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浮光·永生不忘

时间:2022-05-10 06:00:22

我曾经尝试俯身亲吻一朵花而不被它的花粉沾染,这很困难。当我的唇贴紧它的花瓣,接触到它的身体时,也把自己沾染了。我曾经在图书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交接的楼层看到名为《金秋》的油画,它不被关注,但是被阅读,因为它将自己的精神和意志与整个墙面融为一体。没有麦浪,没有果实,在朴素的浅棕色上方点缀着与绀青混合的紫——那是芦苇顶端绽放的花。实际上细小物件才易探寻最真实的自我,它们蕴涵某种精神,不能被语言这种固有的形式描述定义。不需要解释与被了解,越对这些琐碎的罅隙全神贯注,你便越容易发现自己身上无法解释的东西从何而来。你将一点点褪去自开始与人交流时就被灌注的“自我”的意识。来,与我一起,孤立这个世界。

戴维·麦克卡罗说:“历史将告诉我们来自何方,将走向何处。”于是我阅读《人类史》,像是沿着荒芜的河滩逆流而上,在河流以外注视着一路上自己的主观意识被他人和自己错误地诠释。我试图揭露自己的本真。此时开始下雨,我闭上眼感觉自己内心的平静和空白像雨滴,失去支点,下坠,引力,宇宙。安妮宝贝说人因为面对着自然的宏伟才会因为自身的渺小而折服。我将物理、历史与生物奇异地杂糅,于是在三个方面为自己下了清晰客观的定义:

1.我的生命来源于宇宙爆炸时物质的裂变和反应。不管是从全人类的角度还是单从我自己的角度看,这都是一种几率极小的偶然。“我”存在于主观的意识中,是千亿种遗传物质形成的一种普通组合。换句话说,“我”也许不会是我自己所认知的“我”。

2.我存在于宇宙中时间与空间构成的网状图标上的一个“事件”。(见霍金《时间简史》)

3.我的父母亲来自不同的种族,我是人类历史上大融合的一个简单缩影。另外我竟发现似乎人的性格有一部分或多或少受到祖先的影响。一些亿万年前的习俗或行为通过某种渠道和方式体现在现代人身上,这是种充满神秘的美感。我的祖先最先生于非洲,而后约于160万年前迁入亚洲境内,并生活在今俄罗斯、蒙古境内,他们骁勇善战,并且拥有自己民族的独立个性——坚强。他们曾为了生命与种族更加坚固而演化出自虐的方法——在未学会吮奶的婴孩面颊上划上一刀,他们必须学会忍受痛苦才得以生存。至此,我窥探出自己性格里那些坚忍的力量是从何而来。

雨声未停,缠绵悱恻。默然不语的水在爆裂演出后趋于平静,瞬间接受了自己的平息与死亡。生与死向来是人的底色。水洼里色彩流失半边腐烂的花瓣,在下落之前却也是肆意地张扬过的。生命的最后要如此度过,这是我自从有了意识之后十几年间始终思索的问题。热爱生活的人不老,这点在我钟爱的作家席慕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已步入暮年的她却还常常回归自己的本质,感性细腻一如年少。而我的外公,他每天下象棋侍弄花鸟,与世无争,我并不能区分究竟哪一种是人生的意境而哪一种是苍老。席慕容有诗集名为《在黑暗的河流上》,暗含一股缄默的绝望与忧伤,也许是种病态的颓然,或者说是一种淡然的接受;而人们广为推崇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生死观则含有绝地反击的意味,是最后的毅然决然。不管在最后的时间找到了怎样的自我,死都是凝重端庄的。我在台风过境的黄昏看到了浸泡在雨水里的紫荆花,一半腐烂成棕褐色的淤泥,另一半依旧娇艳绵软。那是种充满张力的苍白。它从不掩饰自己的死亡,没有隐私,毫不媚俗,却演出一场惊心动魄的生命之歌。它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所以如此坦然。

我相信生命的本质是热爱,即使它的表层是倔犟、孤僻、执拗,甚至是暴戾。无论是通过我们不断探索生活中的细节,还是直白地面对我们自己本身,我们终会认识到,它的核心是对它自身无比的热爱。当你为某一样事物醉心,那么这就是我们的生命沸腾真实的时刻。

就以我最爱的诗篇结束:

让我们并肩走过荒凉的河岸仰望星空

生命的狂喜与刺痛

都在这顷刻

宛如烟火

母亲阅后感:

阅读到此时此刻,我不禁涕泪交流,不知是怎么了,什么东西触动了最深的自我,触动了我心底的薄膜,让我撕心裂肺、痛彻心扉。我无法解释,无法分析,无法理智,这是多年我内心的底线。我的内心谁读懂了?谁攫走了这些我内心的沉淀?是神灵吗?你收回去以另一种方式重现于这世上,以这种方式叫我面对,让我于心何忍?情何以堪?太残忍了,太诡异了,也太感动了,好吧,我接受了,就这样吧。希望这声音、我最宝贵的永存于这世上,作为我们的内心支撑。活着如夏花般灿烂,死去如青烟缭绕,灵魂不息,传承下去,一定,请你……

公元2011年11月28日

@明灯留言:祁暄在文章中展现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与睿智。对生命终极意义的追寻,是古往今来所有贤者都不得不面对的话题,包括作者在文中提到的霍金,以及他的前辈爱因斯坦与牛顿,其晚年都孜孜不倦地沉浸在这个永恒的神秘话题中。

从宇宙最开始爆炸的绚丽瞬间,到几十万年前人类始祖第一次从树上下来直立行走的惊心动魄,点点滴滴都印证着生命的奇迹。之后祁暄的思维更进一步,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祁暄此刻已穿透一切阻碍:年龄、阅历、人种、国籍,只留下最纯净的思维交汇在星空中。所以说,当对终极意义探索到极致时,人们既是孤独的——也许在尘世中难以找到知音;但也是幸福的——古往今来所有的先哲都是你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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