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我们闭嘴

开皮豆和豆豆咪待在一个班上决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关系，而是炸药与火的关系，碰到一起就会爆炸。老师尽量让她们坐教室的对角线，可是，在这个通讯如此发达的世界里，就算让她们坐地球的对角线，也无法阻断她们之间的联系。她们的口号是――沟通无极限！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新班主任“红风衣”为了合并同类项，就把她们排成了同桌，还说：“听说你们俩渴望沟通，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爱大开方便之门，哈哈！”老师笑得很开心，露出了一排给高露洁做广告的牙齿。可她没有料到，从那天开始，她就落下了牙痛病。

新老师是语文老师，如果不急不躁，她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所以她喜欢心平气和地在课堂上朗读课文。可是她在上面读，就听到“蚊子”嗡嗡嗡地叫，她一停，“蚊子”也停了；她又开始读，嗡嗡声也又开始了。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回音，后来，她做了个试验，在一句话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刹车，“蚊子”没来得及刹车，开皮豆和豆豆咪就浮出了水面。

老师问她们有话能不能下课说，她们没作声，老师以为她们默认，就开始读课文。老师的第一个字刚出口，下面的嗡嗡声就一拍不差地跟上了，活脱脱是配乐朗读。老师不习惯这种配乐，一着急一上火，家乡话就蹦了出来。那是来自南方的方言，没有人能听懂，同学们想笑，又不敢出声，就把自己憋得像青蛙，捂着嘴咕呱咕呱的。

老师采取了措施，把她俩的座位调开，中间隔了一个人。她们确实不再说话了，但却改变了形式――传字条。一上课就见她俩埋头不停地写，写完就从中间那人面前传过去，每传一次都要挡住中间那位同学看黑板。久而久之，那位同学就不得不成她们的信息传递员了，有时候因为听课太认真，传错了方向还要挨拳头。要想不受皮肉之苦，就得记清哪边是开皮豆，哪边是豆豆咪。

有一次，老师成功阻截了一批她俩传送的字条，以为里面有什么天大的秘密，当堂念给同学们听，可念来念去，还是那么几句――

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一般般正一，你呢？

一般般负一。

没有理由负一呀，我看你精神特好，显瘦。

有你这句话，我归零。

……

老师念着念着，家乡话全出来了，她想说“无聊”，结果说成了“无尿”，笑得大家满嘴喷口水。

一气之下，老师把她们又调开得更远了一点，中间隔了四位同学。这下，她俩没办法让大家统一听指挥，像劳动课上递砖块那样帮着递字条，豆豆咪只好自毁形象，把头上的橡皮筋取下来弹纸条。纸条叠成小纸团，由于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经常把周围同学的头打得嘭嘭直响，字条也难免会有丢失，信息也就有些断断续续。不过这难不倒她们，中断的信息她俩会用哑语补上。那些手势只有她俩自己明白，当然那不是标准的哑语，就算修过哑语课的人也只能干望着不知所措。

老师使出了绝招，把她们俩调到了教室的对角线上，如果学校允许学生坐在教室外面听课的话，她们中间肯定有一个会被调到门外去。距离太远，橡皮筋的弹力不够，再想传字条，非用气枪不可。于是，她们放弃传统的传递方式，改用现代技术――发手机短信。

开皮豆输入短信“注意观察，老板的手每隔两分钟就会摸一下自己的鼻头”。豆豆咪收到短信就盯着讲台上的老师看，果然是那样，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豆豆咪也不示弱，回个短信“老板每句话前面都要加‘这个’”。开皮豆一听，果然如此，越听越好笑，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师发现她们用短信传话，非常生气，又不敢没收，因为手机价值太高，而且两部都是彩屏。最后老师和她们两个人商量，让她们上课的时候把手机放到讲台上，下课再拿走。这一议案至今还未通过。

说起来，开皮豆和豆豆咪的关系决不一般。她们的父母四人都是大学同班同学，两个爸爸在学校就开始称兄道弟，现在都在同一个设计院工作，两家住上下楼，开皮豆家是三楼，豆豆咪家是二楼。她俩的生日前后只相差一天，与她们父母当初预计的同一天出生不太相符，早一天出来的叫开皮豆，晚一天出来的叫豆豆咪。

另外，她俩一起上的幼儿园，一起上的小学，现在又到了同一所中学，大家都说她们俩是一个鼻孔出气，穿一条裤子，剪不断脐带。家长怕她们影响学习，就把她们严格监控起来，一进门就不让出去了，更不准串门。不过这难不倒她们，家里有电话，一打最短也是一个小时。家长发火了，她们就说在谈论学习，哪有不让孩子好学的父母？但每个月的电话费高得实在让人心跳，家长就强令她们有问题用纸记下来，到学校再谈论。

电话失去了制空权，她们就关在房间里发短信，可是没两天，手机也被停用了，她们的第三招是上网聊QQ，可家长的眼睛是雪亮的，电脑被挪到了客厅，和电视机放在一起，都成了禁用品。

这也难不倒她们，她们根据物理学中固体传声的原理自制了一部电话，用纸折了两个斗，用一根长线联起来，从窗外绕出去，一人握一个斗讲话。这个把嘴巴对着斗讲的时候，那个就把耳朵贴着斗听，效果还不错。可是有一次讲笑话笑出了声，家长推门进来发现了秘密，拿着剪刀中断了她们的联系。

谁都以为她们会就此服输，可不久后的一天，豆豆咪的妈妈去看她做作业，发现她的作业本自己动了起来。不一会儿，从里面钻出个纸牌，正被一根线吊着向窗外晃去，又向楼上爬去。豆豆咪吓得不敢作声，等纸牌再下来的时候，第一读者当然是妈妈。上面写着“你妈妈简直是法西斯，我们得给她一点儿厉害。”

妈妈二话不说，拿起剪刀，喀嚓，线断了。

从那以后，豆豆咪一回家就闷闷不乐，身体日渐消瘦。这可吓坏了父母，父母到处求医问药，可没一个医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终于，豆豆咪病倒了，躺在床上茶不思饭不想的。女儿转眼间从一个相扑运动员变成了林妹妹，豆豆咪妈妈心如刀绞，在所有的招都用完之后，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开皮豆。

没想到开皮豆摇摇头说她也没办法，不过她可以打电话问问豆豆咪。豆豆咪的妈妈说不用打电话了，下楼一趟吧。开皮豆说不习惯，还是打电话自然些。豆豆咪的妈妈不好坚持，就先回去了。

豆豆咪的妈妈一进门就吓呆了，刚才还病恹恹的豆豆咪现在正活蹦乱跳地抱着电话又说又笑。见妈妈进来，她刚要挂电话，却被妈妈止住了，妈妈尴尬地笑着说：“你打，接着打。”于是，她又打了一个多小时。那天晚上，她饭量陡增，连吃三碗还喊饿，妈妈用长胖来吓唬她，她才极不情愿地刹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