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赵树理与孙犁笔下的进步女性形象

时间:2022-03-23 08:43:40

简论赵树理与孙犁笔下的进步女性形象

摘 要:赵树理与孙犁作品中的进步女性形象迥然有别,前者显现着世俗之真,在凡俗生活中发掘人性的优点,后者则散发着诗意之美,凝聚作家对人性美的崇敬。两位作家以“写实”和“写意”的手法,分别从擅长的外在动作描写和内在心灵揭示入手,在不同的注视角度下,塑造出了反映社会现实和讴歌人生理想的风格迥异的进步女性艺术形象。

关键词:赵树理;孙犁;进步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I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3)20-0003-02

赵树理与孙犁作为我国解放区文学中最重要的两位作家,分别以他们各自的创作实践为中国文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在赵树理和孙犁小说中,这些进步女性的形象都是栩栩如生,个性鲜明,她们都是农村新一代农民的代表。而且两位作家笔下的进步女性形象都抓住了农民的基本时代特征,她们都被时代赋予了特定的任务。她们作为农民新人努力的摒弃时代的旧思想与恶势力作斗争,始终走在时代的前列。赵树理和孙犁对这一部分妇女给予了热切的期待,她们是中国的希望。但是同为乡土作家,二位作家笔下的进步女性形象在诸多方面也呈现出迥然殊异的风貌。

中国现代文学中,开创乡土写实小说之风气的首推鲁迅,《故乡》、《风波》、《孔已己》都是以回忆来描写故乡农村的带有浓重乡土气息和地方色彩的小说,重客观再现和场面描写;而以废名、沈从文为代表的乡土抒情小说则以重视主观感受和细节再现,以写意的方式完成了对农村生活场景的描绘和人物心灵的塑造。“赵树理是抗日民主根据地和解放区土生土长的作家,有地道的农民气质,能自然自在地写出真正为农民所欢迎的通俗乡土小说,他成功地开创了大众化的创作风尚,代表了40年的解放区文学的最高成就。”赵树理的小说继承了乡土写实小说的实绩,长期实践于文艺的通俗化,他写作的时候时时提醒自己是写给农村的读者的,其笔下的进步女性人物写得活灵活现,使人读了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这些进步女性往往就是普普通通的劳动生活中的平凡人,就如我们身边的普通人一样。然而,孙犁小说则继承了以沈从文为代表的写意方式,带有乡土抒情小说的流风余韵。“同处于解放区的孙犁创作了一批清新朴素、抒情味浓的短篇小说,为后来荷花淀派小说形成奠定了基础。”孙犁小说中的进步女性形象往往被置于民族抗战的大背景下,虽然没有高深的文化教育,但却有着大自然的灵性和民间的传统美德。赵树理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更多地侧重于对进步妇女形象的真实描绘和适度的肯定,是就事论事地对农民精神亮点的审视与肯定。而孙犁作为“真善美极致”的追求者,其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往往是人情美和人性美的集合体,是用“真善美”的过滤镜过滤出杂质后的时代生活场景中的理想化人物。

“赵树理是农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实行翻身解放的热情的讴歌者。”赵树理大多数的作品倾向于为政治服务,多取材于解放战争、革命、农民翻身、农村妇女解放等等当时的重大的政治事件,其作品中的进步女性形象的身上都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自由恋爱和自由婚姻,无疑具有解放战争时期时代意义的内涵,对二者的态度直接关系到女性的解放。基于此,赵树理在文本中,支持自由恋爱和自由婚姻。但他笔下的自由恋爱和婚姻却带有较强的政治的色彩,主要表现在女儿们在择偶上均考虑男人在政治方面的表现。小芹选择小二黑,除了他漂亮外,重要的是他在“一次反扫荡中打死过两个敌人,曾得到特等射手的奖励。”《登记》中的艾艾所选择的小晚和燕燕看中的小进,也均是乡村中淳朴、本分、追求进步的后生。无疑,这是一种政治加传统的审美观及择偶眼光在起作用。因此,俊俏的小芹便不会理睬金旺、银旺等人的调戏,艾艾燕燕也非意中人不嫁。即使曾经在爱情上有所犹豫的范灵芝最终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个伶俐和精力充沛的少女,最初对同村唯一伴她上中学的小伙子马有翼产生明显的爱慕,结果证明,单单受过教育并不是幸福的保证。因为这个全村唯一受过教育的男性知识分子,缺乏意志去克服他的封建家庭所出现的种种问题。

