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鬼故事

童年生活在农村，那个年代没有什么文化娱乐生活，吃过晚饭洗洗弄弄就上床睡觉了。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的瞌睡，好动的我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刻也不闲着，这样就吵了忙了一天农活累了歇息的母亲，母亲只是随口说了我几句，大意是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可生性敏感的我，便哭着跑到外婆的房间。外婆跑过来，用毛巾给我擦干眼泪，摸着我的头说：“东儿（我小名）乖，不哭！听外婆给你讲故事。”

外婆不知从哪来弄来了一些炒好的花生，边剥花生边开始给我讲故事。奶奶说：“从前有个书生在一座寺院躲雨时，遇到了一位正在弹琴的美丽姑娘，于是，书生与这位姑娘就开始交往，可是东儿你知道吗？这位姑娘是位被树精姥姥控制住的女鬼。”“啊！”一听到“女鬼”二字，我吓得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嘴里的花生也跟着掉下来。正巧，窗户被风刮得声声作响，我吓着往外婆怀里钻，外婆抱着我，对着窗户叫道：“快滚！不然我起来打你了！”叫完话后，她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轻轻地说：“鬼被外婆吓跑了，闭上眼睛睡吧！”

虽然外婆讲的鬼故事有些怕人，但却很让人着迷，第二天晚上，我竟然缠着外婆接着讲，外婆继续说道：“那个女鬼化身的姑娘本想吃掉书生，可却被书生的善良与忠厚感动了，并爱上她了，可树妖姥姥知道后，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于是……”就像听评书一样，每听到精彩扣人心悬时就会戛然而止，留些悬念到下回，外婆说到这不往下讲了，为了听到后面的故事，我只好听她的话好好睡觉。终于有天，我听完了整个故事后对外婆说：“外婆，我觉得这个鬼姐姐一点也不坏，也不可怕，是不是鬼都是这样？”外婆笑道“这鬼和人都一样，有好有坏，好鬼是不伤害人的。”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外婆讲的故事就是《倩女幽魂》，只是我不明白，不识字的外婆是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想来，也许是外婆的外婆跟她讲的。

我十岁那年，外婆去世了，临走时，她拉着我的手说：“东儿，外婆要走了，要到另位一个地方了，你把外婆给你讲的鬼故事讲给外婆听听好吗？”我点头，就把这个故事慢慢地讲给外婆听，外婆闭着眼静静地听，忽然，我发现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

如今，永远也听不见外婆的声音了，可是，外婆坐在床上给我讲鬼故事的神情，仍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浮现，似乎她还未走远。

（裴金超摘自《贵州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