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科夫:下一个柏林

时间:2022-04-04 07:00:08

当我问起这些朋友为何最终选择来到克拉科夫定居,

他们不约而同地说这里有令人兴奋的艺术能量,平易近人的文化包容,在他们的眼中,

克拉科夫就是下一个柏林,就是20世纪20年代的巴黎和70年代的纽约。

去波兰是一个非常仓促和意外的决定。那时夏天在别处已近尾声,而在伦敦却像从没到来过。两个月以来,我已逐渐对这个昂贵湿冷的城市失去了兴趣。

在gtalk上偶遇一年前在西班牙时住在楼上的波兰邻居阿瑟。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波兰人,温文尔雅,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带点自嘲的幽默感。当我像任何一个在伦敦短居的人一般自然而然地开始抱怨这里的天气和压力时,阿瑟便自然而然地邀请我去波兰度假—事实证明,在波兰度一个礼拜假大约只相当于在伦敦正常生活三天的开销。自这个随意的决定成行后,流畅低调的波兰阳光、风景和民风就无时无刻地感染着我。

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面前

克拉科夫14世纪到17世纪是波兰首都。在这里城堡和教堂林立,鼎盛时期据说城里每十人就有一座教堂,由此克拉科夫毫无争议地成为许多寻根中欧文化游客的神往之地。而这些,我在因为朋友阿瑟去上班而无聊地跳上去克拉科夫的火车之前都并不知晓。

穿过布满艺术气息丰厚的商店和街头艺术家们的街道,迎面而来的是中央集市广场和圣玛丽大教堂,哥特式的教堂红砖砌成,内部金碧辉煌,更是仅次于德国科隆大教堂的欧洲第二大教堂。在圣玛丽大教堂门口,一群英语流利的波兰年轻人举着“Free Tour”(免费游览解说)的牌子。他们拦下我,问我对长达八小时的免费克拉科夫一日游有没有兴趣。我正愁行前功课做得不精,欣然应允,在路上我不禁疑问是什么支持这群年轻人致力于一个如此辛苦的志愿工作(他们的所有收入是游客自愿给的小费)。年轻的导游说自己是克拉科夫土著外加历史科班出身,一心想为克拉科夫的对外交流和旅游业做出贡献,谁知导游执照考试程序太过官僚,而且内容刻板教条,他们索性自己设计旅行路线,引经据典,以灵活安排和风趣幽默的解说赢得声誉。

在欧洲国家中,波兰相对地缘广阔,移民稀少,却因为在历史上处于西欧和俄国两大势力之间,在现代又处于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阵营交锋的前缘而饱受几个世纪的战乱之苦,单是短短二十世纪,波兰便屡次饱受德国和俄国的交叉凌虐。这里没有嘈杂的中国城和挤入移民的新型住宅区,只有脸色略微苍白但微笑暖人的波兰路人。就像大多数波兰老人说流利的德语,中年人说流利的俄语一样,波兰的年轻人英文流利,彬彬有礼。走在干净的波兰街头,我时常会疑惑是什么让这个满目疮痍的民族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面仍然饱含期待,钟情文化,热情淡然。

手工业之城

走进圣弗朗西斯大教堂,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波兰游吟诗人兼画家斯坦尼斯拉夫·维斯皮安斯基设计的花窗玻璃上的上帝肖像:大相径庭于传统宗教画的色彩奢华或笔触保守,维斯皮安斯基笔下的上帝,仿佛是一位睿智的长者,一位双眼失明的流浪诗人,但更像是一位坚强独立的战斗者。

我眯着眼睛望着那扇花窗玻璃里刺进的阳光,不费分毫力气也可想象维斯皮安斯基饱受的批驳和非议。但他大胆的艺术尝试和本纯的创作动机在克拉科夫得到鼓励和肯定,让我想起近十年以来因为开放的态度和低廉的物价吸引了无数青年艺术家的柏林。

