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女性的成长之路

时间:2022-05-12 05:49:36

黑人女性的成长之路

[摘要]赫斯顿的代表作《他们眼望上苍》首次塑造了黑人文学史上具有独立意志和自觉行动力的黑人女性新形象。本文通过分析她对于爱情婚姻、妇女团结、性别与种族问题的思考,试论蕴含在作品中的黑人女性主义思想。

[关键词]赫斯顿;《他们眼望上苍》;黑人女性主义

[中图分类号]I106.4(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3115(2009)01-0096-02

无论从个人命运还是从文学生涯而言,黑人女作家佐拉・尼尔・赫斯顿都是一个极富悲剧色彩的人物。她的代表作《他们眼望上苍》是第一部反映黑人女性意识觉醒的杰作,却由于所谓的“无政治性”备受和她同时代的男性黑人作家的轻视,直至20世纪70年代,爱丽丝・沃克发起了“寻找赫斯顿”的活动,才使这位“南方的天才”(沃克语)和她伟大的作品一起重见天日。

一、具有主动性和行动能力的新女性

清教徒说,上帝创造女人就是让她成为男人的帮手和附属。一个好妻子必须服从,必须自我否定,必须舍弃一切追求智力发展、自我实现的狂妄自大的愿望。所以传统意义上的女性要么是温柔、可爱、顺从的,要么是、邪恶,制造混乱、损耗男人精力的。女主人公珍妮的形象突破了这一男性建构的女性特征。珍妮具有作为一个女人的美丽、对爱情的憧憬和忠诚,但又不失理智,她拒绝被性化,充当第一任丈夫老洛根泄欲的工具,所以当乔像一幅画一样出现在她面前时,珍妮私奔了。但乔也没能给她理想的生活,他当上了伊顿维尔的镇长后,便开始居功自傲,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统治者的态度折磨珍妮。珍妮也曾压制自己,尝试着按照传统妇女一样把自己的位置固定在家庭里,顺服丈夫,忍无可忍时她也发发牢骚,却被乔批评话太多,于是她又陷入了缄默,她觉得自己像“大路上的车辙,内心具有充沛的生命力,但总被车轮死死地压着”。但在死寂的生活中,珍妮从没停止对于实现自我的追求,她清醒地明白婚姻并不仅仅意味着“床上的被子,桌子上的盘子”。当乔愈发变本加厉,当众挖苦她的身材时,珍妮爆发了:“你腆着肚子目空一切,自吹自擂,可是除了你的大嗓门外你一文不值。”珍妮指责他整天忙于崇拜自己,忙着听自己的声音,在精神上粗暴地对待别人,为所欲为,恣意践踏他人。乔是因肾病死的,但他实际上是被珍妮的反抗气死的。甜点心的出现唤起了珍妮对爱情的希望,她扔掉了丧服,跟随甜点心一起去看垒球、打猎,甚至抛弃了自己的地位、财产和他一起去大沼泽做季节工。在那儿,他们一起享受着共同劳动的乐趣和黑人季节工群体中丰富生动的诗舞传统,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童年时的梦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她从被物质主义和男人支配下生活中解脱出来,成为自尊自立的新女性。珍妮挣脱了束缚在女性身上传统道德规范的桎梏,逃离了男权社会规定的女人角色,这绝不是缺乏责任感,而是逃离屈辱、压迫,去争取一种有尊严的生活。

珍妮靠着自觉的行动把自己的命运紧紧攥在了手里。她是一位敢做敢为、敢爱敢恨、具有独立意识、敢于反抗父权社会及其观念的新女性,是一位彻底的、具有强烈反叛思想的女性主义者。

二、婚姻并不是爱情的理想结果

珍妮的两任丈夫,从没有让她呼吸过新鲜空气,从没有给过她美好爱情。即使是和甜点心的浪漫生活也以珍妮在自卫中开枪杀死了甜点心而告终。这是一个颇令人震撼的结局,珍妮在求生和浪漫的爱情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这是珍妮保护自己的自觉意识的又一体现,是反抗别人控制自己的最漂亮的一次回击,这似乎也表明了赫斯顿对待婚姻的绝望态度。

乔在临死前恶狠狠地说:“我给了你一切,你却当众嘲笑我,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甜点心在珍妮开枪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为了使你幸福什么罪都受了,现在你这样对待我真让我伤心。”两个在其他方面截然不同的男人,最终变得多么相似!女人的“幸福”是男人恩赐的,因此他们期待女人的感恩和顺从。乔和甜点心在临死前都揭开了自己温情脉脉的外表下对珍妮的不信任,想尽办法去折磨她,甚至要开枪杀她。赫斯顿通过揭示二者死前和珍妮的关系向读者表明,女人无法通过丈夫来实现自己生命的价值,在丈夫眼中她只不过是“观念上的附属物,组织上的管家、秘书和”。男人为追到女人,想方设法去讨好她,用花言巧语欺骗她,但是“吻脚不是男人的本性。当他们屈身求爱时,他们很快就会直立起来的”。所以女人最终的地位是一个奴隶。“白人是一切的主宰……白人扔下担子叫黑人男人去挑,他挑了起来,因为不挑不行,可他挑不走,把担子交给了家里的女人。就我所知,黑女人在世界上是头骡子。”赫斯顿是如此深刻地意识到黑人女性身受种族主义、父权主义的压迫,以至于被边缘化,被压制到地表以下,成了沉默的他者的悲惨处境!只要女人生活在一个男性主宰的社会中,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美满婚姻,就不能通过婚姻使自我得到充分发展。

