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妹丁双琴的短暂人生

时间:2022-04-23 08:01:39

打工妹丁双琴的短暂人生

王治明在女儿丁双琴的遗物前,时常一个人呆坐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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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7日,下午5时许。广东中山市与江门市交汇的上空,下起一场很大的雨。这时,李红接到一个电话:“你们是不是在找人?荷塘镇东村码头发现一具女尸,和微信上描述的失踪女孩相似。”

发动摩托车,丁强载着妻子李红,火急火燎地往东村码头赶。这是中山古镇和江门荷塘交汇的地方,从古镇海洲村过来,就20分钟的车程。

瓢泼大雨中,一具女尸,正趴在东村码头冰冷的乱石堆上。李红在远远见到女尸衣着的那一刻,就已瘫软在地,大哭不止:“就是她!”

“我老婆和她同一个工厂上班,失踪那天,知道她穿什么衣服。”丁强告诉《南风窗》记者,死者正是他失踪一周的侄女―丁双琴。

丁双琴,贵州省德江县人。这个善良的女孩是出于好心帮助了两位陌生的大叔,结果却被他们骗走了8100元和手机。她不敢告诉家人,只在遗书中不断抱怨自己“好傻好笨”,“感到害怕”,感觉“好累好累”。

18岁的生命,止步于2014年的冬季。这时,距2015年,只有4天。 破碎的家

“被骗几千块钱,就自杀吗?”

―即便是丁双琴的闺蜜,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丁双琴总是以坚强的一面示人,以至于,一贯“正常”的她,以“不正常”的方式结束自己时,很多人难以理解和接受。

了解丁双琴的成长历程和她所处的环境变迁,或者我们可以找到答案。

1996年农历4月24日凌晨,贵州省德江县平原乡双河村丫口组。一阵清脆的孩子啼哭声,从一间茅草屋里传出,划破了丫口组的宁静。早上,很多人知道:丁文进的老婆王治明,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姐叫丁双琴,妹妹叫丁双红。

在这之前,王治明已为丁家生了一个儿子。儿女双全,这让这个尽管贫穷的家庭,也增添了暖色。

此后,肩负家庭重担的丁文进,来到广东打工。王治明则在老家照顾孩子、耕种农田。

丁文进没文化,但有力气。多年来,他在城市的工地里,肩挑背扛给老板干活,生活逐渐好转。

赚了点钱的丁文进,5年前,推倒了老家的那间茅草屋,起了一栋两层的楼房。房子是起来了,但还没装修,丁文进就倒下了。

丁文进患了肝癌。随后两年,为了治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这个勤恳一辈子的农民,尽管依靠苦力赚了点钱,但他深知其中的不易。所以,对孩子的教育,他一直很重视。临终时,他甚至不让兄弟通知在校读书的儿子来看他。

最后,是弟弟丁强责备了他,“如果父亲临终都不来见一面?读书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丁强告诉《南风窗》记者,后来,匆匆忙忙地,父子见上了最后一面。

这是3年前的事了。如今,丁文进的儿子已在德江一中就读高三。不过,对于这个已经失去了“顶梁柱”的家庭而言,代价沉重。

丁文进去世不久,小女儿丁双红出嫁了。“这一年,她才十五六岁。”丁强说,即便在当地,这个年龄出嫁,仍算很小。

当时,丁双红出嫁,很大程度上,是考虑到减轻家庭负担的因素。在当地习俗中,如果父亲过世一年之内不出嫁,必须守孝3年―这意味着3年之内,不能嫁人。

丈夫离开后,生活的重压,全部落在了王治明的身上。心力交瘁的王治明,很快就改嫁给隔壁县一个姓牟的农户。对此,村里人还有一些非议。但丁双琴理解了。丁双琴的闺蜜彭凤告诉《南风窗》记者,“她生前曾和我说,每个人的选择,肯定都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15至18岁,本是继续在父母百般呵护和关爱下成长的年龄,但对丁双琴而言,已成为奢望:随着妹妹出嫁,妈妈改嫁,她周遭的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家,几乎散了。 最勤快的女孩

妈妈和妹妹走后,留给丁双琴的,还有一个读书的哥哥。

为了让哥哥继续上学,接替父亲成为家庭“顶梁柱”的丁双琴,必须做出牺牲―辍学,并外出打工,以此支付哥哥的学习和生活费。

3年前,在读初三的丁双琴辍学来到广东省中山市古镇镇打工。在古镇镇海洲村的灯饰厂里,丁双琴用稚嫩的肩膀,撑起这个风雨飘摇的孱弱家庭。

丁双琴先后在位于海洲村的两家工厂上班,她和工友的关系一直不错,从没发生矛盾。在工友乃至老板眼中,丁双琴话不多,但很肯干,平时也很少出去玩。她平时最大的兴趣是“耍十字绣”,还有拿着手机看连续剧。

