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方金印浅论晋代北部边疆历史及其他

时间:2022-05-15 04:42:32

从两方金印浅论晋代北部边疆历史及其他

在祖国古代的文化遗存中,印章是一种体积小、文字少而却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一种器物。其中,秦汉以至历代的官印,甚至具有类似于商周青铜器一样的重要历史价值。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官印,大小仅有当时的一寸见方(汉尺一寸约合2,4厘米),文字一般是四字,至多不过五六字。但是却承载着重要的历史时代信息,据之可以考知古代的官吏制度、行政地理设置、甚至社会文化形态和民俗文化时尚。

印章在世界人类文明史的进程中,也都曾扮演过重要的角色。古代文明大多有使用印章的遗迹,例如“两河流域文明”“古代埃及文明”和“印加文明”都发现或出土过印章。古代西方的印章,在形式上主要是“徽记”或“图示”性质的;在材质上,主要使用金银等贵金属以及“青金石”等自然材质。在时间上他们甚至比中国出现的还要早,但是,唯有中国的古印章,独具东方文化传承色彩,据实物遗存,已经有近3000年的历史。从我们今天得到的实物来看,印面的主体是“文字”,在材质上主要有:青铜、金银以及玉石等自然材质。

金印,在我们今天所能见到的数万方古印遗存中,是非常罕见的。随着近40年大量的考古发掘,也出土了一批重要的古代玺印材料,尤其是经过科学考古发掘,使这些印章具有了“标准器”的历史断代意义。但近年不法分子的盗挖盗掘,让金印也遭受到不应有的损失,如湖南长沙王的墓葬被盗挖,不法之徒将重要的金印倒卖散佚,十分令人惋惜。

中国古代的金印,无疑是处在古玺印金字塔的顶端。古代帝王印在材质上,除玉印而外,就是金印;而封王、五等爵、少数民族赐封者,无不以金印为显贵。汉许慎《说文解字》“印”字条下注:“印,执政者所持信也。”而《汉官解诂》“列侯”条下注“列侯金印紫绶,以赏其有功,功大者食县邑,小者食乡亭,得臣其所食吏民。”以此可见“金印紫绶”就是其“采食其邑、吏使其民”的凭信物。而在秦汉时期,为巩固边陲、和睦四邻,对边境少数民族首领也会颁以王侯的封号。

日前,笔者有幸见到两方晋代颁赐给北方少数民族首领的金质王侯印,一方是现藏于日本的“晋扶余归义王”驼钮金印。印面2.3厘米见方,通高2.8厘米,印台高0.8厘米;另一方系私人收藏家所珍藏,印文为“晋蘑水归义侯”金印,印面2,35厘米见方,通高2,8厘米,这两件金印都具有典型的汉晋官印形制特征。据《汉官仪》卷下:“孝武皇帝元狩四年,令通官印方寸大小,官印五分。王、公、侯金,二千石银,千石以下铜印。”这两方金印,驼钮造型简约率意,驼鬃、眼以及体毛凿制,中穿通豁,印台与印面比例适中;印文凿制,六字布局大方而又不拘绳墨。印文风格端庄匀称,笔画头尾扁宽出肩,折笔方直,是典型的金印凿款风格。

金印(包括玉印),是封建宗法制度下帝王所颁制的最高级别的印章。目前考古发现最重要“王”一级的金印有:1956年在云南出土的蛇纽金印“滇王之印”;1981年在江苏邗江甘泉二号汉墓附近出土的龟钮金印“广陵王玺”,以及近年发现的龟钮金印“长沙王玺”和金质殉葬专用的“软侯之印”“石洛侯印”,近年出土的“宛胸侯执”,以及近年出土的东汉“关内侯印”,西晋“镇南将军章”、“平东将军章”“宣成公章”,还有日本有邻馆所藏的“崇德侯印”、“关内侯印”。

另外,还有一枚现藏于日本福冈市博物馆的蛇纽金印“汉委奴国王”,这是汉代颁赐给倭奴国王的印章,是中日两国早在汉代就有往来的重要证据。《汉官旧仪・补遗》载:“诸侯王黄金玺,橐驼钮,文日玺。”《后汉书・西南夷传》:“旄牛、微外白狼、楼薄、蛮夷王唐缯等率种人十七万口归义内属,诏赐金印紫绶。”汉魏时期,中原与“倭奴国”往来密切,现存于日本的魏明帝“制诏亲魏倭王卑弥呼”诏书和“倭王武上宋顺帝的表文”是中日两国建立外交关系最早和最珍贵的历史文献。而当时颁给少数民族领袖的印章,自汉代以来,印文中皆首冠以“汉”字,且多属驼纽。此制度传承至魏、晋,迄及北朝。

