢慢地我就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难以集中注意力了。

后来我才明白,我患的是一种只有长时间置身在极度荒僻的环境里才会产生的孤独症,我甚至希望那头美洲狮能够重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起码它是一个活着的生命!

我终于靠着顽强的意志和一小半袋水走到了有绿洲的地方;所谓绿洲,也就是一小段狭长的水洼和几簇灌木丛,外加一些半黄半绿的草地,但这里却是鸟兽的天堂。我很轻易地就逮到了几只硕大的跳鼠,有一次,还差点抓到了一只来饮水的野兔。

我将牛皮囊灌满了水,稍作休整后就继续出发。当我登上一个沙丘,无意中回头时,却惊讶地发现那头美洲狮并没有死,而且也快接近绿洲边缘了!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更加吃惊了,那头美洲狮似乎已精疲力竭,在离绿洲不到500米的地方一头栽倒在沙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我只往前走了几步,又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朝美洲狮倒下的地方回头张望,一种复杂的情绪渐渐地从我的心底升起:我和那头美洲狮同陷沙漠绝境,凭着各自的智慧和勇气面对大自然的挑战共同走过了艰苦卓绝的数天,虽然彼此怀着深深的敌意,但那种与命运抗争的不屈精神却是相同的,尽管它只是一头野兽,却赢得了我的钦佩和尊重!我突然决定帮它重新站起来!

我转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头躺在沙地上奄奄一息的美洲狮,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脚上的伤口已经溃烂,热浪、饥渴、疲惫和伤痛已使它的两只眼睛失去了神采。

我将一只杀死的蜥蜴和跳鼠丢在那头美洲狮的面前,又将牛皮囊里的水淋在它的身上,想给它降降温、解解暑。起初那头美洲狮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以为我会伤害它,它试图站起来躲避,却没有成功,它发出威胁的吼声,但声音十分脆弱和低沉,像一个临死的病人的。我大着胆子摸摸它的脑袋,温柔地梳理它身上的毛发,让它对我解除戒心,然后我站起来,在一个离它很远的位置蹲下来进行观察。也许是实在饥渴难当,也许是意识到我确实没有敌意,半个多小时后,那头美洲狮终于伸出爪子将我放在它面前的蜥蜴和跳鼠扒到嘴边,嚼碎了吞了下去。吃完后,它用温和的眼神看了看我这边,还乖巧地摇起了尾巴。

我突然意识到这头美洲狮其实是经过长期驯化的,对人类并没有我最初想像的那样充满敌意,而且由于经常和驯兽员打交道,它具有较高的智商,能够很好地领会人的意图,想到这里,我对它的恐惧顿时减弱了不少。但看到那头美洲狮慢慢地恢复了元气,可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我又立即走远了,毕竟它是一头野兽,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野性大发。

从地图上看,我离塞利塔姆小镇只有100多英里远了,绿洲也越来越多,沙漠里不时出现的骆驼等家畜的粪便使我意识到,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还可能遇到过往的阿拉伯商队。

现在,那头美洲狮虽然仍旧像以往那样不紧不慢地跟着我前行,但它似乎已不再充满敌意,我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它也会停下来,远远地蹲在沙丘上看着我,尾巴还乖巧地摇晃着。我一起身走,它也立即起身前行。

一天早晨,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我,突然听见睡袋附近有美洲狮凶狠的吼声,我吓了一大跳,以为它又野性发作要袭击我了,于是赶紧爬起来,手握弯刀做好迎战的准备。

然而,我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惊心动魄的场景:就在离我的睡袋不到三英尺远的地方,一条足足有两米多长的剧毒沙漠眼镜蛇正昂着骇人的扁平脑袋、喷射着毒液和那头美洲狮对峙着,几分钟后,有些心虚的眼镜蛇想逃跑,美洲狮抓住时机迅猛地扑过去,用利爪一下将毒蛇的脑袋踩成了肉酱,并且连撕带咬,将毒蛇扯成了几段。

然后,那头美洲狮讨好地望望我,嘴里发出温柔的低鸣声。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起因,一定是眼镜蛇准备偷袭我时,被美洲狮发现,为了救我,美洲狮不顾自身的安危与毒蛇展开了激战。我感动地丢了一大块跳鼠肉在那头美洲狮的面前,它立即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朝我摇尾巴,仿佛在感谢我的慷慨。

经历了这次险情,我和那头美洲狮的距离更近了,有时我甚至可以走过去拍拍它的头,冲它扮扮鬼脸,它则会用湿漉漉的舌头温柔地舔舔我的手,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裤脚。晚上,它还会像一尊守护神一样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时刻防备着毒蛇和沙狼等……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走出撒哈拉大沙漠腹地,到达沙漠边缘的塞利塔姆小镇了,当那些阿拉伯摩尔人、哈拉廷人和黑人居民看见我跟一头美洲狮一起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时,脸上全都写满了惊诧的表情,当我告诉他们我穿越沙漠的惊险经历和与那头美洲狮和谐共处的传奇故事时,他们无不啧啧称奇。

然而,遗憾的是,那头美洲狮并没有跟我一起进入塞利塔姆小镇,它在小镇的边缘徘徊了一阵便消失了踪迹,后来我听说它被当地政府组织的狩猎队捕获,然后送到了某个城市的动物园。

也许在我的生命中不可能再有这样传奇的经历发生,但是从那头勇敢的美洲狮身上学到的东西却让我一辈子受用,它让我明白:人和野兽并不是天生的敌人,动物和人一样具有丰富的情感和不可低估的智慧,在地球这个大家园里,在面对共同的绝境时,它们同样可以成为人类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和最亲密的战友,因为大家都是大自然的子民,有一种割不断的天然情愫;而且那头美洲狮顽强的精神也告诉我,连一只野兽都可以永不屈服地向厄运挑战,人类就更加不应该在逆境中自暴自弃!

(责编/俞媛媛)

E-mail:

上一篇:爱你让我勇敢:换肝男友,但愿今生一起慢慢变老 下一篇:Mark的“Kiss成功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