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灰掩盖下的罪恶

[摘要]《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通过利用Dusk(尘灰)具有象征意义的词，叙述了一个可怕而罪恶的世界，深刻反映了美国南北双方新旧秩序的激烈斗争和南方没落贵族的守旧心态，探索出爱米丽性格发生扭曲畸变，最终使她变成了一个变态谋杀者的社会原因。事实上爱米丽的变态和悲剧是南方变态的旧秩序、旧道德准则消亡的必然结果。

[关键词]尘灰；变态；罪恶

一

《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通过利用Dusk(尘灰)这一具有象征意义的词给我们叙述了一个可怕而罪恶的世界。小说通过叙事视角的不断转换和变化将一桩桩真实的往事累积起来，穿过事件的迷宫，叙述了爱米丽的一生。福克纳用一种仿佛叙述一个恐怖故事的手法，精心塑造了一个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变态杀人凶手爱米丽的形象，深刻分析了爱米丽最后变态的社会原因。当爱米丽年轻的时候，她的父亲就采用暴力阻止她正常的恋爱和结婚，毁灭了她一生的幸福。父亲死后，又被人们所歧视，在被恋人抛弃后，她就彻底地变态了。从此她把自己封闭在一间充满尘灰的古老木屋里，足不出户，直至去世。让人感到恐怖和难以理解的是，陪伴她下半生的是被她毒死了的初恋情人，一具她数十年如一日同床共枕的腐尸(此时已成为骷髅)。爱米丽变态的社会原因是美国南方在特定年代，决定了“在她心灵深处始终受到一个枷锁――南方旧传统道德的控制”，使她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行为上都逐渐发生了扭曲畸变，最终使她变成了一个变态谋杀者。《献》通过不断重复“尘灰”这个词营造出一种神秘、阴森的气氛，由此制造怪异的事件，设置悬念，最后使恐怖气氛达到高潮。是什么使这位年轻时可爱的姑娘，成为一个面目可憎、丑陋而且却具有一副极端固执、死板、高傲的坏脾气的古怪老处女，以致后来成为一个变态的杀人凶手的呢?“长久以来，我们把这家人一直看做一幅画中的人物：身段苗条、穿着白衣的爱米丽小姐”，她父亲死后“她病了好长一个时期。再见到她时，她的头发已经剪短，看上去像个姑娘，和教堂里彩色玻璃窗上的天使像不无相似之处”。“一个个子矮小、身体肥胖……头小而方……看起来浮肿不堪，就像一具长久浸泡在死水中的尸体。……她的眼睛从一个人的脸上扫到另一个人的脸上，就像两块被揉进了生面团里的小煤球一样。”

二

许多评论家认为《献》描述的是一个关于绝望的爱情的故事，是美国南北战争后新旧制度交替期间约克纳帕塔法县的爱情悲剧。事实上爱米丽的变态和悲剧是南方变态的旧秩序、旧道德准则消亡的必然结果。《献》揭示了一个在尘灰掩盖下的罪恶的旧秩序、旧道德准则。在这样一个可怕的社会里，人们都是变态的。首先是爱米丽的父亲，他采用暴力阻止爱米丽恋爱和结婚，毁灭了她一生的幸福。“他挥动马鞭，赶走所有向她求爱的人。”爱米丽的变态除了谋杀了自己的情人并与之同床共枕四十余载，还有就是她在父亲去世后连续三天拒绝埋葬其父亲。“爱米丽小姐在门口接待他们，衣着和平日一样，脸上没有一丝哀愁。她告诉他们，她的父亲并未死。一连三天她都是这样，不论是教会牧师访问她也好，还是医生想劝她让他们把尸体处理掉也好。正当他们要诉诸法律和武力时，她垮了下来，于是他们很快地埋葬了她的父亲。”荷马的变态是其喜欢和男人为伴(有同性恋的倾向)，这在当时也是与主流社会的价值观相抵触的，也是有悖常理的。镇上人们的变态表现为在人们对爱米丽的尊崇也极其怪异，是在他们闻到从爱米丽家飘出的奇异恶臭――腐尸的臭味之后即开始的。“那种气味越来越厉害时，他们也不感到惊异。那是芸芸众生的世界与高贵有势的格里尔生家之间的另一联系。”作者用一种讽刺的语调暴露了镇上的人追腥逐臭的古怪变态嗜好。这也正是作者想通过镇上人的变态和爱米丽的畸变来探求产生这些怪异心态的社会深刻原因。爱米丽一方面作为受害者，但更重要的，她又是杀人凶手，是南方变态旧秩序、旧道德的维护者，因为她“在世时，始终是一个传统的化身，是义务的象征，也是人们关注的对象”。她毒死荷马象征了南方濒临灭亡的旧秩序、旧道德对一切新生事物的扼杀。