站在圣玛丽教堂门口,对面入眼即是波兰著名爱国诗人密茨凯维奇的青铜塑像。塑像背后就是繁华的中央市场广场—中世纪欧洲最大的城中广场。广场中间是建筑纺织会馆以及国立美术馆,中世纪繁华的手工业交易场景仍依稀可见。然而,这里让我更为惊讶的是现代波兰人的淳朴和友好。角落的一个摊位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在用钩针悉心制作一些精美的蕾丝项圈,据说是波兰的传统派对和节日女性的必备首饰。我相中的一枚象牙白色的项圈标价三十五兹罗提,翻遍钱包却也只凑了二十五兹罗提。正在左右为难不得不割爱之时,路过的好几个老奶奶用波兰语对我同行的导游说了些什么。我正觉疑惑,他们的翻译跟我说这两个老奶奶愿用十兹罗提助我一臂之力。我看着两位老人红润慈祥的脸庞,倒和获得诺贝尔奖的克拉科夫女诗人辛博尔斯卡笔下的人物颇有几分神似:博爱,坚强,友善。我顿时感慨这里的民风纯朴和国民素质之高,导游却笑笑说:“哪有那么复杂?我完全理解她们,她们其实只是单纯地觉得项圈戴在你的脖子上特别好看。”

坚信人性最美的部分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从克拉科夫去往罗兹的火车上。火车站售票员全凭面相给了我一张学生票,我拿着布满波兰语的车票上了车却也对于自己其实仍然需要一张波兰学生证上车的规定一无所知。查票员友好但坚定地要我缴纳罚金,我随身不携带大量现金的习惯再次使整个车厢的气氛都有点尴尬。不得已查票员只好记下我的证件号码让我到下一站去支付双倍,在我低头搜寻护照的时候,我身旁素未相识的中年妇女掏出钱夹二话没说替我支付了罚金—这次我真的太错愕了,我恳求她留下银行账号或者接受我共进午餐的提议,她却以时间紧迫而反复推诿,末了,面对我的感激连连,她说:“我应该替你付的,想想看,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你就需要付两倍的钱!”

这却远非美好克拉科夫一日游的结尾。夕阳西下时我从河对岸的城堡向老城方向漫步,打算搭火车回复罗茨瓦夫,遇到一位叫做阿莎的姑娘,她说流利的波兰语、德语、瑞典语和有点支离破碎的英文。和我仅仅是在目光偶遇之后随口的几句寒暄之后,阿莎爽快地说:“今晚我没什么事,我带你去卡齐米区走走吧!”卡齐米区是位于半山腰上的犹太区,更是纳粹德国统治期间将犹太人驱赶至此地软禁并作为廉价劳动力的辛酸的历史证明,但现在这里早已布满了充满风情的画廊、舒适别致的波兰餐馆、雅致实惠的酒吧和咖啡馆,威尔士亲王更是在2002年访问过后在这里建立了犹太人社区活动中心,用于举办充满犹太风情的语言、宗教和艺术课等活动。卡齐米区住满了在雅盖隆大学读书的学生和来自各地的热爱东欧文化的艺术家们。在这里阿莎把我介绍给了她的朋友们,他们中有生于奥地利萨尔茨堡的滑雪健将,来自捷克布尔诺的电影编剧,还有来自意大利塔斯卡尼葡萄酒庄的善做布艺首饰的手工艺人。问起他们为何最终选择来到克拉科夫定居,他们不约而同地说这里有令人兴奋的艺术能量,平易近人的文化包容,还有美妙的偶遇和终生至交的朋友。在他们的眼中,克拉科夫就是下一个柏林,就是20世纪20年代的巴黎和70年代的纽约。

“逃离”这座我必定会魂牵梦绕的古城,我眼前仍然浮现出和这群新朋友们夜夜畅谈哲学、艺术和历史直到精疲力尽才在天亮时分昏昏睡去的夜晚。我忽然意识到,也许对于波兰来说,苦难之后那些对于人性中最美部分的坚信和珍惜,正是支持着这些安静善良的波兰人的准则。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证明了这点。在阿莎陪走廊尽头的小黑板上我一字一句地写道:“克拉科夫,等我回来!”

游城攻略

交通:

到达Krakow机场:Ryanair在克拉克夫与多个城市有直飞航班,推荐想去东欧的朋友可以先Ryanair到米兰或者Stockholm转机然后再飞Krakow作为东欧旅行的第一站。Ryanair机场有从英国、意大利等国飞抵的航班,火车从德国进入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住宿:

建议住在老城,老城的南墙赫然耸立着瓦维尔山,山上耸立着一座城堡和一座大教堂,都是波兰的标志性建筑。

注意礼仪:

在宴客时波兰人有不少的讲究。一是忌讳就餐者是单数,他们认定此乃不吉之兆。二是在吃整只的鸡、鸭、鹅时,波兰人通常讲究要由在坐的最为年轻的女主人亲手操刀将其分割开来,然后逐一分到每位客人的食盘之中。而口中含着食物讲话,在波兰人看来也是很粗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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