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游石刻佛像记

四面要塞，塬下沟壑，三水交汇之处形成一宽敞的河滩，在一望无际的河岸上，耸立着一座美丽的小山城，这就是闻名遐迩的陕西省麟游县。

要说麟游的风土人情，主要体现在富裕与贫穷上。这里山大沟深，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制约着当地的经济发展，因而相对贫穷落后，至今还是国务院重点扶持的贫困县之一；说它富裕，主要是先人留下的名胜古迹多，这里曾是隋唐皇帝的避暑离宫，至今留存着一大批珍贵文物和摩崖石刻佛像。

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我几乎走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普查了这里的所有文物古迹，对麟游这块土地有了更深的了解，对这里勤劳、善良的人民群众产生了更多的崇敬之情。丁亥年的清明节前夕，我又来到了阔别多年的麟游县，当公共汽车刚行驶到离县城约10里处时，我从车窗外望去，一丘陵下路旁，闪现出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广告牌，上面书写有“慈禅（善）寺”三个字……我就是为重访考察此寺而来的。

《麟游县志》云：“五里（指麟游老城）曰古庄子，下为广川河，山麓为董仲舒书院，今废。又有慈善寺，崖间有石佛像，工巧绝妙，为唐永徽四年刻。”原名为慈禅寺，是以石窟造像而著名，曾因当地人喜欢将“禅”读“善”而改名，如今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十年前，由于资金缺乏，保护工作一直不到位，寺庙破烂不堪，好在石佛像还在，让人可窥一斑。十年后，当我再次寻访时，这里已大变样，寺庙的轮廓又重现出来，山崖岩石前，修建起了庙宇，虽说不是雕梁画栋，但也不失现代工匠之技艺，红门窗蓝砖瓦，透出一种宁静、超俗的朴素之美。

佛是一座山，山是一座佛，这寺院石崖下的四尊大佛像，占有两席之地，足以让此山显出神话般的色彩。从北向南，第一窟高约5米，洞深5米，有三尊坐佛。正中一尊身披袈裟，赤脚盘膝而坐，座基高1.7米，身高3.93米，左右两侧各有胁侍佛一尊，面目相向，依岩趺坐，大小与正中佛像相等；南窟洞高7米，深3米，洞顶呈穹窿形，造有立佛一尊，身高5米多，赤脚直立，造型精美；窟北边为一佛二菩萨；窟南边一小龛内，雕有一佛两弟子。纵观这四尊佛像，形貌端庄大气，模样均为厚嘴唇、高鼻梁、大眼睛，垂耳丰腮，肩宽背粗，胸脯隆起袒露。尤其是一佛像，丰腴的脸庞上还带着微笑，一副慈眉善目之态，让凡人迷恋、亲近。这些佛像，代表着蓬勃向上的盛唐景象，是唐朝佛像造型艺术的杰作。据说，此地佛像堪称陕西第二大佛像。

与慈禅寺遥遥相对的还有石鼓峡石窟造像，据传是唐永徽四年郎将薛仁贵奉旨监督修建的。从慈禅寺到石鼓峡，石窟佛像都为大唐风格。这些石窟佛像，全是如来佛形貌，身着袈裟，趺坐于莲花台上，一手压膝，一手平举，掌心向前，形态无比慈祥，双目平视前方，背刻有“乾符四年”（唐僖宗年号，公元877年）字样，铭文多达数百字。有诗赞美道：“石鼓无声不记年，登临此地鼓渊渊。”到此处，流水特别清澈而富有穿透力，并能发出清脆的响声，从岩石上都能冲出一条深渠道来。

此佛像石窟是在一处较为平缓的石崖壁上开凿而成的，恰巧有一古柏树枝倒垂而下，全部遮掩了佛洞，既肃穆又清秀，很是引人注目。唐朝诗人王维降香后写道：“林下水深喧语笑，岩间树色隐房栊。”当地老百姓说，此佛像是阿仙姑的化身。传说，当年唐朝一皇后在麟游九成宫避暑时不幸得了重病，皇上下令四处求医，老将尉迟敬德主动请命，走出九成宫阙，骑马向北寻访。当他沿石鼓峡道行走到一转弯处，看见一群山里百姓将一名叫阿仙姑的女子团团围住，问这问那，女子不时配以自采的草药，叮咛求医者按时煎熬服用，有的当场喝下她所熬的药水，霎时病痛全愈，纷纷跪拜，说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显灵。敬德一阵大喜，放大嗓门责问道：“这么好的医术，为何不进宫为皇后诊治大病呢？”只见阿仙姑抬起头来，用淡然的语气说：“我是民间山里女，不为帝王为父老……”

细细一看，敬德惊呆了，天下竟有如此美女，她有着弯弯的柳叶眉，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鲜艳的红脸蛋，就像一朵春雨中的桃花在绽放，那轻盈的身子就像仙女下凡。此女为何不选进宫廷敬献皇上呢，或者说这种女子该配我这样的大英雄才对……敬德一时左看右瞧，真像交了桃花运，无比冲动地冲进人群中，以武将的性格口出狂言：“你这黄毛丫头，跟我走……”

然而，阿仙姑根本不理他，照旧忙自己的事。敬德大怒，举起马鞭就抽打起来，但鞭梢还没有落到姑娘身上，意外就发生了：顿时山崩地裂，澄水飞溅，随着一阵烟雾升腾，阿仙姑那身轻纱布衣，就像一道彩虹划过人们的眼前，飘落在对岸的山崖上，此时闪出一洞窟，冒出一股白烟，姑娘变成了石头人，静静坐在那里，双眼还注视着父老乡亲们……在场的人们一阵惊呼：阿仙姑升天了！

百姓们纷纷跪拜颂经，敬德在众人的谴责下十分懊悔地离开了石鼓峡，但一双马蹄印至今留在了一个的大青石上……石无言，印有痕。常言说，山里头的石头会唱歌，石鼓峡的石头就传唱着这只凄婉的歌……

麟游还是一处独一无二的天然避暑山庄。据史书记载，从隋文帝杨坚在此兴建仁寿宫起，炀帝杨广和恭帝杨侑，均在此地分享过人间仙境般的自然景色；唐朝之时，从唐高祖李渊修葺享受，到唐太宗李世民再兴修复，改名为九成宫，并刻立石《九成宫醴泉铭》碑以志。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曾经八次前来麟游山中的九成宫避暑消夏。九成宫是两代帝王将相游乐的胜地，名称也在不断更换。永徽二年（651）的三月又改名为万年宫，御撰并书立《万年宫铭》碑以志。乾封二年（667）又复改称九成宫。

“今古市朝己变，隋唐楼殿成空”，但麟游精美的石刻佛像保留了下来，这些石刻佛像，是唐朝佛教大兴的一个重要标志，凝结着大唐时代鼎盛之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