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火车穿行15国

从巴黎到北京,坐飞机需要9个小时,而我却选择火车旅行的传统方式。整整70天、换乘40多次的行程,虽然艰辛漫长,但也收获许多意想不到的感动。我看见阿尔卑斯的山鹰,听见波罗的海的潮声,被托斯卡纳的艳阳融化,也在西伯利亚冻得直打哆嗦。一路走过,收获已经远大于付出,快乐已经远大于寂寞。

开篇语

6年前的那个夏天,我住在位于巴黎市中心的青年旅馆,下铺是个比利时青年。聊天后得知,他刚刚完成从北京穿越西伯利亚再到欧洲的长途旅行,采用的交通工具不是飞机而是火车,听他侃侃而谈,我羡慕不已。

后来经常乘飞机往返北京与巴黎之间,显示屏上的飞行轨迹总要经过俄罗斯、波罗的海,每一次都对这轨迹经过的苍茫大地浮想联翩。如果有机会,能够坐火车一步一停地慢慢行走,是我这9年背包生涯的最大梦想。

是的,我已经背包9年,并且以此为生。发现崭新目的地已不再仅仅是一种私人乐趣,有时更是一种责任,告诉朋友们怎么玩,去哪里玩,希望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去看这异彩纷呈的世界。

促成这次旅行,还有一个客观因素,那就是随着中国国力的强大,世界各国都把中国游客看作流动的热钱,这也让中国人获得签证越来越容易。这次我只需拿下申根签证和俄罗斯签证,就能完成穿越15个国家的旅行。如果把时间回调到2004年,一到东欧就会感觉寸步难行。

这次选择的路线以自然风光为主,同时兼顾人文风情。无论是阿尔卑斯的山风,还是托斯卡纳的阳光,无论是布拉格的查理桥,还是俄罗斯的洋葱头教堂,都在我旅途的调色板上添加了饱满的色彩。当那些伟大的城市――蒙特卡洛、佛罗伦萨、布拉格、圣彼得堡――一个接一个在眼前出现的时候,感受到的除了目不暇接的震撼,还有各国人们的乐观与热情。

于是,我出发,我旅行,我收获。

从巴黎到北京:8段火车旅程

第一站:阿尔卑斯

第二站:蔚蓝海岸

第三站:托斯卡纳

第四站:波西米亚

第五站:多瑙河

第六站:波罗的海

第七站:欧洲的俄罗斯

第八站:西伯利亚

第一站:阿尔卑斯

推荐城市:霞穆尼、提捏、安纳西

巴黎到里昂一段为TGV高速列车,车窗外风景交替闪回,由于抓不住瞬间,所以视而不见。从里昂开始转乘慢车进入阿尔卑斯山区,而最终抵达勃朗峰山脚小镇霞穆尼的一段为全景观光列车,能从四面通透的玻璃窗中看到远处白皑皑的雪山。在霞穆尼不仅可以乘登山缆车一览勃朗峰雄风,还可以在山间徒步,感觉风景随海拔不同而交替地过渡变化。提捏则是著名的滑雪胜地,可当我租了全套装备抵达滑雪中心最高点时,发现这里只有高级雪道,俗称黑道。如果你对自己的滑雪技术有信心,则不妨一试。安纳西是法国最著名的原生态旅游度假村,可以在湖边租辆自行车绕湖骑行。而约上三五好友,买点奶酪、香肠、大樱桃到湖边野餐,则是我在这里旅行的惬意方式。

第二站:蔚蓝海岸

推荐城市:戛纳、尼斯、摩纳哥

这一段火车沿地中海开行,最好坐在火车靠右边的车窗,能看到海水颜色从浅蓝到深蓝的过渡,这也是蔚蓝海岸名称的来历。戛纳最响亮的名片自然是电影天堂,但要知道这里是除巴黎之外法国的第二大购物中心,在滨海大道能看到几乎所有世界顶尖品牌零售店,店面装饰全都朴实自然,与旁边大海辉映得恰到好处。尼斯的阳光是让世界各地游客趋之若鹜的主要原因,我也在海边晒了两天太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这里的时间就是要在绿绿海水的冲刷下慢慢消磨。摩纳哥是世界顶级富豪开派对的地方,豪华轿车,豪华游艇,把不大的蒙特卡洛堵塞得满满当当。当然摩纳哥皇家水族馆里的热带海鱼也没有让我失望,真想跳进水箱和它们一起自在游弋。在摩纳哥街头我还看到许多块画有已故王妃凯莉的故事版,可以沿着这一线索,去追索这位风华绝代的王妃的浪漫传奇。

