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影后李小璐:在霸道父爱中长成

蓦然回首，世上那个最疼我的人还是您。

――李小璐给父亲的信

父亲是导演，母亲是名演员，女儿更是获金马奖影后的影视新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成为演艺圈一段佳话。可父亲有苦难言：有一段时间，女儿总跟他拧着，一度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更让他生气的是，演艺圈传言，父亲把女儿当摇钱树，跟剧组要待遇提要求，一些导演甚至互传：“千万别找她拍戏，她那个爹很难缠!”

2006年底，女儿因电影《关于爱》的出色表演，获“罗马尼亚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并与刘亦菲、高圆圆等一起被称为“2006新公主”。为此，本刊特约记者走近这对名人父女，破译掩藏在激烈矛盾里的深沉父爱……

父爱深深，女儿缘何不理解

李小璐的父亲李丹宁是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导演、演员，曾出演过电影《高山下的花环》；母亲张伟欣也是演员，代表作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影片《良家妇女》。李小璐的童年是在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大院里度过的。

作为父亲，李丹宁最早并不想让女儿从事演艺事业，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他的想法。小璐那时不满3岁，八一厂拍计划生育宣传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小演员。一天，导演忽然看到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小璐，小女孩天使般纯净乖巧，十分讨人喜爱。导演眼睛一亮，跑去跟小璐的父亲李丹宁商量。李丹宁听后，笑着对女儿说：“这么小就有人找你拍片了，我很高兴啊。去吧!我同意了。”

女儿拍片，李丹宁不放心，赶到拍片现场。他高兴地看见，小璐专心地听剧组叔叔阿姨说戏，一举一动颇有小明星的架势。看着女儿的优异表现，李丹宁有了培养女儿的想法。从此，出去拍戏时，只要条件允许，他总把小璐带在身边。

3岁那年，在父亲的指点下，李小璐分别在电视剧《孔子》、电影《我只流三次泪》中正式扮演角色。演“寻父”那场戏时，“父亲”已经牺牲，小璐仍执著地一遍又一遍哭着喊“我要找爸爸”这句台词，剧组的人都感动得哭了，李丹宁更是热泪盈眶。他想，女儿有天赋，又爱演戏，自己要好好把她培养成大明星……

李小璐读小学时，母亲张伟欣去美国旧金山了。小学毕业后，她到母亲身边读中学。14岁那年，李小璐接拍影片《天浴》，并第一次担任女主角。这部影片成为李小璐一生的转折点，也是她踏入演艺圈的标志。

拍片过程中，遭遇接吻和洗澡等镜头，作为女儿国内监护人的李丹宁，坚决不同意女儿拍摄这些镜头。最后，导演陈冲只好启用替身，在美国补拍了裸戏。这件事后来被媒体渲染为“裸戏风波”，闹得沸沸扬扬。因在这部电影里的出色表演，李小璐创造了影坛神话――年仅17岁，成为台湾电影金马奖最年轻的影后，1999年，李小璐再凭该片获法国水城首届亚洲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

“裸戏”风波后，仍有不少观众认为片中镜头都是李小璐本人，对她颇有非议。身为父亲的李丹宁警惕起来：女儿还小，不懂世事，今后的路该怎么走，父亲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在他看来，拍戏容易成名，但拍什么戏比成名更重要，那种有损女儿形象的片子或镜头不能接拍，他要为女儿打理一切……

获金马奖后，李小璐执意要回国发展表演事业。李丹宁认为女儿年龄太小，开始不同意。李小璐向父亲保证，如果25岁前在国内影视圈成绩平平，就回美国安心念书。李丹宁这才同意了。

回国后，李小璐与香港某公司签下1200小时的排戏合约。在合作过程中，李丹宁感到这家公司制订的方案不适合女儿的发展，于是，他说服女儿支付大笔违约金，解约并终止与对方的合作。

与香港某公司解约后，父亲李丹宁成了李小璐在国内的监护人和经纪人，对女儿接的每部戏他都要亲自审看剧本，对剧中不当情节提出修改意见，如果对方不同意修改，他就说服女儿果断放弃。在父亲的管束下，李小璐清纯的形象留在了观众的心目中，但她也因此失去很多拍片的机会。

更让小璐郁闷的是，因父亲把关太严，外界纷纷传言说李丹宁把女儿当摇钱树，价钱不合适不卖，甚至圈里一些导演也说：“别和李小璐谈剧本，她父亲很麻烦!”

日子一长，李小璐觉得，在父亲的管束下，自己就像囚笼里的一只鸟，没有丝毫自由。终于有一天，李小璐不满地对父亲说：“您能不能宽容一些，您这样做让我在圈内很没有面子，人家都把我当成没断奶的孩子。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戏拍了!您老人家知道不?我求求您了……”

第一次看到温顺的女儿发火，李丹宁很吃惊：“小璐，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嘛!”

