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漫画人生(连载二)

我从小就爱画画。上高小、初中时候,就开始看小说。看了就画其中的英雄人物,画骑马打仗的赵子龙。可是画了以后,看到连人都画不像,画得不好,于是我就去写生。随身带着纸笔,得机会就画坐着的和站着不动的人们。画得多了,渐渐熟悉,画得像了。

1937年,日本大举入侵中国,我们武汉大学被迫西迁到四川乐山县,生活很艰苦。闲来无事我常画着玩。当地夜间灯火不亮,我就去泡茶馆,在那里常写生画各样的人。我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和同学季耿交好,因为他会画。而且他年纪较我大,生活经历多,我总是常听他的。那时文、法学院的许多同学办壁报发表评论,他约我和几人共同办一份文艺性的壁报,取名《黑白》,每周出一期。他听说过,在1935年,北平(今北京)学生为反对与日本勾结妄图实行所谓“华北自治”的阴谋,决定游行示威,表示不满。这时军警用强力水龙和大刀镇压,许多人被大刀砍伤。学生们写告市民书,进行抗议,他们知道我会画,要我画宣传画,我借来上海出版的《漫画》杂志作参考,画过几张。季耿知道我会画漫画,就要我主持壁报的漫画栏目。我向同学们约稿,不料没人会画,我只好自己画。以前我只是模仿画过漫画,但不会自己创作。开始只能画捉臭虫、打老鼠之类的一些生活现象。壁报出过三年,我每期都画。画得多,渐渐能画出有点漫画特色的,如《一觉醒来》和《惊梦》。我常看《西风》杂志,上面转载英美著名的连环漫画,我曾学着画过,如《不药而愈》。

1942年我大学毕业,入黄海化工研究社。1946年因失恋患严重失眠症,很难继续上班,决定辞职远离。见上海报纸上有米谷、张文元、丁聪等漫画家的作品,觉得我也能靠漫画稿费为生,便即奔赴上海,先暂住友人家。为寻宿舍,我看报上招聘绘图员广告,立即应聘入广告公司。于是有了宿舍,又便于作漫画投稿。大约两个月后,因作画讽刺来华美军,和美籍主任冲突而失业,又失宿舍,幸获老艺术家余所亚、李桦先生支持,住在他们家里。开始我只善于作连环漫画投稿,后仿照老漫画家的作品,创作单幅的时事讽刺画,均被报刊收录刊登。居上海两年,到1948年,军内战败退南撤,居上海的进步画家纷纷避居香港,我也去了,以作幽默画投香港《大公报》为生。经过几年创作锻炼,作画技巧自然不断改进。从开始我主持壁报漫画栏,不能不画漫画,到后来要靠漫画吃饭,更要多画。对我来说,这一生画漫画先是迫于时势,后来又迫于生活,必须动手画的。

所以我说过:我是学化工的,改行画漫画是逼出来的。

漫画寓庄于谐,是带着取笑心情画的,取笑出于幽默感。缺乏幽默感就难想出幽默的创作构思,难以画好。

所以我还说过:漫画是靠幽默心情想出来才能画好的。

以上是我学画漫画的过程。如今已成为我的专业,直到退休。

2010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