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水陆环境它知道

时间:2022-03-02 09:00:07

蜻蜓 水陆环境它知道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一脍炙人口的诗句道出了蜻蜓奇妙的习性。蜻蜓被称为“会飞的宝石”,在昆虫历史舞台闪烁的光辉由来已久。随着林奈生物命名时代的到来,科研人员又因其对生存环境的变化极为敏感,更是赋予蜻蜓“环境指示生物”的光环。

丰富的蜻蜓多样性,

意味着植被与水源处于健康状态

环境指示生物是指那些对环境干扰和环境状态的变化能够表现出预见性、易于观察和定量测定的物种或物种群,主要用于及时监测环境变化,以便进行早期预警。昆虫历来被生态学家视为一类重要的指示生物,因为相比鸟兽而言,它们更易被观察与获得,而且对原生环境的依赖性更高。利用昆虫对生态环境状况进行评价,具有直观、低成本、周期短、综合性强、低污染消耗等优点。

昆虫的诸多类群皆可作为环境指示生物,如适宜监测水质变化的蜉蝣、石蝇、石蛾等的稚虫(水生昆虫的幼体阶段被称为稚虫),与土壤环境密切相关的跳虫、蚂蚁、步甲等,然而它们都不能如蜻蜓一样同时评价水、陆环境。相比于其他昆虫而言,蜻蜓的多样性信息数据库与生物学研究正日趋完善与深入,而且无论蜻蜓稚虫或成虫都更易获得或识别,因而在生态环境评价中具有特殊的优势。由于蜻蜓成虫大都拥有绚丽的色彩和飘逸的飞行姿态,加上其许多独特的行为,如点水、树上产卵,时形成的“心型”等,十分引人注目。很多昆虫爱好者、摄影爱好者、孩子们对蜻蜓非常喜爱和关注,因此,蜻蜓更易于野外观察记录和取样分析,常见的种类甚至不需要捕获便可以进行调查统计,这也为以蜻蜓作为指示生物的环境评价工作提供了广泛的志愿者队伍。

蜻蜓兼有水、陆生活史,成虫营陆生生活,对出身的水环境有很强的依赖性,并且对水体沿岸的环境状况异常敏感,通常它们终生不离开其生活的环境。雌虫一般产卵于自己幼年时生活的水体以完成一个世代。雄虫也常在水边占据一块领地,伺机寻找雌虫或捕食。蜻蜓稚虫,俗称“水虿”,其生境基本由动态和静态水体两种淡水环境构成,前者主要有山涧溪流、瀑布、湖泊、江河、引水工程,后者有池塘、沼泽、水稻田,甚至树洞中的积水。

种类不同的蜻蜓对或重或轻的环境污染的敏感程度不同,因此它们在某个地区的去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当地的环境质量。不同的蜻蜓类群对水质的要求及对环境因子的耐受能力存在明显差异。一些蜻蜓种类可被视为“敏感物种”,仅分布于水质好、含氧丰富的流动水体中,如在北京山区溪流分布的北京大蜓、北京弓蜻和透翅绿色等,一旦溪流被污染,它们的种群将会锐减或消失。另一些种类仅分布于静水水体中,对污染和富营养化具有较强的耐受能力,如北京上庄水库芦苇塘中常见的长叶异痣和玉带蜻,它们是敏感物种中“相对不敏感”的类群。然而,原本同样分布于静水水体中的低斑蜻,如果在水质日益恶化的情形下耐受力则锐减,很可能面临灭绝的威胁,如今低斑蜻在IUCN红色名录里已被列为“极危”物种。根据不同的蜻蜓对水环境质量要求不同的特点,人们可以较直观地评测各种水体环境的质量或污染情况,因此几乎所有的蜻蜓种类均可作为环境指示生物。特别是2009 年IUCN出版的环境评价工具书《湿地综合评估手册》,将蜻蜓作为标准湿地环境评价工具,这是目前该标准中唯一入选的昆虫类群。