第三站:托斯卡纳

推荐城市:佛罗伦萨、圣吉米亚诺、锡耶纳、比萨

火车刚一进入意大利,法国人的浪漫优雅马上被意大利人的粗犷热情取代,车厢里的大嗓门比比皆是。而车窗外的景色也从蔚蓝的地中海过渡到托斯卡纳的艳阳之下。托斯卡纳作为文艺复兴策源地,祖先留下的遗产远远多过后世子孙的创造。所以在这里的旅行几乎是在中世纪的古堡、市集、村镇和教堂之间行走,无论比萨的斜塔,还是圣吉米亚诺的中世纪塔楼,无论锡耶纳的赛马会还是佛罗伦萨的大卫雕像,都让我们这些来访古的人在睁大眼睛之余,只能一再抛出“完美”“华丽”“Amazing”这些单调字眼。佛罗伦萨无疑是这一地区最闪亮的明星,登上老城中心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看满城鳞次栉比的老房子,仿佛一个个戴着红帽子的小矮人,在金色阳光下跳起舞来。

签证

这次旅行只需要申根和俄罗斯两个签证。申根签证需要提供所有身份工作等相关证明,而俄罗斯则相对简单,在国内找一家可以发送俄罗斯邀请函的旅行社,5天时间,750元人民币就能搞定。如果7天之内离境还能获得俄罗斯的落地签证。

第四站:波西米亚

推荐城市:布拉格、克罗姆洛夫

从托斯卡纳,经威尼斯、奥地利的萨尔斯堡后,进入古波西米亚地界。这一区域被笼罩上一层神秘色彩,随处可见的蜡像馆、刑罚博物馆(竟然在每个城市都有出没)、玩偶博物馆几乎都曾在恐怖电影中出镜。布拉格是波西米亚最伟大的城市,我用脚上磨出的茧子亲身验证了查理大桥要走九遍的传说,原来每天不同时段在桥上行走都会有截然不同的旅行体验。而布拉格老城的晚餐也让我念念不忘,一大块猪肘用刀削成肉片,那金黄软嫩的味道,竟然让我吃得满手满口流油,那厨师看见我的吃相一定特别高兴。克罗姆洛夫是个被水系缠绕的城市,一条弯弯小河像太极图中间的曲线一样,把城市分成两半。河水漫过河岸,岸边脆嫩的青草上摆着几张木桌,在骄阳似火的午后,在木桌边席地而坐,再要一杯咖啡或茶,应该属于享受中的最高等级了吧。

旅途故事

布拉格,查理大桥走九遍

坊间流传这样一种说法,只有把查理大桥走过九遍才算来过布拉格。初听此言我嗤之以鼻:来来回回不过是座大桥,走一遍和走九遍能有多大差别?但机缘巧合,由于所住客栈位于老城,而布拉格古堡在沃尔塔瓦河对面,查理大桥作为连通两地的捷径,每天从老城到古堡的习惯性散步的的确确让我把这座桥走了九遍。走过之后发现,每次过桥看到的风景竟然都不一样。

清晨过桥时,阳光正好把河对岸的古堡照得熠熠生辉,仿佛高高在上的君主正在接受整座城市的朝拜。傍晚过桥时,光线又把老城照个亮堂,市井的喧嚣成为布拉格夜生活的主流。而逆光下的古堡也仿佛困了倦了,不知从哪里扯来一条黑毯披在身上,打个哈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出太阳的时候桥上最热闹,商贩和游客的密集程度让我只能以每分钟一米的龟速慢行。而下雨时的查理桥一下子安静下来,从淅沥雨声中我却听到另一种更加磅礴大气的乐音,那是沃尔塔瓦河流淌的节奏,正是这乐音给了许多捷克艺术家以灵感,让卡夫卡写出《变形记》,让斯梅塔那写出《我的祖国》。

一天中除了早晚,其他时段过桥时的风景也不尽相同。如同商量好了似的,查理桥上的街头艺人都不在同一时段出现,这应该是出于良性竞争考量,他们也知道游客如果把硬币扔给第一个,那后面的除非技艺炉火纯青,否则被青睐的可能性就会大打折扣。上午堵住大桥的是个四人乐队,三个老头弹爵士,一个老头用低哑嗓音吟唱着什么,仿佛是在诉说大桥的历史。下午通常是几个从交响乐队跑出来赚外快的演奏者,他们只弹不唱,吸金能力有所下滑。一天中最精彩的表演由一个谢顶老头在黄昏时呈现,只见他把所有乐器都穿在身上,双手双脚和嘴同时发力,嘀嘀嗒嗒,一个人组成了一个乐队,难怪此时查理桥总是水泄不通。

