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宦部属出川之后的政治命运

[摘要]随陈宦入川的文武官佐的政治命运有以下几种：有的依附于军阀，随同军阀的而淡出军政界；有的先后依附于地方军阀与政权，1949年起义，参加中共领导的新民主革命；有的在纷纭复杂的民国政局中成为军阀；有的依附于军阀――参加中共――依附于；有的出川之后就悄然退出军政界――有的死亡，有的不知所终。

[关键词]陈宦；部属；政治命运

[作者简介]赖晨，福州大学阳光学院人文系教师，史学硕士，福建福州350015

[中图分类号]K25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2728(2008)04－0184－03

1915年2月20日，陈宦被袁世凯任命为四川军务会办之后，成立了四川军务会办行营，该行营包括五大处――参谋处、秘书处、军需处、副官处、军务处。这标志着他开始组建自己的幕僚集团，这些幕僚包括：“刘一清、胡鄂公、张联、邓汉祥、雷飙、修承浩、杨志澄、王彭年、邓文瑗、何积枯、马贶生、王芗臣、张庆云、熊祥生、季自求、王炳坤、楼蔷庵、王继德、张毅、王奎楼、倪文翰、黄子洋等人。”同时，陈宦率领伍祥祯任旅长的北洋第4混成旅、李炳之任旅长的北洋第13混成旅、冯玉祥任旅长的北洋第16混成旅以及孔繁锦的卫队团，共计两万多官兵进入四川。在1915年5月至1916年6月的一年多时间里，陈宦的麾下聚集了一大批文武官佐。1916年6月25日晚，陈宦被迫向自己以前的学生和部下周骏妥协，黯然率领入川的部属离开四川。从此，随同陈宦入川的这些精英走向不同的道路。

(一)依附于各派军阀，随同军阀的而淡出军政界。这一部分人以李炳之、熊祥生、季自求、杨志澄、丁搏霄、刘虎臣、杨桂堂、倪文翰、邓汉祥、何积枯、王炳坤、刘郁芬、何乃中、张之江、张吉士、方宇三等人为代表。

依附于北洋军阀、随同北洋军阀下台而退出政治舞台的有李炳之、熊祥生、季自求、王彭年、杨志澄、丁搏霄、刘虎臣、杨桂堂。李炳之离开四川之后，屯兵宜昌，其部队――北洋第13混成旅受长江上游警备总司令、段祺瑞内弟吴光新节制。1917年夏，吴光新任四川查办使，10月，吴率领李炳之等攻入川东，12月，在重庆被熊克武围歼缴械。1918年4月至5月，吴、李第二次进攻四川，但是依然以失败告终。1920年7月，直皖战争以皖系失败告终，吴光新被直系军阀王占元扣押。李转而投奔直系，因为其同乡兼世交王士珍任将军府首脑，他被王士珍任命为将军府事务厅厅长。1922年10月，他“接到吴佩孚从河南洛阳拍来的一个电报，邀我前往河南，担任张福来的参谋长”。1924年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吴佩孚失败。李炳之因为和冯玉祥在四川护国期间就政见不同――冯玉祥是反帝制派，而李炳之是帝制派；另外，吴是其在保定北洋速成武备学堂的校友(吴为1902届、李为1903届)、在四川期间的同僚一当时两人同为受曹锟节制的旅长，因此，他站在吴佩孚一边。他随同吴佩孚南下湖北投奔萧耀南。1926年10月9日，北伐军攻占武汉，李炳之“于10月间自汉口化装乘船东下，过宁返京。不久，忽接张宗昌来电，邀赴济南一晤”。从此，李炳之就改投奉系军阀张宗昌了――张宗昌曾经和他在南京冯国璋处一起共事，其陆军大学同学师景云是张宗昌的幕僚。张宗昌失败之后，李炳之在北京赋闲。1933年曾经担任冀察绥靖公署咨议，1967年，86岁的李炳之还口述整理了关于吴佩孚的回忆录，其卒年不祥，估计是在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逝世。

熊祥生出川之后回到北京，在将军团任闲职。1921年，25师师长、直系军阀、湖北新洲人萧耀南赶走王占元。1922年，熊祥生等“将军团”将军组织“拒汤团”赶走湖北省省长汤芗铭，萧耀南以湖北督军兼省长。由于他助萧拒汤有功，萧耀南任命熊祥生为湖北烟酒公卖局长、财政厅厅长、水警厅厅长。1927年10月9日，北伐军攻克武汉三镇，“熊兵败后只身由四川逃往山东青岛定居。斯时沈鸿烈(湖北天门人)任青岛市长，与熊同学。熊到青岛后，沈每月供给二百元生活费用。熊一直住青岛第一旅社，改名为熊吉安，以中医为业，直至民国三十一年(即1942年――引者)病死……数次找他出山，熊避而不见；日本人多次请他组织傀儡政府，亦避居于法租界”。需要指出的是，熊沈两人不但是湖北老乡，而，RE是留日同学――沈鸿烈曾经公费留学日本海军学校(1906～1911)。熊祥生为湖北孝感人，曾经入日本士官学校第四期学习(1906～1908)。

