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南方 书写南方

时间:2022-04-02 11:27:55

置身南方 书写南方

空空,那个至今仍然在纳雍深居简出、“双眉紧锁、忧国忧民”的诗人,最终让我这个生性懒散的人再一次(十年前我曾为其人其诗写过一篇题为《灵魂深处的音响》的文字)提起了笔,这主要源于他的诗歌文本,源于《南方》(载《民族文学》2006年第5期)的沉重、庄严以及空空内心世界的复杂、矛盾……

全诗七节。排比句式居多,这一方面增添了该诗的激情和气势;另一方面,也为这首诗作成为长诗创造了条件。按我个人的理解大凡说话、写诗、作文,频繁使用排比句式是石化与数量增多、文字篇幅拉长的一个重要秘诀:因为此时的思维往往处于从线转向面的状态。但空空并非有意为之。而节奏明快、音韵和谐便于吟咏则是空空诗歌的一贯特色。以上是就《南方》的外在形式而言的。从《南方》的内涵或质地看,我想借用一些与音乐有关的术语,诸如“多声部”“繁复”“立体”“多侧面”等来加以表达。由此,交织在《南方》的关系就从单一走向了多重。表现在:自然与社会,生存与死亡,梦想与怀念,喜悦与忧伤……

我最先注意到了那只“从南方山坡上/突然起飞的马蜂”,它显然成了这首长诗的第一位不速之客。它的出现让我感到新鲜、刺激、突兀,随之而来的是恐怖。如果你不幸遭遇过马蜂袭击,那种流不出泪、哭不出声的经历定会使你记忆犹新,心有余悸。鉴于此,马蜂在我的眼里是个反面形象或者丑恶形象。我不知道空空为何要让“马蜂”在他的诗中出现,但更令人窒息的“毒蛇”和“雷霆”的接踵而至,显然就是作者的有意安排。这是个例外。它既不同于“荫蔽的茅舍”“绿色的池塘”“罂粟花”“香椿树”,也不同于他以前诗作中的“花朵”“黄金”和“夕阳”。从美学的角度观照,“马蜂”“毒蛇”和“雷霆”唤起的绝对不是愉悦感而是不快和疼痛。但如用“艺术和生活相互关联,生活事物并不都是美好的”来解释,“马蜂”的突然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空空不属于“行万里路”的人,但他在努力“读万卷书”。曾经有人建议他到外面的世界去走一走,看一看,他不予理会。他是否去过外省我没有把握,而绝大部分时间待在纳雍,出没在纳雍的婚宴上和丧堂里却是不容置辩的事实。他的内心装着被他定为在“长江以南”的“南方”自然世界,这是否暗合了文化人类学家关于“越是民族的、地方的、本土的,就越是世界的”观点?他是否在不自觉地走着一条“越是纳雍的,就越是贵州的、中国的、全球的”道路?我不敢妄测。

接下来,我要提到《南方》中的“狭窄的麦地和打谷场”“广阔的墓地和空旷的采石场”。显然,空空的笔锋已经转向另一个世界,即属于社会、人文的那一面。对“南方”来说,单纯的自然事物是缺乏说服力的,至少是不完整的。忽视那些仍然晃动在麦地里和打谷场上辛勤劳作的身影,忽视那一片片生长着茂密青草、埋葬着一代代先人的墓地,就是对“生存和死亡”这一人类必然面临的深奥、永恒的乍得媒体的漠视。行文至此,我突然想起今年四月,我因事回纳雍,有朋友约在马鬃岭吃羊肉,一路上,空空特别担心开车那位朋友的驾驶技术,过分表现出对于死亡的恐惧,这除了说明他对不堪一击的、一次性的、暂时的生命的倍加珍惜和无限热爱,不可能还有别的含义。此时,我仿佛看见空空就走在纳雍长长的送葬队伍中间,神色凝重,沉默无言,而他在思考什么?

“他的孤独是一块沉默已久的石头的孤独/是一朵零落黄泥的残花的孤独/是被陌生的灵魂质问和拷打的孤独/是没有听众和回音的乐曲的孤独。”应当说,“孤独”在空空的其他诗作中并不少见,但在《南方》里,他却把它推向了极至。一个人的孤独并不可怕,而置身于茫茫人海中的孤独才显得悲哀和深刻。不仅如此,“大山中/无限的寂寞和荒凉”也以排山倒海之势,与“孤独”一道向原本单薄、瘦削“终日徘徊在南方”的诗人袭来,我不知道空空如何承受,但“人可不是造出来要给打垮的。可以消灭一个人,就是无法打垮他。”(海明威语)

对于南方已经逝去的“乡土气息和人情味道”,空空表现出深深的不舍和留恋;对于“成群结队的少女丢弃梦中的三叶草/疯狂地涌向一个个繁华的城市/和刚刚穿上城市外衣的村庄”,空空同样表现出空前的忧虑和困惑。作为诗人,空空清醒地意识到“黄金的光芒”已经“迷失了少年的方向”,但他无能为力,无可奈何。他发现世人在物质和金钱构筑的世界面前越陷越深,无力自拔,他发现世人已把家园和炊烟置诸脑后,正随着浩浩荡荡、盲目迷惘的“移民”大军渐行渐远……对此,空空除了唱一曲叫做《南方》的催人泪下的挽歌,感到“诗人”的“灵魂”仍在刻骨铭心地“剧痛”,“天使与魔鬼”仍在进行着激烈的“决斗”外,诗人抓住的恐怕只剩下“事物神秘的阴影”和“命运模糊的幻想”了。

即便如此,诗人仍然硬着头皮,在“险恶的命运”面前,“像一个疲惫的蜂王,终日弹拨着双脚的琴弦”,“轻轻吟唱”,并时刻准备着承受“新一轮的闪电、毒日、暴雨和岁月的风霜”。虽然诗人无法逃避“经年的曲折和磨难”,但他从未停止过对于“纯粹、朴素的天堂”的梦想,自始至终“在饥馑中勒紧裤带,在黑暗中憧憬光明”,在危机四伏的年代,安于贫困,“忠于诗歌和良心”。(空空,《一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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