一来一回总是双数,那九遍之说从何而来?开始我也被这数字游戏迷惑,但随后豁然开朗:最后一遍过桥后我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沿河走到另一座跨河大桥之上。没想到从这里再远眺查理桥,却无意中获得一个全景视角。古堡、大桥、老城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布拉格,看到这里,我终于对查理大桥走九遍的说法深信不疑。

第五站:多瑙河

推荐:布达佩斯、布拉迪斯拉发

从匈牙利首都到斯洛伐克首都,火车的节奏随着多瑙河的喜怒变化。布达佩斯拥有许多优质温泉,身边除了泡在水里下象棋的老头,还有许多身材标致的金发美女。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初看起来是个没有太多生机的城市,但还是在这里,我不仅邂逅了一场街边的音乐会,还收获了手机失而复得的感动。那几个拾金不昧的老头,还请我去喝当地啤酒,给我讲与这个国家这座城市有关的故事。最后他们对我说,Just feel at home(就像在家一样)!这是我这次旅行最难忘的体验。

第六站:波罗的海

推荐城市:华沙、塔林、赫尔辛基

火车进入波兰后,一望无际的田园风光与我的预期别无二致。而这里曾是世界大战最血腥的战场,尽管奥斯维辛毒气室的断壁之间已经长出雏菊,尽管华沙已在老城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上重建,但没人能忘记战争的残酷与野蛮,纪念碑、博物馆是在波罗的海地区旅行时最鲜明的主题。火车再往北行,则是前苏联属地的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没有太多风景,没有太多心情,长途旅行需要这样一段时间缓冲。从塔林乘坐渡轮抵达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之后,眼前的萧条又重新被无上繁华代替。酒吧、餐馆、电影院,人们在尽情狂欢。从赫尔辛基乘坐一夜火车可以抵达这条火车线路的最北端,进入北极圈,北极村里的圣诞老人能讲许多种语言,而木屋中的烤三文鱼午餐,也让我在离开后很久仍满口生津。从芬兰进入俄罗斯,两国海关分别在我的护照上盖上出境章和入境章,旅行的签证问题早已不再那么复杂。

第七站:欧洲的俄罗斯

推荐城市:圣彼得堡、莫斯科

火车进入俄罗斯境内,仿佛进入了一个天然绿色氧吧,一望无尽的白桦林,将视线内的每一处空间填满。圣彼得堡是进入俄罗斯最先经过的城市,这座曾经的首都,仍旧保持着沙皇时代的繁华。沿着涅瓦河观光,无论冬宫多达270万件的珍藏,还是夏宫密如水帘的喷泉,都把这座城市装点得极其华丽。华灯初上的城市则更显妖娆。我在这里最奢侈的旅行享受则是到皇家音乐厅欣赏了一场原汁原味的《天鹅湖》,要知道正是从这里,柴可夫斯基被推向神坛。而红场则是莫斯科必去的地方,在红场360º旋转一圈,能看到巍峨的克里姆林宫、列宁墓、顶着洋葱头脑袋的瓦西里大教堂,还有俄罗斯最大的中央百货商场。同样这里的夜色也不能错过,而国家大马戏团的演出能让成百上千的孩子一起收获小丑、动物和杂技演员带来的欢乐。

时差

巴黎与北京有7个小时的时差。在西欧旅行时感觉不到时差存在,可一进入俄罗斯,就要时刻具备时差意识了。需要注意的是:俄罗斯火车票上的时间都以莫斯科时间为准,而幅员辽阔的俄罗斯东西之间相差11个小时。也就是说你的车票上写着零点抵达,而在当地可能早已天光大亮。

