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堑,长一智

假如你是一位刚工作的新教师，你会犯很多（很多）错误。不要担心。你不仅会克服它们，还能从中学习；如果你能诚实地反思问题，你还会因此成为一名更为出色的教师。大多数错误都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例如弄丢一个学生的作业或记混双胞胎的名字。孩子们不会在意，因此你也不必太在乎。“从错误中学习”这个格言，可以说对师生同样适用。

不过，你偶尔也会犯下严重的错误，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想当教师，并因

此度过一个不眠之夜，认为自己羽翼未丰的教学生涯会在教室地板上碎成一地。别这么想。犯错，本就是学习的一部分。假如你从不犯错，（那说明）你不够努力，不愿承担必要的风险，使自己成为一位理想的老师。世上没什么不能弥补的错误——就连特别严重的错误也不例外。以下是我的经验。

当老师的第一年，我负责的是一个极难管教的六年级班级——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试图让他们在开会前排好队、有序地离开教室或在喊出答案前举手——我的精神每天都会因为这些问题而备受折磨。

在我看来，忍受孩子们每周去当地游泳池上游泳课时制造的混乱比水刑也不遑多让。首先是校车司机，因为我完全没有在学生当中维持威信的天分，他给了我不少白眼。等我们到了游泳池，那些孩子有个老毛病，总是一换上泳衣就径直跳入泳池中。所以，游泳教练一开始讲课就大声训话，说他们是

“不可救药、一无是处的家伙”——说话时却一直盯着我。

有一周，我警告孩子们上课前不准跳进泳池。我在离开学校时警告了一次，在开往游泳池的校车上又警告了一次，在进入更衣室前还警告了一次。我想你也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

果然，在我进入更衣室开始换衣服的时候，我听到了兴奋的呼喊声和孩子们跳入泳池的尖叫声。当我打开更衣室的门时，六七个学生已经开始在水里打闹，他们还哈哈大笑。我忍无可忍，终于发火了。

“够了！”我对着全班喊道，包括乖乖坐在池边的二十几个孩子。“出来！全都给我出来！所有人马上去换衣服！在你们学会守规矩之前，我们再也不上游泳课了!”

他们没有在听我的训斥。气氛马上变了。由于受到裸的、不公正的集体惩罚，他们流露出一种阴郁而强烈的愤怒、痛苦——甚至憎恨。在更衣和回校车时，他们不发一言——仅此一次。

但没过多久，孩子们开始在校车上唱起歌来。这是一首众所周知的简单旋律——你也许知道这个旋律，不妨一起唱吧。它是这样唱的：“‘新大陆’，我们痛恨你，噢，是的，我们憎恨你！‘新大陆’，我们痛恨你，噢，是的，我们憎恨你！‘新大陆’，我们痛恨你，我们憎恨你！噢！‘新大陆’，我们痛

恨你！”根据那音量，每个孩子都在用力吼着这首歌。

那天晚上，我疲惫地回到家里，讨厌学校，憎恨教学——我承认，我憎恨那些该死的孩子。我坚信他们故意和我过不去。这群顽劣的家伙——那天晚上，我这样想道——用几个月就把我的崇高理想完全粉碎了。经过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早晨，我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起床，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新的磨难。

在开往学校的公交车上，我热切地想象着自己在塞恩斯伯里超市整理货架会是怎样一副情景。在教师休息室喝咖啡时，我把自己的遭遇向同事奥利夫倾诉——她和我意气相投，是一位很有才能、经验老到的老师。

她给了我一个宽容的眼神，说道：“你今天早上走进教室时，告诉班里的学生你将会做两件事：第一，你向那些受到株连而不能上游泳课的孩子道歉。第二，告诉他们你下周——并且每周还会这样做，直到他们学会守规矩为止——但不要用威胁的口吻。”

接下来的一周就像梦境般美好。他们吸取了教训。我觉得自己总算成了有威信的老师。尽管那一年我犯了更多错误，但我也学到了非常重要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