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敢说……

不，我也不敢说。

我不敢说：别这样集中过年好不好？别这样在寒风中排上几天队就为了买上一张回家的火车票，别这样为了回家过年就把正在进行着的工作和事业辞掉，却也要撞破了脑袋挤扁了身子赶路好不好？

不，我不敢说请哪位权威人士或权威部门出面，改一改咱们的这个习俗，改一改咱们的这个一致，好不好？我不敢说现在的通讯方式已经多种多样，因此就不一定非得在同一时间里把自己的身体送回家去过年好不好？

列宁同志说过，如果全世界的人们同时打喷嚏，那么地球也将走错了轨道。我可以说列宁同志的这句话无比正确，但我不敢说全中国的人们同时回家过年，那么全中国的铁轨、公路、机场、海港就都要颤抖起来了，因此，咱们可不可以不这样同时回家过年，好不好？

是的，几千年来，咱们就是这样过年的。因此，咱们就都认为所谓过年就是要阖家团圆，就是要一个都不能少。但我要说，过去的几千年，阖家团圆并非难事，因为亲人们的住处本就不远，出嫁的媳妇骑上个毛驴就可由丈夫陪着回娘家过年了。而今天，这个在陕西那个在深圳，已属平常，何况，这个在亚洲那个在非洲，都已不再新鲜了呢？我们可不可以因为这个情况的变化，把这个阖家团圆改成陆续团圆呢？时代变化了，过年的方式是不是也可以变化变化？

是的，我知道许多人是身不由己，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家也得在这个时候回家，因为他明白他回家过年主要的不是给自己过年，他不能只是考虑自己什么时候回家合适才什么时候回家。可我们的媒体，我们的舆论，难道就不可以做一点儿为他们解脱的工作吗？

何况，整个中国的经济运转，社会运转，在那至少是半个月的时间里，几乎陷于停滞……这难道不是令人忧虑的吗？

是的，我想说过年本来应该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可要是变得连买票坐车都得着急上火，都得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冻上几天，且上了车又只能是人挤人地站着，不能躺不能坐，连进个厕所撒泡尿都费劲……那岂不是找罪受吗？

不，我不敢说。我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不说。

【原载2008年2月4日《今晚报・副刊》】

山东省郓城武月霞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