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镐情缘 8期

时间:2022-05-11 03:43:01

2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北京的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我的这个冰季就这样结束了。我慢慢地从冰壁上下来,走向我的装备袋,摘快挂,解锁,取冰锥……一系列的动作都是无意识的,是成千上万次的操作养成的本能反应。当我把腰间的冰镐取下来,放到袋子里的时候,我的手停顿了,看着那对静静躺在袋子底部的冰镐,不禁想起了我的朋友严冬冬。

严冬冬是中国攀登界的新生力量,曾经和周鹏、李爽搭档对很多座山峰进行了攀登,这副DMM冰镐跟着他南征北战,经历了不少风雪:不管是在阿妣山西侧的新路线上,还是幺妹峰中央南壁,或是2008年在珠峰的奥运火炬传递路上,都留下了严冬冬和这对冰镐的身影。

两年前的冬季,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这对冰镐,虽然是饱经风霜但还是非常的稳固。出于攀登者的直觉,还没把镐握在手中就感觉到了它的霸气。我是2010年开始接触技术攀登的,目前在中国亮相过的冰镐大部分我都使用过,但这是我用过的最重的一副冰镐。它的外形设计也很有特点,有着和英国人一样特有的孤傲和内敛,其守旧的做派一览无遗。冰镐由镐头和镐身两部分组成。镐头是尖厉的鹤嘴,可以牢牢地冰里,而攀登者抓握住镐身就可以在陡峭的冰壁上获得稳固的支撑点。

目前,市面上的绝大部分冰镐的镐身是中空设计,简单来说就是一根管子。这种设计的特点是能减轻重量,在打镐的时候减少回弹所带来的震动。但是我手里这对冰镐可不是这种设计。它的镐身是由一整块铝锻造出来的,如果把它形容成一根厚的长铝条,可能更容易理解吧。

这种制造工艺的最大优点是镐身的强度和机械性能大幅度提高了。无论是抗扭曲、抗拉伸或者是抗应力撞击的能力都明显比真空管材要优秀。而且,由于镐身不是中空设计而是“实心”的,镐尖打入冰面时任何细微的感觉都会通过镐身传递到攀登者的手里。不管是松软的水冰、反复冻结而成的空心冰,还是长在山脊背阴处的硬冰,判断这个镐点是否稳固,它都会诚实地将来自冰壁的信息传达到你的手里。当然这种诚实的表达是通过镐尖打入冰面所带来的震动而完成的,对新手来讲手掌和腕关节所承受的压力就要大一些,如果你想读出它所表达的真实含义,没有几个冰季的积累是很难做到的,所以这种表达有时竟成了一种负担。对于快节奏的都市人来说,这个要求似乎高了一些,这就是为什么这种设计很少被应用的原因。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它比绝大部分冰镐都要重。现在大家都在强调轻量化设计,这也是它没有得到广泛应用的原因。怀着这些还没有得到印证的初步印象,我带着它来到了冰壁底下。

第一次使用它是在桃源仙谷,这里的冰况稳定,高度适中,是适应新装备的理想场所。正好那段时间比较清闲,索性就在当地的农家院住了下来,打算好好地把技术、操作和装备都熟悉一下。没想到,一住就是1个多月,我和这副DMM冰镐由陌生到熟悉,由相知到信赖,渐渐培养出了感情。

由于冰镐自重相对较大,每次挥动冰镐时都要有所控制,不然入冰的位置很容易偏离线路。也正是如此,攀爬时所付出的体力要比平时多一些,大部分的力气都用在挥镐和控制上了。伴随着每次打镐所带来的震动,我的手开始慢慢地适应这对冰镐了。硬冰、水冰、空心冰、菜花冰……渐渐地我读懂了它要表达的意思。尤其是在横移的时候,镐头的角度设计得非常合理,再加上锻造的镐身异常的稳定,把横移时所产生的晃动和脱落的几率都降到了最低。稳定,这才是一个攀登者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和真正应该关注的。在随后的几周里,我和我的冰镐已经配合得很好了,也爬了一些陡峭的冰壁,它的表现也是一贯的稳定。于是,我决定在2012年4月的攀登中带这副重一些的DMM,希望它在雪山上的表现也不让我失望。

2012年4月初和朋友计划攀登巴颜喀拉山脉的最高峰年保玉则。由于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位置冰雪还没化,属于反季节攀登技术型山峰,风险较大。在冬季,大雪封山,高海拔又没有植被,空气中含氧量极低,当地牧民表示人和牦牛都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工作。无奈我们只能不停往返,边搬运装备边向上攀登。4天后到达海拔4200米处,由于之前体力消耗巨大,再加上高海拔缺氧,我的搭档开始出现轻度的高反症状。他在营地休息,我出去探路。多亏了这副冰镐,我一个人走在山间的路上,无数次的跌倒和滑坠,无数次的制动和翻身压镐,都靠这副冰镐才能确保安然无恙。晚上回到营地后和我的同伴聊起白天的经历,不禁让他也对我的DMM冰镐感兴趣起来。无奈,他的状态在第二天无明显的好转,还是头晕乏力,不想吃东西,于是我们决定下撤。2天后,我回到海拔3800米的久治县,当天晚上他的症状才有所缓解。由于自然环境和身体条件所限,我们决定放弃这次攀登。虽然没有成功登顶,但是整个过程中获得的攀登经验还是很宝贵的,当然也更加深了我和DMM之间的感情。

噩耗的传来是在2012年7月11日的傍晚。严冬冬在7月9日登顶新疆西天山却勒博斯峰后下撤途中,不慎掉入暗裂缝,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他曾经使用过的那副冰镐,那副跟着他南征北战,一同经历风雪的冰镐留在了我的手里。

从此以后,这副冰镐对我来说又有了更加深刻的意义,我也异常地爱惜它,爱到不忍心再去使用它。于是,我又买了一副和它一模一样的冰镐,是对冬冬的怀念也好,是对原来的老冰镐有感情也好,每次我去攀冰的时候都会带上两对冰镐。新买的那副是拿来使用的,而老的那副不知为什么每次都舍不得把它单独留在家里。是我想看到它也好,或是想让它看着我攀登也好,我和它之间已经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冬冬的追思会上,有几个朋友知道我有冬冬生前使用的那副冰镐,都表示愿意拿新冰镐跟我换,或是直接拿钱买下来,但都被我婉言谢绝了。它见证了冬冬的攀登人生,一个纯粹的年轻一代的攀登者的成长经历,我会把它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作为对我人生的一种激励,而这远远不是金钱所能交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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