对比珍妮前两个阶段靠丈夫生存,第三阶段生活是比较符合她的理想的,但是这次的结合却是建立在一个极不现实的经济结构之上的:珍妮的财产使他和甜点心去做季节工不是为了谋生,而是为了享乐。这也许正反映了赫斯顿的现实态度,即在当时的经济条件下,男女不可能建立真正平等的关系。

三、妇女独立并不孤独

赫斯顿并不是说妇女要独立就得选择自我孤立,对于摆脱了爱情、婚姻束缚的新女性,赫斯顿带我们进入了一个“妇女乐园”。这部小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女性间相互支持的雏形,展现了姐妹群体的力量。费奥比是珍妮的好友,她在珍妮心力交瘁时给了她理解和关怀,珍妮则以自己对男权社会离经叛道的经历唤起了费奥比的价值感。费奥比感慨道:“光是听你说说我就长高了十英尺,珍妮,我不再对自己满足了,以后我要让山姆(费奥比的丈夫)去捕鱼时带上我。”妇女只有通过确立自我,摆脱社会与习俗强加在妇女身上的精神枷锁,维护自身精神世界的完整,并且依靠妇女之间的相互关心与支持才能获得真正的独立与自由。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得到男人的赏识和尊重,跟他们建立平等的关系。

《他们眼望上苍》出版后恰逢抗议种族压迫的黑人运动大潮,以赖特为代表的抗议文学作家激烈地抨击这部书“没有主题,没有启示性,没有思想”,因为赫斯顿把黑人内部两性关系凌驾于种族压迫之上。事实上这也是男权社会文化压迫的一种表现,在民族、国家、妇女的排序中,妇女总是排在最后一位,而在解决了民族问题之后,妇女的问题就再次被遗忘了。赫斯顿认识到黑人妇女被父权和种族主义双重边缘化,处境更为艰难,她坚持将处在地表以下的黑人妇女挖掘出来,帮助她们打破沉默,发出自己的声音。

赫斯顿作品的基调是爱,态度甜蜜而温和,其实这种感情正是建立在坚持种族团结的信念基础上的。她在书中批判了被白化的浅肤色黑人妇女特纳太太,表明了她在种族上的鲜明立场:她反对黑人内部根据肤色的深浅分为不同的宗派,反对黑人内部的分裂,呼唤黑人自尊自爱的民族主义思想,力图唤醒黑人对自己身份的肯定和热爱。赫斯顿对自己黑皮肤非常自豪,她拒绝把黑人当成美国社会的“问题”,拒绝把黑人描写成种族歧视制度下产生的畸形儿,她说:“天才和种族、肤色无关,我们黑人中并不缺乏天才,我们缺乏的是自信。”对比赖特这样的极端种族主义者,赫斯顿表现出了一种文化自信和道德自信,她号召黑人、妇女团结的赞美文学,实际也是一种抗议。她比赖特更清醒、更有远见地认识到了黑人民权运动的方向。

四、结语

赫斯顿拒绝把创作和任何意识形态联系起来,她执著于关注个人,尤其关注黑人女性独特的生活体验。她热情地赞扬了女性的自我追求、自我实现,强调通过女性团结来反抗、颠覆男权中心社会,她将性别和种族结合起来,反对妇女和种族内部的分裂。赫斯顿独特的视角和观点的前卫性受到了以男性作家为中心的文坛的大肆批判,从而被淹没达30年之久,甚至她死后连墓碑都找不到。然而在20世纪60、70年代,赫斯顿赢得了广泛的尊重和重视,这正是由于她的作品的超种族性。当文学上的抗议走到尽头,人们终于开始回头体味到艺术中善解人性的、温和体贴的关怀之永恒。爱丽丝・沃克称她为“文学之母”,从此,女性主义写作也有了自己的始祖,《他们眼望上苍》成为了女性主义的圣经式的读本。

在这部小说里,我们看不到以往文学作品中柔弱恭顺的女性,珍妮有着和男人一样的勇气、坚毅品格和积极的行动能力,她是一个斗士,始终保持着高昂的战斗姿态。“如果你能看见黎明的曙光,那么黄昏时死去也就不在乎了。有这样多的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曙光。”这是《他们眼望上苍》的前言,也是珍妮的挑战宣言,更是赫斯顿的态度。女人虽然取自于男人的肋骨,但她也是造物主的杰作,她没义务依附于男人,她可以越过男人的命令,挺起腰杆,眼望上苍,直接和上帝对话,满怀希望和信心等待上帝许给她美好的生活。赫斯顿无意于为自己树碑立传,即使死后埋于荒冢,让坟头的野草疯长,这也是一种躺在地下仰天恣意大笑的方式,因为她曾经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参考文献]

[1]美・佐拉・尼尔・赫斯顿.他们眼望上苍 [M].王家湘译.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

[2]黄华.权利,身体与自我[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3]文培红.评佐拉・尼尔・赫斯顿的种族哲学及其命运[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4, 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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