蜻蜓对气候变化也会做出反应,笔者曾于2011年4月12日在北京奥林匹克公园拍到东亚异痣的图片,根据繁殖的迹象看它的羽化时间大约在1周前,这比以往谷雨节气记录的羽化时间提前了近20天。由此可见,城市热岛效应、全球气候变化的确就发生在我们身边。此外,因气候持续干旱,东南亚的蜻蜓是否会迁飞来中国这一问题,也值得持续关注。

中国众多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尤其是位于热带或亚热带地区的保护区,都具有非常丰富的蜻蜓多样性,这意味着保护区的植被与水源仍处于一个非常健康的状态。

池塘、水田、水库、森林溪流和

山地溪流,“蜻蜓的天堂”

蜻蜓的栖息环境根据水体特征和海拔可分为5个类型:池塘、水田、水库、森林溪流和山地溪流。不同环境内的大部分蜻蜓品种一直遵守着“互不往来”的生存法则,这恰恰降低了不同种间的生存竞争,让一些稀有品种能延续香火。

位于云南省红河州的大围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在海拔110米至1800米的范围内分布有近百种蜻蜓。这些蜻蜓栖息于上述5个类型的环境中,每个类型的生境都可视为“蜻蜓的天堂”。

比如处于中低海拔地区的池塘,水域面积多在100平方米以下,水生植物丰富,栖息的蜻蜓群落以蜻科品种为主,如锥腹蜻、蓝额疏脉蜻、黄翅蜻、纹蓝小蜻、网脉蜻、湿地狭翅蜻、晓褐蜻、海神斜痣蜻、褐斑异痣、杯斑小、黄尾小等。它们的色彩就像南方的气息一样活泼生动,甚至能从它们中找到阳光的七色,观察或拍摄它们时必须忍耐接近40摄氏度的高温,做好汗流浃背的准备。

池塘周边的水田不失为人与野生动物最和谐相处的区域,当然也包括数种蜻蜓。六斑曲缘蜻就是一种常见于南方水田中的小型蜻蜓,其腹部短小较宽而显臃肿,雄虫腹部蓝灰色,雌虫黄色具黑纹,它还有一个奇特之处在于前翅前缘略有弯曲,飞行时有点模仿蜜蜂的味道。“小六”的栖息范围非常广阔,从海拔200米的干热河谷至1800米的温凉水田都有其踪迹。同时部分生活于池塘的灰蜻家族也分布于此生境中,像赤褐灰蜻、鼎异色灰蜻和狭腹灰蜻。当然还有一种常群聚于田埂边栖息,繁殖能力惊人的种类,那就是世界广布的黄蜻。豆娘似乎对水田不是特别感兴趣,只有少数种类以水田容身,主要以异痣属的品种为主,如黄腹异痣、赤异痣和褐斑异痣。可以说,水田对于一个初识蜻蜓的人来说是一个很棒的积累经验之处。

水库是静态水体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水域面积广阔,海拔略高,气候温良,此生境下的蜻蜓种类与平原湖泊略为相似。主要有广布华夏南北的碧伟蜓、黑纹伟蜓、闪蓝丽大蜻、红蜻、白尾灰蜻以及到中秋时令才出现的“赤蜻军团”如方氏赤蜻和黄基赤蜻等。除南方广布的黑背尾外,低海拔池塘分布的长尾黄也可在此环境中找到。

虽然水库的种类不甚多样,但离水库不远处是特殊的山地溪流环境,即便在雨季水质仍然清澈,常被视为水源地,森林覆盖率高。这里蜻蜓的种类基本以区域特有种为主,如云南绿色、云南异翅溪、绿综、赵氏圆臀大蜓等,它们的种群几乎限制在水源地附近,从不越出“雷池”半步前往真正的“蜻蜓乐园”。