而深深地爱着自己祖国和家乡的孙犁,在自己的小说创作中却是尽力在发现和描写家乡进步妇女的可爱之处,赞美她们的人格美。虽然其小说也同样是革命题材小说,是当时那个时代的客观反映,但是孙犁小说的中心和重点仍然侧重于对进步人格美的宣扬和歌颂,讴歌她们美好的思想品格。孙犁笔下的妇女都有一个特点:不论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还是在后的生产建设中,她们都能和男子一样,敢于毫不犹豫地同敌人进行不屈不饶的斗争。《荷花淀》主要写送别自己的丈夫奔赴战场的妻子们,置于革命战争和个人生活的矛盾中,作家以较多的笔墨来描写她们的内心世界,使得她们的思想情操,由于她们的具体言行而显得崇高美好。中国的劳动妇女一直秉承着中国的传统美德,她们勤劳、温柔、善良、贤淑。在孙犁小说中的进步女性身上也同样充溢着传统美德的光彩,她们都具有“共同的美”――温柔、善良、忘我和痴情,而且在传统基础上得到了升华,她们向往美好的爱情,追求幸福。此外,作者更赋予她们更新更严肃的意义:可爱的女人们为了民族的解放事业,情愿献出自己心爱的人――恋人、丈夫、儿子,并且献出她们全部的爱。如此看来,赵树理笔下刻画的进步女性的劳动生活都离不开政治,塑造这些带有浓厚的政治色彩的进步女性形象也是为了宣扬伟大革命,解放思想,从而达到带动落后群众努力争取进步的作用。孙犁看重却是中国劳动妇女身上的人格美和道德美,女人们犹如荷花淀里清香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她们的美好心灵已经净化了所有人的思想,于是便也就无形中淡化了这些可们身上的政治色彩。

长期的男女不平等,造成现代男性作家笔下叛逆女性形象常从俯视的角度出发。虽从文化主流上认识到妇女是与自己一样的平等人,但延续几千年的大男性中心文化意识使得他们与女性形象或多或少有着隔膜与距离,具体到作品中就使得所塑造的形象多是男性视觉中的真实,而并非现实中的真实。赵树理这位现代男性作家也不例外,他的创作中许多地方仍然是从一个男性的角度去分析、审视女性们。作家在塑造进步女性上采用的是俯视的角度,作品始终会隐约流露出男性要高于女性的传统观念。而这种俯视方式所体现出来的正是作家较强的男权中心意识。因而进步女性在传统旧势力面前也同样是软弱的,那么她们的恋爱自由也就并非是一种真正的女性自主。因此,在这种针对传统婚姻的革命中,女性们就不可能流露出强烈的女性意识,不可能有果敢的行动和大胆的勇气,在现实中并不足以形成改变女性处境的现实力量,最终仍需开明的政权、传统旧势力阵容的瓦解等“他者”因素才能成全她们自由婚姻的愿望。赵树理《小二黑结婚》中的小芹,改变了现代叛逆女性的悲剧形象,是一个具有新思想和敢于蔑视封建恶霸势力和家长制权威、反抗封建包办婚姻的新时代女性。这类女性形象不再囿于家庭或自我的狭小圈子,不再把爱情、个人幸福当成生活的全部内容。她们把自身的解放和社会革命联系在一起,努力在社会革命中去体现自我的价值。然而,即便是如此能干优秀的女性们,在作家强烈的男权中心意识作用下依旧是软弱的,她们在反抗传统旧势力的道路上也绝少不了志同道合男子的帮助。在作家的俯视下,她们追求自身解放婚姻自由的力度依旧是渺小的,所以她们真正的解放,爱情的美满,永远都是需要男性的帮助从而走向成功。这都充分的表明了赵树理作品中的进步女性形象的塑造,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其男权中心意识的左右。

孙犁在进步女性形象的塑造上,采用的是一种仰视的角度。“孙犁独创了自己的美学人物体系,用灵巧的笔触凸显人物满怀着对于生活的喜悦和希望,以及在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中锤炼出来的坚毅、英勇的品格。”作者对笔下的女性是一种崇拜和欣赏,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来看待她们。他笔下的女性,已不只是一种装饰和附属,而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呈现出来。女性的解放是孙犁关注女性的基本立足点。为了表现女性解放,孙犁最侧重描写进步女性政治意识的觉醒。旧制度下受到压迫与残害的女性如今积极投身到革命的洪流中。当然,孙犁写过不少落后妇女,她们缺乏较高的阶级觉悟和革命热情,但这更反衬出那些先进妇女的比金子和银子还要珍贵的心。由此可见,这些进步女性在孙犁的心目中有着多么崇高的地位,她们是作家对美的阐释与寄托,她们就如同作家心灵的一朵纯洁的百合花永远散发着阵阵清香。

赵树理和孙犁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中的两位卓然而立的关注中国农村妇女的文学家。然而由于时代背景、个人经历和文学审美趋向等因素的存在和影响,两位作家笔下的进步女性在诸多方面都有着一定的差异。她们有着不同的外貌,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生存环境等等,但是她们的历史使命是伟大的是一致的。她们或是努力争取自身的解放,或是追求婚姻的自主,或是为革命事业奉献牺牲,但无论她们在拼搏着什么,她们都是时代的楷模,是活跃在两位作家笔尖甚至是心灵的启明星,预示着光明和美好的未来。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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