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我的男人

时间:2022-03-13 11:06:37

我喜欢,喜欢跟我爱的人。

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盛世名门”住宅区,十八楼的天台,我和吴欢正亢奋地进行着身体与身体的对话。太阳毫无顾忌地落在的身体上……

我就是那么妖,妖得邪气,妖得能让那些虚伪的卫道士吐血。只要高兴,我不介意有人在远处的某一个角落,随便打开自家的窗户,欣赏到这一鲜活的。

革命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手机就响了。是杨艳,真是阴魂不散,连这样的时刻都不让人消停。我气喘吁吁地接通,小妖精,干嘛?

我失恋了。只一句,那忧伤就不可抑制地蔓延过来,将我要骂她的话硬生生地给堵了回去,再狠不下心。我苦笑,想说杨艳同志,你失恋的频率也忒高点了neI然,我终究不忍。

你在干嘛?我要去你那里。杨艳一直把我这里当成是她爱情的疗养院。我在,你敢来吗?我放肆地大笑。

鬼才相信呢,我现在就去――

杨艳真地来了。她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离开了,我可不想让她欣赏我的。这个和我打小穿连裆裤的死党,急;中冲赶来,该不是真地想看看我在床上的表演吧!

杨艳,跟我很对味,人如其名,说我张扬,她比我尤甚。不仅活跃,而且艳丽。不仅艳丽,还妩媚,媚得很有味道,媚到骨子里。

她经常恋爱,也经常失恋。与其说是她失恋,还不如说是她的那些过客失恋。对男人喜新厌旧朝三暮四是她的天性。她说,因为,我有吸引他们的资本。那份骄傲,清晰地写在脸上。

杨艳提着包进来时,笑魇如花。我从她的脸上实在找不到一丝失恋的痕迹,不禁哀叹,不知哪家的公子又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吴欢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包,说,我叫吴欢。吴欢,杨艳一阵娇笑,无爱不欢,原来是天生的情种,有意思。蓦的,我从杨艳的眼睛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吴欢的感觉,我的心一沉。

杨艳每次来都很霸道,一直毫不客气地将我这里当作自己的鸟窝。我适时地出现在她房间里,从她的红唇边抢下我的佳酿“玫瑰干红”。我凑近逼视着她的眼睛,恶狠狠地警告她,你记住,不许动我的酒,不许动我的电脑,更不允许你,动我的男人。

是的,酒、电脑、吴欢,都是我的最爱。我无法容忍任何人夺走我的最爱,哪怕是其中一个。我清晰看到,今天杨艳看吴欢的样子,和恶狼看见羔羊没什么分别。

杨艳抿着嘴笑,想不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莫红颜,也有怕的时候?我瞪了她一眼,再懒得理她。

吴欢在一家外资企业任副总,白天上班很忙,只在周末或者有些晚上会来看我。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自己打发,可我是个坐得住的人,没什么事情,我都会静下心在电脑前杜撰风花雪月。

如今写稿很辛苦,编辑要的文字,性与爱一个都不能少。没办法,市场就是如此,我只能什么好卖就写什么。吴欢对此的评价是饥不择食。我叹息,他这种金领不会懂得自由撰稿意味着什么。我需要银子,去换柴米油盐,换价格不菲的化妆品,还有上等的好酒,女人怎么可以虐待自己。

说电脑是我的最爱,有点牵强,主要是靠它谋生,只是日子久了,有了瘾,一天不在电脑前坐上几个小时,心就会空得慌。而酒,才是我除了吴欢之外唯一的爱好。当我写作的时候,我总会倒上一杯酒。我能体会李白写诗时的感受,没有酒,怎么会有灵感。

总有一种女人,天生是喝酒的料,比如我。我喜欢喝酒,而我似乎是先天的酒精绝缘体,喝很多的酒,可从来没有醉过。起初我会去酒吧,喝点酒,再顺便寻找一点艳遇,那是单身贵族的理想生活。当然,我现在已经不去酒吧了,还真有了艳遇,吴欢成了我最大的收获,有车有房,真正的钻石美男,百年不遇。

除了吴欢,我从酒吧带回的,还有调酒的技巧。在天台的楼阁里,藏着我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近千种好酒。再加上我的妙手生花,调出了很多酒吧里也难得的佳酿。尤其是“玫瑰干红”。是三百六十五种美酒,加入九十九只玫瑰花瓣,九点九克上等鸡血勾兑而成。

我每天都要喝一瓶多的白酒,但我很少喝”玫瑰干红”,不仅是因为调制的配料不易凑齐,极为稀罕,仅仅那上等的鸡血要保持不凝固,就很不容易。何况“玫瑰干红”的烈性太强,我曾经喝过一杯,是在和吴欢第一次前,那种感觉很刺激,让接下来的故事多了许多疯狂。至今绕梁回旋经久难忘。

下午吴欢电话来,说要加班,晚上就不来了。杨艳看起来比我还失望,晚饭没滋没味地草草结束了。那个深夜,抿了一小口“玫瑰干红”,说不出的亢奋,word文档一个劲的下移,文字从键盘上噼哩啪啦地跳跃出来,根本不需要经过脑子。那些缠绵悱恻的爱情就要死要活地水到渠成了。