中山市博翰照明科技灯饰有限公司规模不大,是一家专门从事LED生产的“工厂”。“工厂”位于海洲村一栋民房的第五层。2014年12月30日,《南风窗》记者来到这里发现,加上老板夫妇,就8个人在上班。

李红就是和丁双琴在这里上班的。李红说,以前这里有十多个人上班,丁双琴出事后,她以及几个在厂里干活的老乡、亲戚,相继辞工了。

LED灯管的生产,先是从贴片房里出来的―只有灯珠片做好了,其他环节才有事可干。丁双琴就是在厂里负责贴片的。

博翰的老板马安宁告诉《南风窗》记者,丁双琴是他们厂里最勤快的女孩,她做事认真、负责,很让人放心。

也正因如此,马安宁教她如何操作厂里唯一的一台贴片生产机器。丁双琴出事后,因其他员工不会操作这台机器,马安宁只好亲自上班操作。工厂门口的上班打卡纸上显示,丁双琴是最早来的,也是最晚走的,一般情况是每天做完8个小时,再加班两个小时。

即便如此,丁双琴每月只有两三千块钱收入,除去自己的生活费,还要每月给读书的哥哥汇去六七百元,剩下的,她拿去给同样在中山打工的母亲,帮存起来。

后来,丁双琴办了银行卡,钱就由她自己保管。如今,王治明逢人就不断重复着“我很后悔”:后悔没有让我女儿把钱一直存在我这里,我替她保管;后悔我没答应让她去读书。 王治明拿着手机,手机里是女儿丁双琴的照片。

2014年12月20日下午,丁双琴出门汇钱。回来的时候,李红发现她脸色煞白,闷闷不乐的。但问她出了什么事,她说没事。

12月21日,丁双琴一大早就起床了。午饭时,她在饭堂扒了两口饭,就不吃了。李红感觉到丁双琴有心事,但以为只是一些不顺心的琐事。她没多想,就回宿舍休息了。中午,丁双琴没回宿舍休息。李红以为,她又去加班了―对丁双琴而言,这是常事。

不过,下午上班时,丁双琴还是没有回来。 梦想回学校读书

李红有些不安。她给王治明打电话,想知道“丁双琴是不是去她那儿了”,电话没有打通。一直等到下午6时多才接到王治明复电。因为王治明是在五金厂上班,她做的是冲床的工种,工厂的噪音很大,李红来电时,她根本听不见。

知道女儿不见了,王治明赶了过来。21日晚,在丁双琴的宿舍里,王治明等了一夜,但始终没等回女儿。

22日,丁双琴的亲属到海洲派出所报警。警察说:“会不会和男朋友跑了?”可丁双琴没有男朋友。

23日下午,有工友在丁双琴的床单下,翻出了一纸遗书。遗书用红色的圆珠笔写就,讲述了自己帮助两位大叔,却被骗走了金钱和手机的经过。她说,自己很害怕,“这个社会让我难以生活,我现在感觉好累好累”。

遗书中,她首次袒露3年前,当父亲过世时,她就想陪爸爸一起走的想法;但希望哥哥上大学的愿望,支撑她坚持了下来。

即便在工厂上班,丁双琴也梦想着回到学校读书。她和闺蜜兼工友彭凤,提起过这个想法。但到2014年5月,彭凤辞工回贵州,在贵阳一所学校就读学前教育专业的时候,丁双琴还是选择了放弃。

彭凤告诉《南风窗》记者,“当初说好一起回的,但她突然不回了”。彭凤离开中山的那一天,丁双琴到车站给她送行,这是丁双琴为数不多的一次请假。

王治明告诉《南风窗》记者,2014年6月,女儿曾多次和她提起要回家读书,以后想出来教幼儿园的小朋友,但王治明拒绝了她的请求。王治明说:“你以为妈妈还能供你读书吗?你体谅一下我好吗?你以为妈妈好过吗?”

“我现在很后悔。”王治明说,不过,她自己也有难处,她在工厂上班,因为身体不好,没办法加班,一个月就2200元,“我每个月光是吃药的费用,就1000多块钱”。王治明说,今后,还有儿子上学要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1月5日,丁双琴的遗体在江门市殡仪馆火化。

1月7日中午,丁强在短信中告诉《南风窗》记者,下葬的日子定了:就在1月9日。我们会满足她的心愿,把她葬在她父亲身边。

这一天,随同丁双琴被埋葬的,还有她苦难而短暂的一生。她身后这个“穷人欺凌穷人,弱者戕害弱者”的世界,人来人往依旧。

但愿,天堂里不再“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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