“我都20岁了!”李小璐反驳道。

在父亲眼里，20岁也是小孩子。李丹宁耐心劝说女儿：“孩子，我想告诉你的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你不缺钱花，也不缺名气，接片子就要接精品，要跟最优秀的导演、演员合作，这样才能提高……”

2000年，张艺谋为电影《幸福时光》挑女一号。得知消息，为了锻炼女儿，李丹宁决定这次放手，让女儿自己去谈合约。李小璐面试后，得到了张导的肯定。李丹宁仍不出面，叮嘱李小璐一些注意事项后，鼓励她继续与剧组洽谈。

本来一切挺顺利，可就在双方准备签合同时，形势急转直下。原来，在最后一次洽谈时，李小璐忽然接到另一位名导演邀请她拍片的电话，李小璐不想错过机会，答应改天去谈谈。当时，张艺谋在旁边问了一声：“是谁?”单纯的李小璐说：“是某某导演找我试镜。”张艺谋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不语了。

李小璐回家后，想起张艺谋刚才的态度，忽然觉得心里没底了，就把这事跟父亲说了。父亲一听暗暗叫苦，他早知道这两个导演关系微妙，这下张艺谋肯定得换女主角!果然被父亲言中，第二天消息传来，张艺谋最后一刻决定放弃李小璐，改用新人董洁。

李丹宁千叮咛万嘱咐，结果女儿还是出错了。经过这件事，他觉得女儿真的还小，尤其对圈内复杂程度不了解，想事也不周全，离开父亲还是不行。

霸道父爱，如此打造倔女儿

从此，他坚持给女儿谈业务和剧本，每次李小璐演或不演的戏他都一手包揽作决定。李丹宁当过导演，知道什么剧本适合女儿演，每次都努力说服导演改剧本。因为他很专业，知道剧本该怎么改，结果很多导演都很怵他，也很烦他。

李丹宁说服李小璐尽量不参加商业活动，有记者找上门来要求采访，也被他挡了回去，小璐一直埋怨父亲不给她做宣传。李丹宁语重心长地说：“炒作可以成名，但是不能成器，你还是一心一意演戏比较好。”

不久，国内另一位名导演的电影要开拍，为造势和宣传，该剧组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让李小璐去试镜。李丹宁知道女主角早已定了，因此极力阻止女儿。然而，单纯的李小璐认为那位导演名气很大，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执意要去试镜。

女儿前去试镜，李丹宁后脚跟过去。果然如李丹宁所料，走廊里贴满了女儿的照片，闪光灯闪成一片。他一下火了，冲进去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女儿就走。路上，父亲说：“试镜为何要贴你的照片，这就是造势!你还不明白?”李小璐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责怪父亲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跟父亲大吵一架!

李小璐一连几天没理睬爸爸。此事让李丹宁极为伤心，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还是李小璐的母亲张伟欣出面调解，父女关系才缓和下来，但心中的结并没有解开。

作为父亲，李丹宁不希望女儿走弯路，很想把自己的人生经验全部传给她。而李小璐想，自《天浴》获奖后自己的事业起起落落，一直达不到想要的高度，这与父亲多年来做她的经纪人有关，保守的父亲让她失去了一个又一个机会……

焦急和失落中，李小璐想自己把一部戏的合约谈下来，让父亲看看自己的能力……

2004年，李小璐经人介绍，进了《豪侠》剧组。李丹宁认为这个戏并不适合女儿，极力说服她不要去演，可是李小璐说：“我喜欢，我要演!”并自作主张与剧组签好合同。那天在片场，刚准拍戏，李小璐的腰突然特别痛，这时已经开拍，她没有太在意。谁知刚拍完一个镜头，突然一阵寒战袭遍全身，李小璐随即觉得呼吸困难，脸色发青。片场的人急了，忙打通了李丹宁电话。

李丹宁急了，说：“快送医院啊!”剧组说经纪人没到，而且合约中已经注明剧组不负责医药费。李丹宁火了，大骂道：“混蛋!女儿出事我这条老命跟你们没完!”说完，他扔下电话开车赶到剧组，赶紧把女儿送到医院检查：李小璐竟患了急性肾炎!

医生一个劲地批评李丹宁：“你做父亲的怎么能这样，孩子病成这样还不早送医院，再晚会出大事!”李丹宁本来就又急又火，找到介绍李小璐进剧组的那个人争吵起来。没想到，李小璐竟护着对方，反怪父亲发脾气。李丹宁气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夜深，他也不愿离开女儿的病床，说什么也不肯回家，坐着坐着，伏在病床边睡着了。李小璐醒来，看到父亲疲惫的样子，想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心里涌起阵阵酸涩和温暖。

2005年夏天，李丹宁接到音乐电影《冈拉梅朵》的邀请。他认真地看完了剧本，认为是个非常好的机会，主角很适合李小璐来演。当时李小璐在美国读书，李丹宁特意让她往返国内好几次，与导演一起谈剧本，光机票就花了8万元，可李丹宁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几经商量，李小璐接受了父亲的建议，答应接拍。

李丹宁亲自出马与导演谈合约，一遍一遍地跟导演商讨、修改合约条款，有时一直忙到凌晨两点。不巧的是，《冈拉梅朵》开拍的第一天，因在海拔很高的外景地吹了一天风，加上强烈的高原反应，李小璐一下病倒了。

女儿病倒，李丹宁又着急又心疼：女儿是整部戏的女主角，耽误一天戏，剧组得耗费很大的成本，万一因此换人，损失就更大了，但女儿病得不轻啊!