正到了关键的收尾阶段,忽然,我看不到电脑的屏幕了。难道是电脑出了故障黑屏了?不像,我拼命摇了摇头,再睁大眼睛,心就沉到了谷底。

原来,我看不见了。我从心底涌起透到骨子里的恐惧。

啊!我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那个午夜,当吴欢站在我面前,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可劲地往下窜。什么都看不到了,我还怎么活。吴欢说,放心,有我在。

对,还有我呢,杨艳也安慰我。

天刚蒙蒙亮,吴欢就用车将我送到了医院。

眼睛疲劳过度,导致间歇性失明。医生皱着眉问,你经常用电脑?我黯然,不是经常用,是天天用,一直用。吴欢急切问,医生,能治好吗?

很难办,医生叹口气,这种后天的失眠,就像植物人。后他又改口说,也不好说,指不定哪天就好了。我知道医生下面的潜台词,就是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复明了。只是碍于我,不忍说不来而已。泪水就不争气地下来了。

和所有病人一样不能免俗,开了大把的药回来了。我做梦也不曾想,只是一夜之间,世界就一片漆黑了。

夜已深,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什么也看不到。心情坏到了极点,往后叫我如何熬这度日如年的光阴?难道每天就这样坐着,安静地等待我爱的男人回来,我才二十三岁啊。

起身,想用酒换得一醉。手在空中胡抓一通,触及之处立即兵荒马乱,就听“啪啪”连着几声,酒瓶应声破碎。那一刻,我的心也一起碎了。暗夜里,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落到脖颈里,凉彻心底。

杨艳听到声音,忙跑上来,收拾一屋的残局。末了,扶我到床边,安抚我躺下,搂着我一起入睡。

心不禁就有了感动。造化真是弄人,前些日子还是看着生厌的人,今天竟陪在身边分担痛苦。

再没有五彩斑斓的生活,再不能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连都没有了滋味。对吴欢暧昧的暗示,也觉得寡然无味。 吴欢的应酬很多。常是电话来嘱咐,小莫,要记得吃药。然后,就说我今儿加班,晚了就不去了。但杨艳,照顾我依旧。有时还与我像儿时一样,钻一个被窝。

杨艳去了吴欢单位上班,这样就可以经常请假。只要不上班,就一直陪在我身边,耐心和我说话。在我情绪低沉的时候,她会来上几句冷幽

默,让我忍俊不禁,暂时忘了内心刻骨的痛。

杨艳说,如果你想写,你就继续写。你口述我来打字。我没有拒绝,我也无法拒绝,这是很多年的生活方式,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只是故事里多了许多伤感。那些文字里透出的忧郁,浓得伤人。吴欢问,为什么所有的女主角,最后都不能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 我伸手抚摩他光滑棱角的脸庞,没有回答。心里默默自语,这样优秀的男人,该怎样的女子才配拥有?

我写不下去了,我忽然变得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文字已经全单一演绎成一个元素:泪水。这让我觉得厌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收到稿酬了,怅然了许久。若是对文字的灵性和激情消磨殆尽,我如何谋生?那本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晚饭时说给吴欢听。他笑,傻小莫,不想写就不写,有我们在,还能饿着你不成。

有我们在,还能饿着你不成。我们?我们?怎么就成了我们?

我回忆不出我面前那只青花瓷碗是怎么掉到地上的,只记得那砸落在地砖上那凌厉刺耳的一声响。

世界都变得静音,静得我们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吴欢的应酬越来越多,来的频率也低了许多。偶尔杨艳加班,很晚了送她回来,会上来给我一个惊喜。我每天都在等待这样的惊喜。

我开始喝酒,喝很多很多的酒。

杨艳从我手中夺走了酒瓶,我苦笑,难道你要剥夺我最后一点爱好?小心地捧我的脸,温声说,当心情不再,爱好就会扭曲成借口。莫红颜,我不想你这样。

不想我这样,那我能怎样?我一个人去了天台,带上门,将自己和世界隔绝。此刻应该是满天的星辰了吧,只是不知道,哪一颗才是属于自己的坐标。心情说不出的黯然。

那一夜,我就偎依在天台的沙发上,整整一宿。我不是在喝酒,是在往脖子里倒酒,酒精顺着喉咙往下淌,又烈又冲,刺激得泪一个劲地从眼里溢出,不可抑制。是谁说杯不醉,谁又知道我酒不醉人人自醉,心未醉,却已碎。

泪不知流了多少,竟已经干枯,再难过都泛不起涟漪,只剩下了悲哀。抹去流连在眼角的残泪,天已经微亮了。

天亮了?真的天亮了!东方的朝阳已经偷偷探出了头,我不是做梦吧,天哪,是真的吗,我的眼睛又能看见了,我使劲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疼得我大叫,眼泪都下来了。不只因为疼,更因为,我又有了光明。我激动得想认真大哭一场。

