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与骚动》中的戏剧性独白分析

时间:2022-03-17 05:59:51

《喧哗与骚动》中的戏剧性独白分析

本文抛弃对《喧哗与骚动》典型的叙述学分析、主题分析,转而聚焦于《喧哗与骚动》的戏剧性手法,试图以“戏剧性”这一恒久常新的美学范畴来对其中的戏剧性独白进行分析,以期从《喧哗与骚动》的形式分析中探究戏剧性独白在小说文本中的成功运用,肯定福克纳在小说与戏剧性融合道路上发挥的示范作用。笔者以《喧哗与骚动》为研究对象,从福克纳对戏剧独白传统的承袭展开论述,研究融合了戏剧性特色的小说文本中开启的新视界。

《喧哗与骚动》是美国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福克纳的代表作品。小说首先从四个视角,以四个叙述者的口吻,围绕着凯蒂的堕落展开叙述,又在最后的附录中由黑人女仆卡尔西完成最冷静的客观叙述。而贯穿始终的,除了凯蒂的堕落,还有没落地主康普生一家的家族悲剧映射出来的美国南方没落。

作为美国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喧哗与骚动》运用了独特的写作手法,如意识流手法、多视角叙述、神话模式、叙述等,在文学研究历史上也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自《喧哗与骚动》开始备受关注以来,对其文本的研究便参差繁多,先后出版的有中国李文俊翻译的《福克纳传》、李文俊主编的《福克纳评论集》专著。除此之外,CNKI上也能搜到关于《喧哗与骚动》写作手法的大量文章,数量最多的是以叙述学视角进行多角度叙述的特色,以及关于文本死亡、时间等主题或对话结构的分析。

戏剧性,是西方文论史上一个历久弥新的话题,从古希腊戏剧到莎士比亚戏剧的涅之路,甚至连小说创作也开始趋于“诗化”“戏剧化”,不少小说家、文论家对戏剧性倾注大量心血。伍尔夫的小说就与戏剧有密切联系,诗、画、剧的美学效果在《到灯塔去》《海浪》中的空间艺术、环境表现上均有体现。伴随着小说家对戏剧性的关注和对戏剧技巧的借鉴而蓬勃发展的,必定是对小说戏剧因素格外关注的文论分析。对《人鼠之间》的戏剧性要素探寻,对薇拉・凯瑟小说的戏剧性因素分析,对约翰・巴斯小说的戏剧性解读等,这都突出了戏剧性日益加深的重要性。

福克纳在小说书名的选择上,格外慎重。《喧哗与骚动》的书名出自“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没有任何意义”,这是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第五幕第五场中麦克白的著名台词。从书名选择所含的戏剧特色来看,作者不仅熟谙西方戏剧,也有对戏剧台词能够折射人生哲学意味的肯定。无疑,西方厚重的戏剧历史,对福克纳的创作产生了相当程度的影响。

一、戏剧性独白

戏剧独白,即在戏剧表演中,主要人物有大段的心里表白,陈述自己的内心观点、想法。内心独白者在这种场景中,通常作为戏剧的焦点人物,将其他人物和观众不知道的内心通过语言呈现出来。而戏剧性内心独白,则是在其他文学种类中,穿插运用或主要运用戏剧常用的独白手法进行文学创作。

戏剧性独白不同于在舞台表演上真正的戏剧独白,也不同于传统的内心独白。舞台上的戏剧独白,是直观性、表演性的,是心理台词的语言表现化,具有空间意义,结合人物演说方式,省略了想象步骤;传统的内心独白分为间接内心独白和直接内心独白,两者都离不开作者的参与:直接内心独白,需要作者的“他(她)说”或“他(她)觉得”;而间接内心独白,虽是表达作者未溢于言表的内心活动,好像人物的意识流动,但也有作者的评论或描述做独白向导。戏剧性独白,则是从人物到读者,都无须作者的介入,却有一批假想的听众。戏剧性所表现的意识深度是有限的,也不像内心独白那样毫无保留。因而可以说,戏剧性内心独白,做到了真正抛弃作者,以人物为中心,人物自说自话,深浅有度。

戏剧性独白是英美诗歌的一个重要形式,甚至有戏剧独白诗(Dramatic Monologue)的类别。欧美当代文学理论家艾布拉姆斯认为戏剧独白诗有以下三个特点:(1)一个叙述者(这个叙述者一般不是诗人本身)在一个非常特别或者重要的场景下,说的话就组成了整个诗篇。(2)在整首诗中,独白者与一个或多个听众沟通或交流,但我们对这些听众说的话、做的事,只有通过这个独白中的线索才能知道。(3)通过诗人对独白者语言的选择和控制,我们可以充分了解到独白者的性格和气质,这样使诗歌读起来更有趣。

