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请别将我遗忘

说到著名的曼联“1992一代”,大家对吉格斯、贝克汉姆、斯科尔斯、内维尔兄弟以及巴特相信都耳熟能详,但是1992年为曼联夺得青年足总杯冠军的那批孩子,当然不只有这六个人。人们读多了这六名后来进入“红魔”一队的球星,可是对于其他成员,可能就没有太深印象了。日前,北爱尔兰球员吉莱斯皮宣布破产,这则小小的消息牵出了“1992一代”的话题,引导着我们去寻找那些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名字。

一、出山的老帅

老帅埃里克・哈里森(Eric Harrison)从曼联退休后,便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他彻底远离了足球圈,甚至连BBC每周的“比赛日”(Match of the Day)都不看。弗格森在2009年率领曼联夺得三冠王后,曾给哈里森打了电话,后者迷迷糊糊地说:“呃,你个老不死的还没有对手呢?”哈里森一度是唯一能与弗格森在曼联更衣室里勾肩搭背的人。

哈里森年纪比弗格森大,在曼联的资历也比弗格森老,弗格森于1986年担任曼联主教练时,哈里森已经在俱乐部干了五年。当年,阿特金森把他从埃弗顿挖过来,阿特金森是利物浦人,他相当了解哈里森的价值,得到哈里森后,他笑道:“曼联青训二十年无忧了!”

弗格森就任后,曾与阿特金森有过一次相当重要的会谈,可以说这次对话决定了曼联王朝的走向。那时,哈里森正带着年幼的诺曼・怀特塞德(Norman Whiteside,曼联上世纪80年代的王牌射手)去一线队报到,弗格森看过其表现后很是满意。哈里森得意地显摆说:“怎么样,不错吧?”弗格森却摇头:“还不够。”哈里森说:“那么我们作个交易,你扩充你的球探体系,多给我苗子,我会源源不断地向一线队输送人才。”弗格森同意了,不久后,英格兰足坛首个职业化球探体系应运而生。

上述对话出自《曼彻斯特新闻晚报》(《Manchester Evening News》),时值弗格森执教曼联20周年纪念日,也正是从那时起,一批孩子开始崭露头角,后来登上了历史舞台。他们被英格兰人戏称为“弗格森的雏鸟”(Fergie's Fledglings),小鸟有一天也会飞的,当他们被哈里森练到羽翼丰满后,曼联的王朝就开始了。

作为“1992一代”曾经的掌门人,哈里森受弗格森之邀再度出山,他的工作是将现在散落各地的“1992一代”球员重新集结起来,打造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二、酗酒的破产者

哈里森最先去的是北爱尔兰,寻找吉莱斯皮(Keith Gillespie),这孩子在青年学院时是他的爱将。吉莱斯皮生性好动,在青年学院时人缘颇佳,但弗格森却不太喜欢他,觉得他不够踏实。弗格森重用的球员,基本是些勤勤恳恳、踏实能干的低调派,诸如吉格斯、斯科尔斯和巴特等。吉莱斯皮进入曼联一队后,一直很努力,却无法避免被清洗的命运。

当年弗格森从纽卡斯尔联队购买安迪・科尔,吉莱斯皮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加盟“喜鹊”,后来在球场上给曼联制造了很多麻烦。即使在场上成为对手,他仍然能与昔日的队友们保持着极其亲密的关系,比如巴特,就曾在去年邀请吉莱斯皮执教纽卡青训队。哈里森自然希望依靠吉莱斯皮的人脉,来聚集“1992一代”的其他成员。

然而,吉莱斯皮早已不再是曼联青训的阳光男孩,抑或纽卡斯尔的边路神人了。常年酗酒搞垮了他的身体,不计后果的透支也让他的经济一团糟。哈里森拜访他时,吉莱斯皮正在北爱尔兰的贝尔法斯特法庭打官司,他刚刚宣布了个人破产,结果债主追上门来,将他告上公堂。吉莱斯皮的狼狈样儿让哈里森很是心痛,他得知老帅的来意后,摇头说:“我倒是想回去,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还怎么去老特拉福德?”

哈里森心里明白,“1992一代”的那个吉莱斯皮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站在他眼前只是个40岁不到的酒鬼。吉莱斯皮――一度被称为“北爱尔兰魔翼”的牛人,如今整日被酒精和债务所包围,他希望用酒精来麻醉神经,可醒来之后,却不得不面对堆积如山的账单……

三、矛盾的评论员

萨维奇(Robbie Savage),曼联“1992一代”的又一位神人,哈里森找他前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哈里森一直很喜欢这个威尔士人,因为当年他是队里最有斗志的家伙,比赛还未开始就会吵着要把对手死死踩在脚下。可是,弗格森却把萨维奇清洗出队了,弗格森说:“也许有一天我会为此付出代价……”萨维奇带着满腔委屈去了低级别联赛的克鲁队,三年后转会英超球队莱斯特,后来又辗转于伯明翰、布莱克本。萨维奇在布莱克本效力时对阵曼联,因为和史密斯、鲁尼干架,而被弗格森称为“最粗暴的野生动物”(他似乎忘了坎通纳和大基恩),萨维奇也因此成了英超公敌,比赛时都会被裁判死死盯着。

萨维奇的小动作其实在英超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本就是从草根里一路杀出来的球员,整个就是一球成名的翻版。当年的英甲、英乙向来是贴身肉搏,萨维奇为了生存也只得浸淫此道,弗格森的抨击让萨维奇很是不爽。他也公开说过“与曼联不共戴天”之类的气话。

