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春 5期

时间:2022-05-14 02:42:46

2013年元旦,树群兄自河北携江栖梧梅花四方帽筒来汉,给我带来春天的信息。

树群兄走后,寒潮来袭,将此帽筒抱坐于电暖器前,赏玩抚摸,不舍得放手。许多匆匆往事奔来眼前,让人感慨……

初与江栖梧的梅花相逢,算来已近五年。

是一套四节食盒。缺一节,所余有三,有一节略有小磕。胎质厚实,其重坠手。所幸盖上有干支款,署有官厂的其中一节也还在(图1),主要的信息没有缺失。由此知道栖梧其人其梅及其御窑画师身份。

回想当时得来亦属侥幸。几乎是我第一次在民版与人交易,诸事懵懂,不知如何下手。它的前任主人积宝阁兄是位至诚君子,并不因为我是新人而稍有怠慢。答应给我之后,又有人来询问,他并没有对我失信,而是让对方来与我联系。这么雅致的东西,我自然是不肯松手的,因此很快我就得到了它。东西到手,比图上还好,自是欢喜无限。

我见识浅陋,此前总以为瓷上绘事只是瓷的附庸,得到这套瓷盒,才知道画也可以成为主体。这样墨汁淋漓的梅花(图2),它的载体(瓷器的器型)是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梅的一缕精魂已经附着在器物之上令人欣喜令人观之断肠才是最要紧的。盒上几段诗文,尤其是一句“一种风流推国色,十分消瘦怯春寒”(图3),更让寒梅有了人格,虽然用的是“怯”字,却病姿其身而经寒其骨,单薄羸弱中益见忍耐与刚强,所以大美。

此前于我半友半师的几位朋友,是曾经教过我识别新老的资深藏家,一二十年的收藏阅历,亦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瓷上佳构,捧此瓷盒也都称奇,说这才是真正的文人瓷画,犹胜纸绢。这也许就是浅绛彩瓷的魅力所在。

无独有偶。得此瓷盒不久,竟又看到抱柯居士所藏江栖梧的一只梅花小壶。盒是庚辰年制,壶晚一年,是辛巳年的(图4)。盒是没骨的红绿梅花,壶却纯粹用墨写梅(图5),花瓣也都以墨线团团勾成,不着颜色,雅而小巧,且喜不贵,仅数百元,虽有小伤,亦收下来,与盒作伴。

此后三两年过手浅绛渐渐多了,才知道江在浅绛画师中不过只有中等水平,曾有幸得到过他的几件作品,不是格洗就是水盂,皆为文房,上面的花鸟山水人物虽然有模有样,却还不能令人十分心动。所以有朋友要就转出去了。江作品上的文字多与蒋玉卿的相同,亦不知他们二人谁是真正的者。但我的梅花盒子上字体是另一样的,而蒋的作品似乎从未有过另外的字体,由此可证蒋有自己的笔墨,江也许没有。

2012年春天,看到浅绛帽筒玩家发出一只江的梅花大瓶,瓶口缺了很大的一块,画意却是一流(图6、图7),更胜过我的盒子与小壶。不久此瓶转入梅溪道人手中,在他网上小店中销售。本拟问价,终因自己手中残器太多而此器又残得太狠而有所动摇,忍住没问。经夏秋而到初冬,偶然无事在他小店闲逛,竟然看到大瓶还在,心仍有所动,于是问了问。梅溪给了个不算太高的价格。却还是因残而再三再四地踌躇,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月,终于还是受不了那一片梅花的诱惑,下狠心将它请回家来。

大瓶到手,抱在阳光下观玩亲近,这才知道了它的好。正如后来橙叶老师所说,瓶子面积大,适合画师尽情纵横挥洒,这才有了如此郁勃遒劲的梅枝可以让万千繁花附丽其上,娇柔与苍老同在,细腻与粗犷并存,而尽得寒梅风骨之妙。由此瓶画意推测,江君栖梧,不仅仅是窑上画师,无疑也是一位在纸绢上频有心得的丹青妙手,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技艺与功力以及文人情怀可以在瓷上挥洒,而画出梅的精神。

在梅根之后,江氏竟又画了一枝淡菊,浅黄素绿,与梅本非一季之花,作者却以超现实的独特想象,让花中的两位君子互相衬托,开于一处,呈现出天然的美好却并无唐突。前人有诗曰:素梅锄月种,蔓菊就篱编,大约就是这样的意境。

瓷残如此却有这样的画意,当然值得拥有,当然值得珍藏。

树群兄在这个元旦携来的栖梧梅花方筒(图8),亦是我渴想数年的一件美器。当年神雕兄拍卖而为树群兄秒杀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岁月倏忽,它此时竟已被自己抱在怀里,恍然若梦,观物怀旧,遥忆前情,不免感叹亦不禁唏嘘。此一树老梅,自器物正面始,有一新枝斜斜掠出(图9),绕过其他三面,独放于空中,如此一面繁密三面大面积留白的瓷上构图非常少见(图10),与我已有的其他三器风格又自不同,清淡隽雅已极。四方帽筒,器身亦有敦厚方正之美,重物轻枝,颇得虚实相生之趣,极见作者匠心。

梅是文人写得最多画家画得最多的花卉,说它是花魁当不为过。江君栖梧的瓷上梅,于万千梅画中自有自己的品格,风流国色,独傲春寒,今日竟得有四器入藏,时时报春于我案头,也是奇缘。

(责编:雨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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