秦汉以来的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包括匈奴、羌、氐、胡、鲜卑等民族地区的和谐安定,一直关乎国家安危。因此,历代帝王一直是采取“恩威并施”的手段,一方面安抚,封王、封侯,颁赐印绶;另一方面,又征讨翦伐,不断削弱其实力,巩固边疆。目前所见这一类印章中的“金印”以两晋时代为最多。例如:洛阳博物馆藏“晋归义胡王”印,甘肃西河县出土的“晋归义氐王”印、“晋归义羌侯”印、内蒙古凉城县出土的“晋乌丸归义侯”印、“晋鲜卑归义侯”印,以及首都博物馆藏的“晋匈奴归义王”印;越南清化出土的“晋归义叟王”印,这些都是驼钮金印。还有“晋鲜卑中郎将”银印和“晋归义羌王”“晋归义羌侯”鎏金驼纽印等。

以上这些印章,包括新发现的“晋扶余归义王”和“晋水归义侯”驼钮金印,印文中均冠有“归义”二字。此词见于《史记・滑稽列传》:“远方当来归义。”也就是前文所引《后汉书・西南夷传》中所谓“归义内属”的意义,有指内迁各族“向慕教化,来归隶属于汉”之意。在历代藏印中,与“扶余金印”有关的还有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晋扶余率善貊长” 驼钮铜印,以及藏于上海博物馆的“晋率善貊佰长”印和另一件“晋率善减佰长”印。

“扶余”,古代亦作“夫佘”“夫于”,是中国古代东北部族溅貊的分支。聚居于吉林、黑龙江地区,其主要活动地点在今长春和农安一带。当时,东北共有4个古族系:一个是东北南部的古商族(汉族);二是东北西部的东胡族;三是东北东部的肃慎族;四是东北中部的貊族。扶余国从公元前2世纪立国,后来又再发展成为:北扶余,东扶余,卒本扶余(即高句丽)和南扶余(即百济)4个国家。高句丽和百济的王室都是来自扶余。此外,北沃沮、东沃沮、减貊和扶余的族属关系密切。

扶余人以农业为主,畜牧业很发达,手工业也很繁盛。今天辽宁省铁岭市昌图县之扶余古城即古扶余王所居。西汉时期,扶余隶属玄菟郡,东汉扶余初隶玄菟,后改辽东郡,扶余王开始向汉朝纳贡。顺帝永和元年(136年),扶余王曾来到洛阳。传说历代扶余王故去时,玄菟郡太守都受命赏以银缕玉衣为葬具。《晋书・东夷传》也有记载:“在玄菟北千余里,南接朝鲜,北有若水,地方二千里,户八万,有城邑,宫室。”“其国殷富……晋武帝时频来朝贡”,后来受到鲜卑的攻击,慢慢衰落,到南北朝的公元494年东扶余国被高句丽所灭(一说为肃慎族系的勿吉所灭),历时约800年。

这里,有一个相关的历史问题需要作简要地介绍:近20年,在国际东亚史学上,有一种说法认为:“扶佘是朝鲜民族族源之一”。其实今天朝鲜半岛的朝鲜和韩国,皆来自于唐朝时代的新罗,新罗本居于半岛南端的滨海地带,称三韩部落,新罗是今天朝鲜民族(韩民族)的直系祖先。而高句丽古王国与三韩人王建于公元918年建立在朝鲜半岛的高丽王朝,并没有直接的祖属关系。在中国史学界,“高句丽是中国东北古代民族建立的王国,与位于现在朝鲜半岛上的王氏高丽(建立于公元918年)是两个除了名称,在主体民族等各方面都有着重大区别的国家”的历史观点已成为共识。

而韩国的学者对此持有异议,其多认为高句丽只属其本国历史而与中国无关,并进而认为:高句丽人创立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文明,曾建立了与古代中国平起平坐的大帝国。这应引起我们的足够重视,并且进行更多的深入研究。近代朝廷颁赐给高句丽的官印,在传世的汉魏官印中有数方,例如:分别藏于故宫博物院与国家博物馆印文相同的二方“晋高句丽率善佰长”铜印,就是两晋时期中原与高句丽关系的实物证明。据《三国志・魏志・东夷传》记载:“高句丽在辽东之东千里,南与朝鲜、貊,东与沃沮,北与扶余接。都于丸都之下,可两千里,户三万多。”则是历史典籍中的记述。

“水”,古代又称“水胡”,是汉代至南北朝时期活跃于中国西北的少数民族。卢水之名源于殷商时代的西戎卢方,族源复杂,兼具白种人和黄种人的特征,主要活动地区在西汉国都长安的西北,也就是在泾渭流域的西北部,即今天的茹水河、葫芦河流域。与西戎的关系密切,自古便是羌戎杂居的半农半牧地带。到了南北朝时期,渐渐与其他民族一道融入了汉族之中。

这两方晋代颁赐给“扶余王”与“水侯”的金印,不仅是重要的文物遗存,还为汉晋时期中央政权与东北、西北的少数民族关系,补充了重要的实物资料。在目前所见到的存世秦汉魏晋南北朝官印中,金印所占的比例非常小,是弥足珍贵的。我们希望这两方已有1700余年历史,具有重要文物价值的金印,得到妥善的宝藏与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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