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自在灯火阑珊处

时间:2022-03-14 03:34:32

摘 要:关秀姑在张恨水的《啼笑因缘》中并不是很突出的人物,但是,张恨水对这一人物的塑造却最为真实复杂。她爱樊家树,她对樊家树的爱最为博大、深厚,但并没有终成眷属。试从关秀姑这一人物的自身性格与社会男权意识分析其情感悲剧的原因。

关键词:悲剧 侠女 男权

Digest: Guan Xiugu is not a very prominent character in Zhang Henshui’s Marriage of Tears and Laughter. But Zhang Henshui shaped the character most sincerely and complicatedly. She loves Fan Jiashu. Her love to him is rich and deep, but at last she didn’t marry him. This passage tries to analyze the reasons of the emotion tragedy from Guan’s self personality and man’s right in the society.

Key words: tragedy; chivalrous woman; man’s right

张恨水的《啼笑因缘》在20世纪20时年表后便引起了轰动效应。书中描写了一个三角恋爱的故事,即富家子弟樊家树与唱大鼓的艺人沈凤喜、部长的千金何丽娜和一位走江湖卖艺的侠女关秀姑之间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结局是樊家树与何丽娜结成姻缘。在整个故事中,关秀姑也是一个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人物形象。她对樊家树的爱最为真挚、最为深厚,也最为博大。

关秀姑与樊家树的情感纠葛,作者没有让他们终成眷属,而是让关氏父女回了山东原籍,家树怅然若失,凄怆垂泪。

造成樊关的情感悲剧的原因,首先,在于关秀姑这个人物自身。

第一,关秀姑是一位具有“剑胆琴心”, 带有传奇色彩的侠女。她飞檐走壁,侠肝义胆。为了家树,为了除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为了自己的儿女情感偏偏就不那么“勇敢”了。他们父女俩形象的设置,作者是受报社方面的要求,为了争取读者的一种举措。但这两个形象,以及相关的情节,并没有游离于小说整体之外。这两位侠义之士与具有平民意识的樊家树之间的友情并非做作与别扭。侠文化在中华文化中源远流长,甚至渗透到政治文化领域,其中,在民间文化领域中,更是具有重要的一席。侠义行为中的反抗精神,让被外民族欺凌与在内部统治者重压之下的民众得到一种情绪渲泄。另外,侠义行为的传奇色彩又满足了大众猎奇的心理。但对侠的推崇,与个性解放的自我肯定是相悖的,那是对他我力量的一种崇拜与神化,这无疑显示了大众审美情趣中平庸的一面。

关秀姑是豪侠之士关寿峰的女儿,从小生长在弄枪舞棍的人群之中,父亲又是武林高手,潜移默化,耳濡口染,自然也有身好武艺;近朱者赤,他的父亲是那种将“义”字放在第一位的“士为知己者死”的侠义之人,他父亲的朋友可以说几乎都是那类义气非常重的人。在这样的生长环境中,关秀姑所受的家庭教育肯定要深深地打上她父亲的烙印。

关秀姑去沈凤喜家时, 看到樊家树在凤喜家自由自在的样子, 毫无顾忌的举动, 且正面墙上, 高高地挂了樊家树一张放大的笑容可掬、蔼然可亲的半身相片。此时, 关秀姑的心中已把事情猜了个七八成, 一回到家里, 就发高烧,可见病得不轻。但是这样的侠女不愿让人看到她的软弱。家树来访,便把感情隐藏得那么深,甚至很淡然,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樊家树走时,也未出门送一送。想来,也是爱得太深,所以痛苦。从小生活在侠士家庭,让她很难表现软弱的一面。所以隐藏得近似淡漠。

当关秀姑对樊家树的爱情绝望的时候,当无法摆脱那锥心刺骨的痛苦时,只好像大多数的中国民众一样转向宗教的安慰与寄托,她实在痛苦了就读佛经,借助一切归之于命的虚无佛学。她倾诉心事的对象是静觉老和尚。

秀姑的爱是博大的。当知道家树有了凤喜,便把自己的感情束之高阁。家树想知道刘府中凤喜的情况时,便入虎穴亲自帮忙牵线,打探消息。后来又是秀姑将他与何丽娜促在一起。最后“屡发遗君君莫恋,隔窗从此天涯远”。文中有一段说家树欲打探凤喜的消息,跟秀姑说:“大姑娘,我有一事相求。”秀姑当时的表情是:脸微微发红。这是最伟大的牺牲也是最伟大的胸怀。秀姑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急于知道别的女人的消息依然乐得帮助。这是侠义精神,更是一种爱的极致。因为爱他,所以爱他爱的人。因为爱他,所以成全他。这种侠女,不是不温柔,而是不懂得表现温柔。侠女也温柔,只是家树不懂得欣赏这种温柔,一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坚强的温柔,一种内在的温柔;抑或是家树懂得了这种温柔,只是太晚了。当秀姑设计让家树与何丽娜相聚留下一丝青发绝尘而去时,“家树依然背立着并不言语”,何丽娜说:“她这样来去如飞的人,哪会让你看到,你还呆望了作什么!”家树道:“眼睛里面吹了两粒沙子进去。”家树的眼睛里吹进了两粒沙子一粒叫感动,一粒叫遗憾。

关秀姑的性格特征主要是侠义精神。如果关秀姑是为了自己而杀军阀,截匪徒,那就无所谓侠义可言,有损于她“侠”的精神。所以她越付出,她就越不能与樊家树结合,只有这样才能在大众的心理形成一种审美的张力,完成这个人物形象的审美任务。