季自求在1916年9月在武汉告别陈宦后回到北京，任北洋政府陆军部秘书。1922年投奔直系军阀、湖北督军兼省长萧耀南，任萧部参谋处长。1924年投奔另一直系军阀、江西都督兼省长蔡成勋，任高级顾问，1924年冬，直系被冯玉祥、打败，蔡成勋被手下两个旅长方本仁、邓如琢赶走。季自求从此退出军政界，居上海。1929年任两浙缉私统领，不久辞职而去。1934年入金融界，任上海邮政储金汇业局秘书。1939年人菲律宾，任中国交通银行驻菲律宾办事处秘书，1944年9月，因病归国，逝世于上海。

张联、王彭年、杨志澄、杨桂堂、倪文翰、丁搏霄、刘虎臣等人，也在1916年出川之后继续依附于北洋军阀，如张联菜出川之后担任黎元洪的总统府军事处副处长，1923年随同黎元洪下台，一直赋闲在家。王彭年投奔直系军阀萧耀南，任湖北宜昌海关监督；杨志澄投靠其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学徐树铮；杨桂堂投奔其老师段祺瑞；倪文翰投奔张宗昌。他们均相继随同北洋军阀而退出军政界。

何积枯依附于地方军阀。何积祜出川之后，投奔陇南督办孔繁锦，先后任其部秘书长、西和县县长。1926年冬，孔繁锦被冯玉祥部下刘郁芬击败，何也随同其退出军政界。

王炳坤、刘郁芬、何乃中、张之江、张吉士、方宇三依附于冯玉祥集团――冯玉祥集团是一个介于军阀与进步势力之间的一个特殊的军政集团。王炳坤出川之后有一小段时间依附湖南军阀赵恒惕(1917.9～1918.6)，1918年6月14日，冯玉祥攻占湘西重镇常德后被北京政府任命为湘西镇守使，王炳坤改投冯玉祥。1923年，他随冯玉祥入陕西，任陕西监务处处长、汉中道道尹，1926年病逝于汉中。刘郁芬、何乃中、张之江、张吉士、方宇三在四川期间就是冯玉祥亲信，出川之后一直依附于冯玉祥。

(二)先后依附于地方军阀与政权，1949年起义，参加中共领导的新民主革命。其代表人物是邓汉祥与雷飙。邓汉祥于1916年7月，任国务院咨议及云南都督唐继尧、黔军总司令王文华驻京代表。1918年，归黔任王文华总司令部高等顾问，王文华被暗杀之后，投奔浙江都督卢永祥，任其都督公署总参谋长。1922年6月，组织卢永祥、、孙中山、唐继尧、赵恒惕、刘成勋、熊克

武讨伐曹锟、吴佩孚。1928年，邓汉祥回贵州任省政府顾问，1929年，投奔刘湘，被其任命为驻南京代表，1935年，任四川省政府秘书长，1937年，刘湘出川抗日，邓汉祥任四川省省长、财政厅厅长、田粮处处长、省银行董事长、重庆行营二厅厅长、川康经委会秘书长、川康实业公司总经理。1947年，任四川省政府秘书长、省政府委员，1949年12月9日，与刘文辉、邓锡侯等在四川彭县起义，解放后任全国政协第四届委员，1979年逝世。

雷飙没有随同陈宦离开四川，而是投奔自己原来的老师、老领导蔡锷，任其秘书，蔡锷死后，投奔其在广西任陆军小学教员时期的同事――赵恒惕达八年之久(1916～1924)。1924年南下广东投奔孙中山，4月，广东大元帅府任命他为禁烟督办署总务厅厅长，1924年9月4日经孙中山批准“总务厅厅长雷飙……均准免本职”。1927年10月任军委会军政厅军务处处长、军政部参事。1929年4月29日任军政部主任参事，1932年12月18日，任军事参议院参议，1936年1月24日，被授予中将，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行营驻蓉办事处主任。1949年参与程潜、唐生智、陈明仁等人领导的湖南起义。

