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xco:白银之城

文化的保护如何成为一个城市宝贵的财富和独特的身份标签?塔斯科的银制品上那些玛雅文明和阿兹特克文明的深深印记,就是答案。

墨西哥是人类古代文明的摇篮之一,古印第安人培育出了玉米,这里便成为了“玉米的故乡”,西班牙殖民者发现了银矿,“白银王国”的美誉便蜚声海外。不同历史时期享有不同的美誉正好是对墨西哥历史的另一种诠释。

将工艺变成产业

塔斯科是墨西哥格雷罗州一座美丽的城市。开车出墨西哥城往西南行驶,一路爬坡,进入大山,塔斯科就坐落在距墨西哥城160公里的万山丛中。

公元12、13世纪阿兹特克人来到墨西哥定居,开始在塔斯科开采白银。16世纪末,塔斯科出产的白银传到欧洲,塔斯科因此闻名世界。银矿不断地挖掘后就枯竭了,塔斯科也跟着衰落。后来又发现银矿矿脉,塔斯科又再次兴盛……直到有“世界银器之父”之称的威廉•斯普拉特林出现,才改变了塔斯科靠山吃山的命运。

威廉•斯普拉特林早早就看明白,“矿产资源并非是取之不尽。唯有设计,才能够与大自然抗衡。一旦让银饰加工成为一种产业,‘世界银都’的美誉就能得到捍卫。”

虽然塔斯科的白银已开采和出口了几个世纪,但当地工匠从未参与过大规模的工作。做珠宝设计的威廉就雇佣有经验的金匠将他的珠宝设计转化为银制品,开始探索银饰设计和新的制作工艺。不久塔斯科出产的银饰就得到认可,特别是二战期间,美国同欧洲和东方的珠宝贸易被战争阻隔,从纽约和美国其他城市来的商人几乎包揽了威廉的全部产品。

有一些在威廉的工作室受过训练的工匠最终离开了他,开始了他们自己的事业。威廉也丝毫不介意,这至少证明,银饰加工的技艺正一环一环地辐射开来。

挡不住 “银色”诱惑

回头看,威廉当时的壮举是多么明智。如今的塔斯科城,早已没有了采矿工人的身影,居住在这里的人们现在多以旅游和制作、出售各种银器谋生。小城有一半人从事银器加工,光登记在册的银匠就有5500多名。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家庭式的银器店,做着前店后坊的银器生意。

这些店铺看似大同小异,实则各具特色。有的店装修豪华,出售的银制品以高贵精美取胜,价格不菲;有的店则朴实无华,以出售物美价廉的银首饰招徕顾客。

从15比索的银戒指,到800比索的粗粗的银项链,甚至4000、5000比索的镶嵌当地火山石或者其他宝石的银项链比比皆是。每一样都极具当地特色。最激发我购买欲的是一家卖首饰的小店,彩色瓷砖装扮的门墙透着些许西班牙似的热情,立面的产品却是印地安土著标志性的粗犷。我挑选了一对印第安牛仔轮廓的吊坠,然后一口气买下十几件类似的吊坠带给朋友。这家店还为顾客提供个性化服务,我就在小吊坠的背面刻上了英文名。

小镇的居民都非常好客,只要你从他们家门前经过,就会有人出来,轻声而热情地跟你讲西班牙语或者跛脚的英语,邀请你进屋看看。即使你选了半天,一件银器也没有相中,也没关系,他也会热情地跟你告别。这里你根本听不到叫卖声。当你选中了银器,他会热情地问你要几个包装袋,小心地帮你把银器包好。每个包装袋上还要贴上一个本店的纸条。一桩桩银器生意,就在这几乎悄无声息中进行着。

财富源于历史

在山城塔斯科观光,有一个很强的感受,那就是这个国家对历史的尊重。

小城只有500多年的历史,现在90%的墨西哥人属印欧混血人种,这也使得墨西哥作为一个国家始终在古代与现代、传统与潮流、土著与西班牙文化之间徘徊。

塔斯科是一座山城,我们一边看着小城的风景,一边从山脚步行往上爬。街道不宽,路面都用黑色山石铺成,用白色山石装饰花纹,蜿蜒曲折。街道两边是一座座西班牙风格的老屋,有着大屋顶,阳台上开满鲜花,姹紫嫣红。

半山腰上的圣普里斯卡大教堂是塔斯科的标志性建筑。这座巴洛克式风格的教堂外立面满是精美的雕塑,内部金碧辉煌,与银城的名字十分匹配。从教堂顶部俯瞰,塔斯科就像满地碎银一样,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教堂边上的银器工坊,我们有幸听到一位老银匠讲述他眼中的塔斯科。老银匠叫蒙特罗斯,看上去60出头。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学手艺,现在是塔斯科技艺高超的银匠之一。

他有着典型西班牙面孔,情感世界仍然由印第安精神主宰,这种情感力量在其惊人的艺术创造力上得到了充分体现。蒙特罗斯家摆放着一个巨型的银器,现代时尚的外形设计,但雕刻的花纹却是十足的印第安风情。蒙特罗斯自豪地告诉我们,那是他最喜欢的作品。在蒙特罗斯家,有一面墙挂满了各式银器制作的获奖证书,我想那多半是对他坚持传统的肯定。

而让我感动的是,他并不因此标榜自己的的手艺,而是极力称赞整个国家的氛围。

“是不是觉得小城的白墙红瓦和统一的铁艺窗户格外漂亮?那是因为从上世纪初的30年代开始,政府就立法对古城的风貌进行保护,新修的建筑必须符合规范。比如我们塔斯科是国家殖民地历史的纪念碑,所有新的建筑都不能超过教堂的高度,而且不得悬挂和张贴商业广告;路面只能铺碎山石,不能铺沥青路面;甚至详细到规定所有房屋只能安装铁艺或木艺门窗……得益于此,塔斯科还完好地保持着当初的西班牙城市建筑风貌。”

文化的保护如何成为一个城市宝贵的财富和独特的身份标签,并得到世人的认可,同时又反馈给城市、居民乃至国家更多的回报?看塔斯科那些阿兹特克文明的深深印记,那就是答案。

白银的狂欢

每年11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到12月的第一个周日是塔斯科传统的“银器节”。其实早在1937年,威廉•斯普拉特林就开始举办银饰博览会来表扬出色的工匠,而今不同的是,银器博览会变成了部级的全民性节日。

期间全城张灯结彩,焰火尽放,各种银器纷然杂陈,人们载歌载舞,在一片节日的喜悦中狂欢七天。银博会上丰富的特卖活动吸引了无数的游客,而其中以货易货的传统销售方式是最令人兴奋的购物冒险。

银器节期间有银制品比赛和银首饰流行趋势会,国内外大批的银匠、银制品经销商来到这里。银匠们拿出自己最好的银器参加比赛,获奖作品或被博物馆收藏,或在市场上出售。为鼓励银匠们提高技艺,银器节上还设有“总统金质奖”,墨西哥总统会亲自给冠军发放24K黄金制成、铸有阿兹特克神鹰图案的奖杯。每年,组委会都会举办一场“银饰节皇后”大赛,让节日气氛更浓更有趣。

有机会,你也可以到塔斯克体验一番银博会之旅。如果在开幕式上,收到热情的印第安姑娘献给宾敬的花环,那就表示新的一年,你将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