第八站:西伯利亚

推荐城市:伊尔库斯克、奥尔洪岛、赤塔

火车旅行进入最终章,也是最精彩段落的开始。从莫斯科开出后,如果一站不停,需要136小时――也就是5天6夜的时间才能抵达北京,但谁又能错过无边无际的白桦林,像钻石一样闪耀的贝加尔湖和充满神性光辉的氏族部落?伊尔库斯克在人烟稀缺的西伯利亚,完全可以用繁华来形容了。这里曾是光荣的12月党人流放地,但对俄罗斯人来说,英雄不仅是为了反抗沙皇统治而誓死不屈的12月党人,更是他们甘愿放弃上流社会生活而随夫到冰天雪地远征的伟大妻子们。奥尔洪岛是贝加尔湖上面积最大的一座岛屿,徒步和捕鱼是这里最受欢迎的两大旅行项目。我住在小岛最大的尼基塔客栈,老板曾是前苏联乒乓球冠军,晚上去听一场他家的私人音乐会,随着俄罗斯传统乐器的弹奏,轻快的民谣就这样在寂静星空下荡得很远。火车继续往东开行,在抵达中国之前,会经过一些村落,这里的氏族居民,仍旧信仰神灵当道的萨满教,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先念一番咒语,然后跳进冰冷的湖水之中,我真奇怪为什么他们感觉不到冷。

旅途故事

尼基塔,住下就不想走的客栈

在贝加尔湖奥尔洪岛上的几天,我住在尼基塔客栈。这家客栈被《旅行手册》隆重推荐,并史无前例地用半页篇幅介绍了尼基塔先生。他是前苏联乒乓球冠军,退役之后的一年夏天,他本来只打算到奥尔洪岛上看望老友,可住下之后就再也不想离开。尼基塔先生从上岛之后就致力于发展当地落后的教育事业,每年夏天都会组织孩子们到欧洲各地旅行,当然采用的是最节俭的旅行方式,虽然路途艰苦,但那些孩子回来后都觉得无论对生活还是学习都更有自信了。

后来尼基塔先生把全家接到岛上,并在1994年开办了这家客栈。经过15年的运营发展,客栈已经成为小岛的金字招牌。正如《旅行手册》中的善意提醒,每年7.8两月,客栈就像电影节时的戛纳一样,天天人满为患,所以一定要提前一个月预订,提前半个月确认,否则很有可能遇到无床可睡的尴尬。即使你上岛后没有住在尼基塔,也一定要来这里参观,无论建筑还是装饰,都完全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

走进客栈,一眼看到身穿蓝色衬衣的尼基塔先生。他听说我来自中国后,马上微笑着用中文说了一句“你好”,并告诉我在每年冬天客栈停业期间,他都会顺着西伯利亚铁路到中国旅行。这间客栈简直就是一座木屋博物馆,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木房子就像手牵手的兄弟姐妹。其中一间最大的圆形木屋是客栈酒吧,二层的镂空阳台可以看到村子全貌,也是岛上最佳观景点之一。看到许多游客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本子上写着画着,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还是沉迷于眼前的风景?

又看到几个长发瘦脸的艺术家,在木屋的外壁上用画笔创作。一问得知,他们只是这里的房客,可也像尼基塔先生一样,住下之后就不想走了。

客栈实行全餐制,每天十几位工作人员为游客准备了丰盛可口的当地佳肴。早点有煎蛋和茶,午餐和晚餐有鱼有肉。所谓靠水吃水,贝加尔湖的欧姆鱼味道十分鲜美,而尼基塔客栈的欧姆烤鱼更是一流。

每天聚居在客栈中的游客密度呈现规律性变化。早餐过后,人群也像鱼群一样散去,或者徒步,或者乘坐快艇到附近岛屿观光。傍晚时客栈迎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段,归来的旅行者们在走廊中畅饮聊天,还可以去尼基塔家的私人餐厅听一场音乐会,演奏者都是左邻右舍的村民,无论服饰和乐器都很民族,难怪几个背包客在门口听得入神,看到他们嘴角自然上扬,仿佛在盯着镜头拍摄一张开心的照片。

购买火车票

购买西欧火车票最好通过欧铁网站(www.省略/)预订火车通票。欧洲火车通票分为好几种,有经典欧洲活期火车通票,连续火车通票,三国、四国、五国自选通票,奥德、德瑞、法意、西葡等欧洲相邻国通票等。如果像我这样跨越多个国家的长途旅行,建议购买15天或者半个月以上的联票,年龄不同,票价不同。以有效期为一个月的连续通票为例,26周岁以上为800多欧元(约合人民币8000多元),26周岁以下只要500多欧元,当然两种车票舱位不同,前者为一等舱,后者为二等舱。俄罗斯境内火车由于采用实名制,购票须出示护照,其分段方式基本按照车厢等级分,一般条件较好的特列二等舱票价约为每小时100元人民币,有些车厢是硬卧,不提供被褥,所以最好能带个睡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