哈里森摸不准萨维奇的态度,那家伙实在是又臭又硬,他托麦基带过话,结果被萨维奇骂了回来。

现在萨维奇已经退役,粗人一个的他去考文垂学了几个月的新闻,现在竟然当上了足球评论员。去年,萨维奇开始成为英格兰各大媒体的宠儿,他的措辞不够专业,充斥着大量的俚语,甚至还有脏话,但他却从字里行间流露出一股球痞味――英国人就好这口儿。他们不喜欢把足球文明化,这里不需要素质,垃圾话说得越多,大伙越捧你。南非世界杯期间,萨维奇每天都要写五六篇评论,读者相当认可他。

顺便说一句,萨维奇写球评仅仅是兼职,他现在正式的职业是BBC德比电台主播(BBC Radio Derby)。萨维奇喜欢德比郡,他把职业生涯的后期都献给了这个地方,挂靴后,他直接把家安在了这里。成为媒体人后,萨维奇一直在重复着三件事:写球评,做广播,骂曼联。在德比这个地方,骂骂曼联是无所谓的,诺丁汉森林、莱斯特和德比三支球队别看天天打得头破血流,但一提到曼联,无不恨得牙痒。比如南非世界杯期间,萨维奇就拿福兰的出色表现来讥笑弗格森“有眼无珠”――其实他是在拿福兰来暗指自己在曼联的遭遇;接着又不忘用小小罗来刺痛一下弗格森的神经――就像爵爷几年前刺激他那样。

然而,当哈里森站在萨维奇面前时,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恶人还是会跑上前,像孩子一样抱着恩师痛哭。这一幕就发生在德比电台的走廊上,德比郡的媒体还报道过此事,但忽略了哈里森来找萨维奇的目的。

萨维奇答应哈里森会重披曼联战袍参加纪念赛,可是德比的球迷却不答应。萨维奇再三表示,他只是为了报答恩师,与曼联没有任何关系。在英伦逾百年的足球恩怨面前,这种解释无疑过于苍白,于是萨维奇发现,自己的车被砸了,花园外的围墙上贴满了球迷抗议的标语。他笑了笑,告诉哈里森:“我还是会回曼联的。”

四、他们还爱足球

上赛季曼联预备队在索尔斯克亚的率领下获得了预备队联赛的冠军,弗格森在今年夏天给哈里森打电话,让他回青年学院继续执教。哈里森则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为“1992一代”的事儿操劳下就可以了,实在不想再执教。弗格森耍起横来,非让哈里森给他推荐一个带青训的好手,并且给出了如下条件:45岁以上的不要;必须要有曼联效力的历史;为人踏实肯干。哈里森想都没想,说出了克里斯・卡斯珀(Chris Casper)的名字。

这位仁兄是“1992一代”的主力中后卫,为人低调,性格沉稳,后来他加盟雷丁队,雷丁球迷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钻石”,以此来称赞他防守的牢不可摧。2000年,年仅24岁的卡斯珀因膝盖重伤不得不退役。此后,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教练岗位的学习上,2002年开始教练生涯,因思维清晰、头脑灵活,他的业务水平受到了业内的好评。在哈里森牵线下,弗格森挖来卡斯珀没费多大力气。现在卡斯珀担任曼联U-16主教练马克・登普西(Mark Dempsey)的助手。

弗格森还想拉本・索恩利(Ben Thornley)来卡灵顿,这位老兄是“1992一代”的王牌,司职左边锋的他当时甚至将吉格斯挤到了替补席上。在1992年青年足总杯决赛上,吉格斯就是给索恩利打替补的。索恩利也是“1992一代”第一个收到一线队合同的球员,可是伤病阻碍了他的发展,吉格斯也乘机抢走了他的位置。弗格森坦承,如果没有养伤荒废的那三年的时光,索恩利应该有更大的发展,可他现在只能混迹于英格兰地区联赛。

弗格森想让索恩利来担任球探,后者虽无执教经验,但年轻时就是个生猛的边路好手,同类人看同类人还是能擦出火花的。就像索尔斯克亚这两年在预备队带出的妖童,一个个都是进攻好手,而且和挪威娃娃脸一样,极其善打关键战。比如马凯达。

索恩利没有回曼联,他竟然选择继续留在威顿(Witton Albion)队效力,这支球队现处于英格兰第8级别联赛,他的周薪只有可怜的800英镑!索恩利其实不想伤恩师的心,但他解释道:我的职业生涯已经进入倒计时,我要好好珍惜,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回曼联有足够的时间……

五、那些花儿

哈里森联系昔日的弟子长路漫漫,其实这是个相当温馨的故事,可“时日远去,物事全非”的沉重感还是会压得老帅透不过气来。他渐渐地明白了现在曼联缺失的是什么,也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改变这种浮躁、功利的现状。哈里森还在四处奔走,他要让大家知道,曼联的“1992一代”不只有吉格斯、贝克汉姆和斯科尔斯等人――他们仅仅是位于金字塔尖上的英雄,而其他的成员不应该就此湮灭于曼联的历史中。曼联俱乐部电视整地记录了哈里森的行程,可惜因为没有赞助,这套纪录片短时间内还不会播出。

感觉很无助吗?足球就是这样,温情不是必需品,它仅可以作为点缀和装饰,因冠军奖杯而星光熠熠的老特拉福德只愿意记住捧杯的人。1992一代,曼联永远不会遗忘;1992一代,曼联已经开始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