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居新得罗雪堂书札七通考释

时间:2022-04-18 01:03:37

致柯绍

戊午正月初八日中华民国六年(1917)2月18日

凤荪先生大人鉴:别后维道履安健,远念良深。兹有至友八字写奉,求为一看其前途如何。近来遭遇何苦、乞示知为叩。费心至感,能先口告子衡亦佳。专此奉启,虔请道安 振玉肃上

戊午正月初八日子时

致口君义

君义先生有道:奉示敬悉。洋银三十元照收舍亲尚有求益之意,弟赠宋铁泉数枚,了此事毛其馀各泉尚希早日退还,因都中泉值高于津沽,可就近售之也。沈贵承代荐一事,感感。

近得何嘉泉?范君处之布中布壮布,诸君定为赝品者,千祈属范君送来一看。费神至感。此请道安弟振玉顿首 十七目弟欲得一三件,求之不得,公能为弟留意否?又启。

君义,未详,揣信意,当寓津沽,为藏泉家。一三件当即一二件之意。雪堂鉴古有别裁,此信亦堪作左证。沈贵应为雪堂家仆人。范君即其妻弟昆仲之一。

致吴保初

彦公有道鉴:弟今晚赴扬,匆匆不及走辞。前言佐伯君下榻尊处,互习语言一节,已承定议。但何时至尊处,乞示为荷。此请道安 弟振玉顿首

此信当作于居沪办《农学报》及东文学社时事。吴保初字彦复,佐伯名理一郎。

致范兆昌

恒弟如握:前日明信片到否?今日阅报,知筑后丸初七始能启行,为之急杀。况弟之困守舟中耶。然无可如何,但有忍耐斗。

尊体想安好,诸祈珍重。令兄致兄之信,请誊写一分寄来(原信仍存尊处,恐有遗失),此次携来之件,共装几箱(用何等箱),弟此次是否坐二等舱,在停泊中何以自遣,均祈一一示知。恐行箧无邮票,寄奉四张,以便通信,亦船中消遣之一法也。宋拓唐慈恩寺题名两卷,系弟携来,抑系邮寄,亦望示我。今见信,言初七寄,今两礼拜矣,仍无消息,念之珠甚。此请行安 兄玉顿首 廿一日子敬嘱致候

恒弟如握:别后自暴风雨发,无日不念舟中人,顾每日细心看报,均不言及阿波丸,又翻十九日报章,言廿一十时发神户,翌翌(案衍一翌字)日发门司,以为廿二三日之大风,必在门司港内,尚未出发,心略安。乃顷接阿连信,言廿三报端载无线电言,阿波丸将出内海,在对马海峡遭风,尚无恙云云,又不放心。

不知弟及小女与耄孙如何受惊,悬念万状,此时不知风浪如何作恶,不知何时始得安报。以前视航海如涉江河,今知溟渤果不易航行也。此刻想弟已有信在途,然盼眼穿矣。望详示一一为盼。此刻邮政阻滞,沪信必一星期始达,益令人着急也。风后务须多多静养,望告小女。其叔公能闭此苦人,不迫令上道否?现费尽九虎二牛之力,始将造屋事定议(今日),冬间可成,为渠留一屋,深盼渠能早来,家人均盼此次交涉得稳妥也。耄孙晕船,此行甚苦,令人怜念不去怀。每念及渠可怜之母子,辄为泪下。请时时劝慰,勿令忆我。能明春三月来此,则大佳矣。若能驻沪,月费房租食费,兄当分认,但不知能慰此心否耳。此颂侍祉,并贺出险之喜 兄玉顿首 廿日岳母大人前叱叩小女及耄孙前为我慰问之二弟如握:得来书,但有太息。惟小女不听教训,是其自作之孽。若弟等与存客气,则不啻害之;若弟等能不以姑息为爱,严定规程,令其必遵,甚善。否则听其归颍,是绝此女之生路,渠乃生死利害全不知者,亦无如何也。明春兄仍接之采东,断不久累弟等。给渠书请 讲与听。书毕浩叹。此请