我要立刻把这个21世纪最重要的大事件告诉吴欢。

我终究没有打电话告诉吴欢,因为,他已经回来了。

当他登上天台的那一瞬间,我就想;中过去,扑进他的怀里告诉他,我又能看见红红的太阳了,看见这个世界了。但我还是静静坐在那里,原来,在吴欢的身后,杨艳也紧跟着上来了。嗯,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但,我还是没能给他们什么惊喜。真的不能怪我,实在是因为这个世界计划没有变化快。我看到了吴欢的手圈在了杨艳的身上,我应该没有看错,是的,他的手圈在我的好友的腰上,而且还不太老实。

吴欢大声说,我回来了。然后,回头给杨艳一个眼色,食指放在嘴边,无声地嘘了一下。

有时我真地很钦佩一些人,是个天生的戏子。不去做演员都是中国演艺界的损失。比如吴欢,比如杨艳,再比如我,莫红颜。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的广告牌,回答,哦,是嘛?!

吴欢问,小莫,今天按时吃药了吗?口中说着话,竞猛地拉过杨艳,拥在怀里,唇不容分说就贴了上去。

朝阳落在两个人的脸上。映得绯红。这一幕像一出戏,让我看得呆了。

还更让我想不到的,杨艳轻轻地褪去身上的T恤,风景顿时烟波浩淼风生水起。不是没有见过她的身体,儿时起就一起钻过一个被窝,更别说经常一起下浴房,只是今天在阳光下,竟是那么的摇曳多姿。她眼睛里,是一片璀璨明朗,略不羞涩,而脸庞已生动如桃花。才是清晨,就不觉得凉?

这样的风景又怎能不让男人心生涟漪神情激昂。

只是一眨眼,两个人竟都已春光尽泄。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他们竟要当我的面翻云覆雨?

好一出荒唐的闹剧,还一边假装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真是人如其名,无爱不欢。

我真是怒火中烧,以我以往的性格,真想冲上去给他们几个耳光。但我依旧没动。吴欢是我的,我不想失去吴欢。我迷恋他生动的脸庞,健朗的身体,迷恋他的一切。我怎么可以没有他?

我静静坐在那里,用手指着远处,,喃喃地说,吴欢,你看,那块广告牌,什么时候换成了姚明的图片?

只一句,吴欢和杨艳的脸登时就白了。

我指着门,对吴欢说,你出去,我们俩的事情自己解决。

吴欢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开口,拿起衣服狼狈下了天台。我冷冷看着杨艳,说,真真是引狼入室啊,怎么,难道还要我替你穿衣服不成?

杨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未了,竟索性将腿一盘,眼睛迎着我的目光说,你想怎样?竟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世道真是变了,抢了别人的奶酪还理气直壮。我冷笑,在我的地盘上,吃我的,喝我的,今天还要抢我的男人。

优秀的男人多情,吴欢怎能抵住她的风情万种,可杨艳她忘了,我是个偏执狂,认定的东西打死也不放手。她还说过,如果莫红颜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死定了。我不只是喜欢吴欢,我更是爱吴欢,很爱很爱。

如果你想和我争,那我们今天就赌一回。我起身,点燃了两枝“爱喜”烟,一齐叼在唇上,拿起酒具熟练地勾兑起来。很快,我将两杯上好的酒,放在杨艳的面前。然后,我将烟狠狠吸了几口,将烟灰一点不剩分别弹在两杯酒里,将酒晃了晃。我举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第一回合,请。

杨艳问,我可以不选择吗?我微微一笑,昂然说,可以,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不过出去了就永远不要再出现,更不许再纠缠吴欢。

她死死地盯着我,手伸过来端起杯子,一古脑喝了下去。然后,就跑到墙角大口大口地吐。我摇了摇头,我们俩就这两样不同,我没有洁癖你有,我爱喝酒你不爱,我调了那么好的五岳海棠都不知珍惜。

杨艳哀求道,我们不要再赌了,好吗?我笑得花枝乱颤,猛一拍桌子,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不敢玩就给我滚!

杨艳心一横,赌就赌,难道我怕你,还有什么尽管使出来。

我拿过“玫瑰干红”,倒了两大杯,将八支烟的烟叶全拆进杯里。还是我先来,又是一饮而尽。

杨艳也不输我,也是一口见底。看我一脸惊诧的模样,她笑,你错了,莫红颜,“玫瑰干红”又如何,你也许不知,我和你一样,也是天生喝酒的种,只是我很少当你面喝罢了。

好,我不禁豪气干云,你有种,再来。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两把水果刀,一把插在桌子上,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另一把刺进大腿,血登时就溅了出来。

我忍着痛,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她,我今天就是要黑吃黑。

算你狠,杨艳脸变得煞白,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我,说,永不再见。看着她满心不甘地悻悻离开,我一脸的冷漠,不送。

就像是一场电影,一切就此落幕,屏幕上打出了“end”。我如释重负,拔出腿上的水果刀,掀起短裙,取出那只破裂的塑料袋。

只可惜了我一袋上等的鸡血。

上一篇:爱了出手就要快 下一篇:缘起上世纪:东洋女的爱与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