(三)在风云变幻的民国政局中。经过一番周折成为军阀。冯玉祥与孔繁锦即是如此。冯玉祥出川之后，屯兵天津廊坊，1917年7月，参与粉碎张勋复辟。1918年南下，在浦口、武穴反段祺瑞，被曹锟收编，1918年6月14日，攻占湘西常德，1920年7月，直皖战争爆发，南方护法军反击，11月，冯部经湖北退入河南信阳。1921年5月，入陕西击败皖系陈树藩，同年8月其第16混成旅扩编为陆军第11师，拥精兵2个旅，1.2万人。1922年4月，奉命参加第一次直奉战争，占领河南任河南督军，1922年10月被吴佩孚挤出河南，入北京南苑练兵，任陆军检阅使兼扬武将军，此时拥有精兵5个旅，3万人。1924年10月22日，发动北京。击败吴佩孚，软禁曹锟。1925年，冯任西北边防督办，占领北京、河北、绥远、察哈尔、宁夏、甘肃、青海等地，拥兵8个旅，5万人。1928年8月，其部南口战败，冯入苏联，购得步枪5万支，炮20门，机枪200多挺。1927年9月17日，冯部在五原率兵20万誓师参加北伐。1929年6月，参加中原大战前，冯玉祥占领绥远、察哈尔、宁夏、甘肃、青海、陕西、河南、山东等地，拥兵40万。1930年11月，冯玉祥在中原大战中战败，军事实力瓦解殆尽，从此一蹶不振。

1914年至1921年，孔繁锦的兄长张广建担任甘肃都督兼民政长――“因为他过继给舅父孔家，故从孔姓”。出川之后，他投奔张广建，被其兄任命为亲兵司令(1916～1918)。从1918年他被其兄任命为陇南镇守使到1926年他被其清末陆军讲武堂同学刘郁芬赶走，孔繁锦割据天水八年之久，陇南人民在其统治下，备受痛苦。然而，在军阀混战、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民国初期，备受战乱之苦的天水，在孔繁锦统治的八年里，也总算出现了一度的稳定局面。他是民国以来统治天水时间最长、势力最大的一个军阀，也是天水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1935年，孔从天津返回天水，住在坚家河马车店，当时李子园还有他的少量私人林地，生活主要靠林地收入。1951年秋病逝，终年71岁。

(四)依附于军阀――参加中共――依附于政权。其代表人物是胡鄂公。胡鄂公在1917年被北洋政府任命为广东潮循道尹，1921年任湖北政务厅厅长，同年与熊德山成立中国共产党同乡会，发行《今日》杂志，不久秘密加人中共。1922年8月。被黎元洪任命为教育部次长、国会议员。1924年南下广州期间，胡鄂公代行职权，领导中共在北方的工作。1924年7月，成立反帝大同盟，发行《反帝运动》，任中国特别支部书记，因为参加曹锟贿选被开除出党。1926年12月，由批准恢复党籍。1927年4月，与杨度积极营救。1927至1937年，在上海从事反蒋抗日活动。1937年7月，任孔祥熙政治经济顾问，与日谈判，诱日南进。“1943年，胡鄂公因与潘汉年不协调，在广西桂林脱党。”抗战胜利后，由孔祥熙资助，在上海办《时事新报》，任发行人兼总经理。1949年去台湾，1951年10月病死于台湾。

(五)退出军政界，有的死亡，有的不知所终。1916年8月，伍祥祯的北洋第四混成旅在宜昌被陈宦解散之后，旅长伍祥祯不久死亡。陈宦心腹刘一清出川之后不久也死亡。张毅(蓬山)、邓文瑷、王学泉、冯学书、楼蔷庵、胡雨甘、吴炳臣、杜锦章、稽叔虞、刘竹琛、王芗臣、梁柏树、赵锡龄、张庆云、黄子洋、王辅臣、陈倩、王奎楼、王继德、修成浩等人不知所终。

考察陈宦部属出川之后的命运可以发现：首先，陈宦的军事部属大多选择了继续追随军阀的道路，有的追随北洋军阀，有的追随地方军阀。这是因为：第一，陈宦带人四川的这些军事部属本来就是属于北洋军阀系统的军事人员；第二，北洋政府仍然是占正统地位的、在国际上代表中国的、形式上的“合法”政府，这些人从内心是认同北洋政府的；第三，与南方相比，北方历来是封建保守势力的大本营，这些人思想保守落后；第四，他们的社会关系都在北洋系统内，他们只能依靠这些社会关系谋职求出路。中国人在那时的确是一盘散沙，唯一能抱成团的，具有成熟结构化的团体，就是熟人小圈子。因为条例、条令并不能让人组成真正的利益共同体，只有在心灵水平上达成默契，才是团体组织化的关键。他们只有继续依附于北洋军阀，才能在处于乱世的中国拥有一定的实力与话语权，才能实现其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其次，与军事部属相比，陈宦的行政幕僚、诗文唱和之部属出川之后，大多默默无闻。这是因为：第一，在军阀割据、天下大乱、以革命与战争为主题的近代中国历史中，依靠的是枪杆子，拥有军事才干和实力的人物才有话语权；第二，陈宦的这些行政、文案幕僚大多是前清的进士、举人，他们恢复儒家纲常伦理道统的理想与整个要求民主、革命、科学、进步的思潮不合拍，落后于时代潮流；第三，不得不承认，陈宦的这些行政幕僚的整体素质比较差，大多是一些平庸无能之辈，缺少安邦定国的、大师级的政治家、谋略家。