蜻蜓所处的森林溪流基本在海拔1000米以下,覆盖了梦幻般的热带沟谷雨林和亚热带季雨林。森林溪流在旱季水质显得清澈,雨季则浑浊状如洪水,因此这里的蜻蜓品种会因海拔、季节的变化而大相径庭。人们进入此生境中观测也存在诸多不确定的危险因素,在行径的小道上可能会遭遇致命的银环蛇,在溪流旁可能会受到蜈蚣、蝎子、旱蚂蝗的暗算,甚至一小块苔藓都能将人轻易放倒,所以在较原始的环境中观察蜻蜓必须步步为营。

4月初,沟谷雨林的雨季刚开始,海拔100米左右的溪流环境中早已舞飞扬了,代表性的有长痣丝,集多种色彩于一身,依稀代表着蜻蜓未来的进化方向。透顶溪傍晚时会展开翅膀乘凉,展现它透明的翅尖。戴溪浑身乌黑,十分少见。三斑鼻常常为争夺领地打得不亦乐乎。

5月至6月,当真正的雨季还未到来,身穿迷彩的各种春蜓早已悄然登场:有林间缅春蜓、间纹小叶春蜓、海南环尾春蜓,也有溪流适应性极高的彩虹蜻、北部湾爪蜻、华艳色、乌齿微桥原等在溪流近岸旁纷纷攘攘。瀑布旁溢出数股小溪成了“扇”的家园,各种争奇斗艳的种类比比皆是:荧光长腹扇、金尾长腹扇、印扇、朱腹丽扇、黄狭扇等让拍摄者顾此失彼。沟谷雨林丰沛的降水让这儿的一切都异常潮湿,也充满了生机。豆娘在这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化,甚至有一些还未被定名,这儿成了探索蜻蜓的终级试炼之地。

海拔上升到500米左右,则为另一个的世界。霜基色的发现让“越南特有”的称谓从此抹去。黄脊鼻雄虫用特殊的“魔法”将数只雌虫吸引到溪流边的朽木上产卵,如同在建立自己的后宫。体色偏暗的郑氏原扁拖着相当于翅膀两倍长的腹部在眼前晃来晃去,其的姿态给人一种身处外太空的感觉。

海拔约1000米的世界,如同一片生物探险家罕有涉足的净土,不仅是蜻蜓,其他昆虫对人类的造访都深感好奇。腹部第9节背面有根小刺的扇山也大胆地飞到路人面前。翅脉暗红的黄翅溪不时会停在身旁的灌木上摆出一副炫耀的姿态。甚至还有2013年才被笔者定名的黑袜丽扇,其雄虫在性成熟时完全成了“红与黑”的代言,当两只雄虫相遇时,它们会相互对峙片刻并张开翅膀扇动几下,如果一方是色彩暗淡的未熟雄虫则会立即潜入草丛隐隐退去。

7至8月,虽然随时可能落下的暴雨会让所有豆娘暂时销声匿迹,但这样的气候无疑养育了一种原本分布于东南亚的乐福宽腹蜻。据文献记载它的雌虫会将卵产于积水的树洞中,东南亚的干旱无疑成了其最致命的硬伤,也许正因此它作了短途迁飞来到了中国,面对风云莫测的未来,森林溪流的原生物种只能静观其变。

然而随着海拔的升高,尤其在3000米以上时,蜻蜓的多样性会急剧下降。在没有森林的“世界第三级”,那里几乎是蜻蜓的禁地,这时昆虫类群中蜉蝣和步甲作为环境指示物种的优势才能体现出来。蜉蝣稚虫一般生活于洁净的山区溪流中,历来被视为重要的水质监测昆虫之一,但其成虫短暂的寿命不适作为陆生环境的指示物种。而步甲对环境因素如温度、湿度、植被、森林斑块的大小及隔离程度等十分敏感,特别是大步甲属的种类在海拔4600米的冰川上仍能保持丰富的物种多样性。然而,蜻蜓由于兼具水、陆环境的指示性及其高度发达的物种多样性,成为昆虫中“环境指示生物”的佼佼者。

陈尽 毕业于中国农业大学昆虫系,致力于拍摄及发现中国特有珍稀的两爬动物及昆虫,于2013 年在《国际蜻蜓学报》发表蜻蜓新种黑袜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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