第二,关秀姑是一位深受封建伦理道德束缚的女子。关秀姑是一个旧式女子,她不像沈凤喜活泼灵动,更不像何丽娜一样主动执着,她只是把自己的一片痴情化作肝胆相照,成人之美的行为。关秀姑却是在沈凤喜之前认识樊家树的,樊家树慷慨送她父亲上医院, 又经常来探望, 而且送了本《儿女英雄传》给她看, 书中的安公子与十三妹跟她们又是那么相似。送的《红楼梦》更是明了。且不管樊家树是有意, 还是无意, 换了个沈凤喜, 早就会对樊家树眉眼传情了。而关秀姑却只是在心里想, 只是在心上用事, 不肯说出来, 表面上仍然装作若无其事, 镇定自若的样子。

秀姑说家树是维新的人物,而她只是在父亲的教导下成长,自然的思想没有受到启蒙。论门第家树是富家子弟,而自己是穷苦的卖艺人的孩子;论学问家树是大学生,而自己一天学都没有上过,只是父亲教她读了两本书。秀姑在这方面是自卑的。她两次把樊家树拱手相让,一次让给沈凤喜,一次又让给何丽娜。正是因为这种老实和谦卑,秀姑才会猜测,为什么家树对父亲如此慷慨。她甚至想家树一定会带她去公园的,“那时只好将就了”。她对家树是爱的,可是她不争也不抢,不表白也不沉默。因为谦卑,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何丽娜更适合家树,所以她选择成全。只有关秀姑真正爱着樊家树,见到他另有所爱时,才会变成这样吧!关秀姑如此深爱樊家树,却两次拱手相让,宁愿自己受折磨,也要成人之美。正是这种封建伦理道德让她失去了自己的爱情,而寻求解脱的方式只是参禅拜佛。

造成樊关的情感悲剧的另一个原因,在于当时社会的男权意识。

张恨水在描写关秀姑出场时是这样的:约莫十八九岁,挽了辫子在后面梳着一个横髻,前面只有一些很短的刘海,一张圆圆的脸,穿了一身的青布衣服,趁着手脸倒还白净。这是从樊家树的视角写的。在樊家树的眼里,关秀姑只是“倒还白净”。可是对于沈凤喜的描写则是:面孔略尖,却是白里泛出红来,显得清秀。可见樊家树更是喜欢凤喜的“清秀”。文中还有一句:看着凤喜的那含睇微笑的样子,觉得她那娇憨可掬的模样儿,决不是秀姑那老老实实的样子可比的。樊家树喜欢的是凤喜活泼柔弱的清秀面孔;樊家树喜欢的是弱小的需要别人帮助的女子。像关秀姑不喜调笑,老实仗义,燕赵佳人的气质,不是樊家树所钟情的。于是,樊家树选择了会“黛玉悲秋”的凤喜,而放弃了会读“刘香女”的秀姑。

像樊家树这种受新文化“平等思想”影响的人,到底没有彻底摆脱传统儒家思想的束缚。中国的男性知识分子在平等了那么多年后,依然没有摆脱一种封建意识----他们不喜欢比自己强的女人。而从人性的角度说:每一个人,尤其是男人都有帮扶弱小,保护娇小的一种欲望,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强大,所以,家树选择会唱小曲娱人的并且需要保护的凤喜是可理解的。

文中说家树看到何丽娜举起手来念佛,又想起了秀姑,她乃是另一种女儿家的态度,只是合则留不合则去的样子。何丽娜和关秀姑不同,却是一味的缠绵。家树认为秀姑是另一种女儿家的态度,可是在他的内心,他希望秀姑可以如何丽娜一样缠绵的。他对秀姑和则留不合则去的态度是失望的,甚至伤心甚至绝望。因为他明白,只有秀姑对他的感情最深。而关秀姑对刘德柱则完全不同,她不是刘能随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物品”。在反抗男人操纵女人这一点上,关秀姑似乎充溢了女人所独具的生命力。她作为几千年来一直被歧视被压迫的女性,不再扮演沈凤喜、雅琴那样甘愿充当男人的角色,更不是沈大娘那样沦为男权主义的符号,她深深同情凤喜悲惨不幸的命运,把熊熊的怒火燃向扼杀摧残女性的男权主义的集中代表――刘德柱,高度蔑视刘可能给她带来的荣华富贵。在《啼笑因缘》中所描写的男权社会里,她是一个惟一张扬女性生命力、活得酣畅淋漓的奇女子。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也是作者男权意识从内心不能接受本属于男性才有的刚强、侠义的女性。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这是男权社会对女强人的歪曲理解和歧视,通俗文学的创作不会违拗大众的审美心理而去挑战读者的期待视野。这也就显示了《啼笑因缘》庸俗的一面。平庸也好,庸俗也罢,这都是张恨水作为市民型办报人的角色而所受的局限。

作者在他的一篇《答记者问》中说:“我在秀姑出场之前,就不打算将她配于任何人。他们父女此一去,当然是神龙不见尾。问她何去,只好用一句唐诗‘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了。”也许这是秀姑很好的结局了吧。这也正是《啼笑因缘》名字的来源吧:不可以皆大欢喜,有欢必有悲,有缺憾才引人深思。

参考文献:

[1]吕建多:《幽婉的韵致 遥深的情怀――论〈啼笑因缘〉中张恨水的东方情结》,《齐齐哈尔大学学报》,2006.1。

[2]于惠:《以普通民众为本位“叙述人生”》,《宁夏大学学报》,2006.2。

[3]箫笛:《论张恨水小说创作的文化价值取向》,《池州师专学报》,1995.2。

张丹琳:潍坊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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