三

小说通过尘灰为叙事主线对爱米丽那充满死亡气息的、坟墓般宅子和她那长期的自我封闭、杀人后与尸共枕40年等变态行为的叙述，福克纳叙述了一个沉浸于过去、人性严重扭曲的变态女人凶手的生动形象。对爱米丽那令人恐怖，弥漫着死亡气息，而且充满尘灰的房子，小说这样叙事道：“……阴暗的门厅，越往里头去，越是阴影重重，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再看屋内人的家具：(客厅)里面摆设的笨重家具都包着皮套子。黑仆打开一扇百叶窗，只见(家具)皮套子已经开裂，等他们坐下来，大腿两边就有一阵尘灰冉冉升起，尘粒在一缕阳光中缓缓旋转。壁炉前的画架已失去光泽，上面放着爱米丽父亲的碳笔蜡遗像。”这段文字从视觉上光和影的昏暗，嗅觉上空气的陈腐，细致描述了爱米丽坟墓般的变态的生活环境。“她就这样与世长辞了。在一栋尘埃遍地、鬼影憧憧的屋子里得了病……”，“门猛地被打开，震得屋里灰尘弥漫”。“我们在那里立了好久，俯视着那没有肉的脸上令人莫测的龇牙咧嘴的样子。那尸体躺在那里，显出一度是拥抱的姿态，但那比爱情更能持久、那战胜了爱情的煎熬的永恒长眠已经使他驯服了。他所遗留下来的肉体已在破烂的睡衣下腐烂，跟他躺着的木床黏在了一起，难分难解了。在他身上和他身旁的枕头，均匀地覆盖着一层长年累月积下来的灰尘。”

恐怖高潮在小说结尾处戛然而止的叙述手法使读者掩卷之时，震惊之余，深深思索导致爱米丽变态杀人的悲剧根源。爱米丽并不是个疯子，她应对来催税的镇上代表团以及买毒药都表明她清醒的理智。但是爱米丽为什么把自己封闭在这坟墓般充满尘灰的屋子里，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为什么她宁愿与死尸为伴?寻找这些答案时，读者会看到她身边的家庭、社会环境在很大程度上铸造了她的命运。她父亲对她长期的控制造成爱米丽被禁锢在陈腐落后的传统中，形成她那孤僻、怪异的性格，使她在精神上背负上南方贵州传统的沉重枷锁，深受南方旧传统、旧道德的毒害。她把高贵的家族传统看得很重，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与外界对抗是为了维护格利尔逊家族的尊严和体面，妄想以生活在过去的方式来对抗现代社会的步步紧逼。但不管爱米丽多固执，她最终也死了。她的死亡――这个南方的纪念碑的倒塌――象征着南方古老贵族及其价值观念的灭亡。通过揭示尘灰掩盖下的罪恶，使读者更能理解爱米丽悲剧的深度。最终爱米丽不但毁了自己的幸福，还丧失了人性，异化成为一个恐怖的怪物，成为历史的牺牲品。从而再次揭示昔日的旧道德和旧传统正在不可逆转地逝去，与历史的潮流相抗衡是注定要失败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