侍安 兄玉顿首十九日见张杜杨许来见之文字白文方印上次来[书],嘱秘而不言。舅舅对外甥女如此恐落嫌怨,尚何说乎。再,此书祈 裁下与绍周看。总之,兄现决计,不忍令小士返颍,千祈图之。在沪用费,小女月由兄寄奉不误。万谢万谢。此数行不必与现。再,小女此行,兄甚不放心,因其悲惨异常,祈时时慰藉之。幸甚幸甚。再,近李竹朋古泉到东京,精美绝伦,当世无两索价七千五百元,然博物馆仅出二千元(此外无一顾者),其物若以弟售箍之价例之,当值三万元,以兄售价例,亦值二万元,弟之泉得售厚价,幸矣。

见张杜杨许未见之文字白文方印

恒弟如握:得 手书,知小女暂得驻沪,稍慰。

一切费神,至感。

绍周家事究如何,望详示。徐州匪势猖獗,颇与接近,不返颍,差释远怀也。目未愈,草复。此颂侍安 兄玉顿首堂上前叱叩小女在沪应赠之费,三五日汇寄。

此四信当作于雪堂东渡之初,第一信言子敬嘱致候,知振常亦在京都,振常在日本自民国二年夏历四月至三年春。后三信应在1913年春夏,因其中言筑屋事定,京都屋筑成在二年秋。后三信牵涉一事,即其如何费心照料丧夫抚孤之次女。可徵雪堂慈爱之心,质诸天地无愧;而亦可见其任事之周密严谨。据此可逆揣,何以当王国维长子去世后,雪堂赴沪上奔丧,其女哭告家事,即一怒携女,不告而归。殆已有前车之鉴,况此女又最疼爱者平(据书信自白,以其最解父母之心意也)。

小女即雪堂次女名孝诚,范氏夫人出。光绪三十四年(1980)适阜阳程传镳(字伴莲),为恩培(字绍周)嗣子、文炳(字从周)孙,文炳为淮军宿将,曾任长江水师提督。宣统元年(19O9),雪堂赴日本考察农学教育,归途停上海,夏历六月三十日特至太平与孝诚相见,时已怀孕五月,产后未几传镳卒,雪堂即遣兆昌赴颍州协助并慰问。此三信即作于雪堂接其来京都小驻后,派兆昌送回上海时。后雪堂尚多次召其至京都、上海及天津相见暂住。1922年卒于颍州,年三十。

耄孙即孝诚之子名家葬;阿连,雪堂长子福成乳名连生;堂上为兆晶母,即雪堂岳母,范氏夫人没后,雪堂终身照料无违者。

并节录《罗雪堂合集》之《永丰乡人家书》相关者如次:

《致范兆经兆昌》第二通:“兄近目又不佳,小女事究如何?目痛盖因此着急也”(廿二日);

《致范兆昌》第二通: “得手书,知颍中患疫,吾弟自宜速离”,“兄及季缨(案雪堂长婿)有数信寄颍,弟不得览,此人家之荒谬可知”;

第四通: “奉示敬悉。阿诚能委心任运,闻之略慰。然后顾茫茫,人事百变,此忧终无已时也。但请属阿诚,勉事其翁姑(本生),善抚其孤儿。归宁一节,由渠请于其尊长,应以何时行,则兄设法往接。兄不强人所难,而亦望绍周亲家准情酌理处之,可矣”,“老成(案为雪堂家仆人,随往照顾其女者),我处发工资,不必由渠处给。但渠在我处,工价以外,尚有他活款;请告老成,兄于每月工价外,再给以一元,每节再给以节赏二元。即望预给秋节日二元及五六七八四个月之活款四元,为渠零用。其工价,我处代为收贮。属其小心照料阿诚并小孩”,“二十日来(案知此函当作于孝诚方丧夫时),心绪恶劣,非复人境,须又加白几茎”。

案此诸信为可居先生新近得者,举以示文立,命续加考释。读毕三叹。文立居尝以为,书信为最可宝贵之第一手史料,价值远在当日所记日记上,更为日后造作之回忆录所不能比。以其当日即须取信于读者,而不能如日记之可闭门造车肆意妄为;又多记载日常琐事,虽时过境迁,外人不得其详,而当日之社会风俗民情良窳,与夫写信人之心思性情,固一一可覆案。今于可居先生所新得雪堂诸信,又得确证。苟得有心人广征博引 时代人之书信,分类钩稽排比,所得当惊人。呜呼,世之人方竞相惊艳于打情骂俏争风吃醋之名人情书,津津口角流涎,乐之不疲,流连忘返,顾安所得有心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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