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骨柔肠总惹愁

时间:2022-03-18 10:03:01

古越绍兴在我心中就像一个剑客,阳刚之气与阴柔之美互为交融。绍兴很多古迹:舜王庙、大禹陵、故居、蔡元培故居,大气、刚烈得让我神往;王羲之的兰亭、徐文长的青藤书屋、鲁迅的百草园,温情、壮美得更让我倾心。但我尤为喜欢沈园,因为它是陆游的故居,陆游正是这样一位侠骨柔肠的诗人。

车过临安,我就想起了陆游的《临安夜雨初霁》,我想他是因为“近乡情更怯”才会“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时候的他已经饱经沧桑,经历了仕途的坎坷,心境黯淡,只有故乡的沈园对他有意义。

可惜,陆游不是范蠡,不能像他一样,出三江入五湖,变作富甲一方的陶朱公依旧能飘然天地。陆游活得认真,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爱情,他都执著得刻骨铭心。所以,当后人评价陆游是小太白时,我总觉得跟我心中的陆游不同。陆游的诗风格豪放,气魄雄浑,确实接近李白,但我总觉得他应该是沉郁顿挫的杜甫,因为他有胸怀天下、心济万民的伟大气魄,也有思乡念亲的纯真深挚。车子缓行进入绍兴――陆游终老的地方,我的脑海中一直在重复陆游的《诉衷情》。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这首词是作者晚年隐居山阴(今绍兴)以后写作而成的,词中回顾了自己当年在梁州参军,希望为恢复中原、报效祖国建功立业的往事,表达了晚年悲愤不已、念念不忘国事的愁苦心情。我想,对于一个怀有雄才大略和远大抱负的陆游来说,仕途坎坷在南宋王朝是必然的了,这并不是他个人的悲剧,是时代使然。

陆游应该像他年轻时候那样“老惯人间齐得丧” (《青玉案》),像范蠡那样能够“五湖归棹,替却凌烟像”(《青玉案》)。可是他即使喝着“小槽红酒”,也无法“闲适”,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依旧是壮志未酬,雄心不泯。

当我也像陆游当年一样拿着一杯绍兴黄酒进入沈园时,眼前之景着实让我伤感。沈园和我的想象大相径庭。虽然有垂柳轻拂的碧水,但满池浮萍已不再清澈;虽然有绿阴婆娑的竹林,但已了无生机,不再挺秀;虽然有精巧的凉亭阁楼,但已风侵雨蚀,满面尘埃。“桃花落,闲池阁”,在晚秋艳阳的映照下,倍显凄凉忧伤。置身其中,我细细体味着陆放翁婉丽飘逸、感情深沉的词作,不觉感慨万分。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恍惚中似乎看到,面容憔悴、肝肠寸断的年轻诗人陆游与一袭碧色绣襦、长裙曳地的唐婉执手相望、深情语噎。这场爱情悲剧也是时代使然,因为他无法违背母命,因为他无法抗拒世俗。即使早已步履蹒跚,饱经沧桑,但是在沈园,这曾经充满了爱情甜蜜与失落的地方,诗人都无法停止思念,停止悔恨。“城上斜阳换角哀,沈园非复旧亭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沈园》)一个“斜”字既是自然晚景的写照,也是人生老境的暗示,几多凄清,几多沉郁,使人不禁悲从中来。“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树依依,亭翼翼,桥隐隐,水徐徐,还有当年醉题的破壁、梦断的梅枝……往事历历,无一不是陆游对唐婉那40年不间断的眷恋!

乌篷船穿梭在纵横的河道上,忽然传来温婉柔媚的曲调,我想这应该是最出名的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虽然我听不太懂唱词,但仍能从那柔肠百结的曲调中体会到那是古越会稽所特有的经典爱情,无论是范蠡的,陆游的,还是梁山伯的,他们的温情和神韵只有这种戏剧才能表现。而绍兴的另一种戏剧――激越硬朗的绍剧,响遏行云,撼人心魄,正是他们壮志凌云、忠贞报国的高声呐喊。

随疾驰的汽车远离那一片热土时,我知道,我的心将永远停歇在“黛瓦粉墙,深巷曲异,枕河人家,柔橹一声,扁舟咿呀”的江南风情里,我愿意古越的这种灵气与豪情长存于我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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