到了第四天，李丹宁忍不住了，来到医院对女儿说：“小璐，战士应该到战场去，不应该倒在床上，你坚持一下吧，到今天已停戏四天了，说什么今天也要去拍戏了。”听了父亲的话，已经三天没吃饭的李小璐一阵心酸――这是我的父亲吗，女儿病成这样，怎么还逼着我去拍戏?

李小璐掉泪了，对父亲说：“爸，你硬要我去，那就做好女儿死在寒风中的准备吧!”父亲爱女心切，一个“死”字陡然引得李丹宁肝火大动：“你年纪轻轻说什么死呀?你知不知道，一个演员要德艺双馨，有艺还得有德，只要起得了床，就要挺立在镜头前，就像农民下地、战士打仗一样!除非你倒下……”

李丹宁知道，接一部好戏不容易，机会到手了，却有可能被女儿再次葬送。李丹宁越说越激动了，边说边用手敲打着病床，他拍得太用力，手指碰到了铁床，竟然折断了!

李小璐吓坏了，望着父亲滴血的手，顿时她觉得自己错了。是啊，这么多年来，父亲一直视艺术为至高无上，对不适合女儿的剧本，他会冷酷拒绝，而对好本子，他也会近乎残酷地要求女儿别放手，因为机会稍纵即逝啊!

想到这，李小璐哭起来了，说：“爸爸，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发火。好吧，我只要能爬起床就尽量去。我这就起来……”

第二天，李小璐咬着牙出现在片场上，博得一片热烈的掌声。亲眼目睹强撑病体、站立还都摇晃的女儿认真拍戏，李丹宁掉泪了。女儿能吃这么大的苦，将来一定能成材!

这部戏的拍摄，让李小璐父女在演艺圈获得良好的口碑：父亲为劝女儿演戏拍断了手指，女儿四天粒米未进仍到拍摄现场，父亲和女儿都把事业看得重于生命，一时传为美谈。

蓦然回首，最疼我的是父亲

经过这件事，李丹宁觉得女儿成熟了很多，与女儿的关系明显改善了：他不再对女儿过多管束，对她出演哪部戏及在戏中如何演，都尽量尊重她的意见；李小璐也很懂事，每接一部新戏或每签约一家公司，总是首先向父亲报告，听听父亲的意见后才作决定。父女亲密合作，李小璐在演艺的路上越走越好。

李丹宁语重心长地告诉女儿：“演艺圈鱼龙混杂，稍不留神就会摔大跟头。尤其女孩子，面临的诱惑就更多。有人一脱成名，有人靠制造绯闻出名，更多的人因选错路子，迷失在影视圈里，如夜空流星，闪一下就永远消失了。孩子，你有表演天赋，关键是不能急功近利，一定要认准自己的路子，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不急不躁，才能成大器。有时，放弃比选择更困难，你一定要清醒!”

李小璐记住了爸爸的话，从此，她每接演一个角色前，都要认真分析是否适合自己，对将来会有怎样的影响。她的眼光看得更远，也更准了……

随后，李小璐与陈道明合作的电影《我心飞翔》获得很大反响，在法国里昂亚洲文化电影节获艺术探索奖，并获得“新亚洲电影”单元的最高奖。2006年，李小璐凭借《关于爱》(又名《恋爱地图》)中的出色表演，获得“罗马尼亚国际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罗马尼亚首届布加勒斯特电影节”最佳女演员奖。李小璐与胡军、孙红雷等合作，拍出广受好评的电影《天堂口》。

李小璐还接拍了《第一种危机》、《刻骨铭心》等十来部电视剧，均有上乘表演，被评为“‘2005第二届南方盛典’内地最具人气偶像”、“最红女明星”。另外，她还出了《我的淘气天使》、《牵着你的手》近十套专辑，被选为“阳光爱心基金爱心大使”和“MISS爱心形象大使”。

随着演艺事业的日渐成熟，李小璐对父亲愈加理解。这么多年来，在最紧要的关头，是“霸道”父亲让她少走了许多弯路，没有父亲的把持，她不会成熟得这么快，也不可能取得这么多骄人的成绩……

2006年年底，新年就要到了，正在上海与母亲张伟欣一同拍摄电影《奋斗》的李小璐，给父亲买了一款手机寄去作为新年礼物，并附了一封信。

信中，李小璐深情地写道：“谢谢爸爸，您已经接受我长大了的事实，女儿会用实际行动让您放心。无论这个圈子里有多少并不阳光的游戏规则，您的女儿永远是一个阳光的女子!您这么多年来对女儿‘先学会做人，再学会拍戏’的希望和要求，也是女儿今后从艺路上最重要的行为准则。同时，女儿还想告诉您，女儿不管长多大，永远是您眼中的孩子，永远情愿在父爱的囚笼里飞翔……”

读着女儿的来信，抚摸着新款的三星手机，李丹宁眼里一阵潮湿，说：“女儿真的长大，可以放单飞了，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