从诗歌作品中,人们可以看到戏剧性独白体诗的这些特征,如拜伦《唐璜》的第一章中朱丽叶致唐璜的信,还有勃朗宁的《安德烈,裁缝之子》和艾略特的《西蒙之歌》等。

戏剧性独白的发展,不仅仅影响了诗歌的发展,也作用于小说创作,福克纳就是其中之一。

福克纳是一个熟谙西方戏剧内外要素的作家,这从早年福克纳进行过戏剧创作,和晚年写作的《修女安魂曲》中可以看出,《修女安魂曲》的主要部分极具挑战性地以戏剧形式呈现。具有史诗性色彩的长篇小说《喧哗与骚动》,更是以其戏剧功底、奇异构思、实验性创新写作为基础,震动文学界。

福克纳在《喧哗与骚动》的写作中,放弃了上帝全知全能视角、交代性写作,而是苦心经营一种戏剧感强烈、思想与事件共行的画面效果。通过戏剧性独白,人物性格跃然纸上,故事情节大体还原。如上文所说,福克纳运用戏剧性独白特征,做到了真正抛弃作者,以人物为中心,人物自说自话,深浅有度。

首先,《喧哗与骚动》分为五个部分,前四个部分中每个部分都有一个独白者,作者则全程都未发声。

二、意识流与戏剧性独白

罗伯特・汉弗莱在《现代小说中的意识流》中提出:“意识流”被看作是一种文学流派,它应当包括内心独白和意识流所具有的独特技巧。这一观点逐渐被广泛认可。在书中,汉弗莱还总结了意识流小说的四种基本技巧,包括直接内心独白、间接内心独白、无所不知式的描述技巧和独白。

(1)直接内心独白是最有戏剧性的技巧,与本文所讨论的戏剧性独白有直接的联系。它使读者感觉不到作者对小说中的叙述介入。(2)间接内心独白在本质上与直接内心独白一样,都是人物的内心叙述,但它允许人物有第三者的立场,允许有作者评论或引导性叙述的插入。汉弗莱认为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最后一章就是直接内心独白,伍尔夫的《达洛卫夫人》就属于间接内心独白。(3)无所不知式的描述技巧更接近传统的小说创作方法,在读者与人物之间有一个作者,隐含作者以第三者的身份在文本中充当主要叙述者。但意识流小说中的“无所不知式”着重叙述的是一堆杂乱无序的事物、材料,因而与传统方法并不完全等同。汉弗莱还指出美国女小说家D・理查森的《人生历程》就运用了第三种技巧。(4)第四种技巧是独白”。在这种独白中,人物直接向读者表述他的心理内容和心理过程,没有作者的参与,观点永远是人物的,而不是作者的,其意识通常只接近表层。汉弗莱认为伍尔夫的《浪》属这种独白。

从汉弗莱的分析可以看出,他把意识流具体化为四种写作技巧。内心独白(包括直接和间接)只是其中的两种写作技巧。因此,无论是乔伊斯、伍尔夫,还是理查森或福克纳,尽管他们的写作技巧略有不同,但都是意识流作家。因为他们有意识流的两个最根本特点:第一,意识流主要描绘或刻画人物本身的混乱意识状态和过程。第二,意识流小说总是集中表达在时间、空间的某个确定点上人物的意识状态,以暗示记录下某种意识的产生。

反观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更多的是直接性独白描写,也就是更具戏剧性特色的独白。不可否认,《喧哗与骚动》属于意识流作品,只是它具有更多戏剧性独白的特色,通过戏剧性独白串联故事情节、凸显人物性格特征等。再者,人物的意识流通过独白者的戏剧性白体现,首先涉及的重要因素就是独白者。因而,本文着重分析的是《喧哗与骚动》的戏剧性独白,而非意识流技巧。

三、结语

从文学研究对“戏剧性”由来已久的关注出发,笔者提出了《喧哗与骚动》中戏剧性因素的研究方向。本文以独白者的戏剧性独白为主,结合艾布拉姆斯对戏剧性独白特征的分析,探究《喧哗与骚动》中的戏剧性独白所独有的深刻内涵。

首先是对戏剧性独白做出界定,包括其与独白、内心独白、意识流的区别;然后,逐个分析《喧哗与骚动》中独白者的戏剧性独白特色,并与时代阶段、社会生活相联系;最后,以迪尔西叙述者对故事均衡性的结尾作为分析的结束。

戏剧性分析也并不是牵强附会,《福克纳评论集》中有多个文学批评者对《喧哗与骚动》的创作受到戏剧影响给予了肯定,如“那里每一个人物都用他自己的语言或演变在我们眼前一一展现――一种戏剧手法”,“福克纳的评述问题有点像某种比较老式的文学手段,诸如戏剧、合唱、序幕、尾声”,但都未做深入论述。当然,《喧哗与骚动》中的戏剧性因素除了戏剧性独白之外,还有戏剧时空、戏剧性冲突等,笔者会另作分析。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作者简介:赵禹平(1995-),女,四川雅安人,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符号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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